他顿了顿,脸上露出见鬼似的表情:“就大概十分钟前,那屏幕上正放着那个什么明星代言的香水广告,突然就卡了一下,画面花了大概零点几秒,然后……然后闪出来两个字!
就一闪而过,马上又恢复正常了!”
“什么字?”辛容和方奕几乎异口同声地追问,一种强烈的预感攫住了他们。
江知返努力回忆着,不太确定地比划着:“黑色的,很大的字……好像是……‘墨痕’?对,就是‘墨痕’两个字!”
墨痕?!
辛容和方奕的目光瞬间碰撞在一起!
打印体的“停更”。
手写的疯狂警告。
报纸照片上疑似陆遥的模糊残影。
现在,又是电子屏幕上诡异闪现的“墨痕”!
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和影像,彼此孤立却又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指向某个呼之欲出的、令人心悸的真相。
“墨痕……”辛容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心脏沉沉地跳动着。
墨水书写留下的痕迹。
那么,“停更”是否意味着书写的中断、墨痕的停滞?
而“不想消失就别找了”,是否是在警告他们,不要去追寻那中断的墨痕之源?
陆遥的身影出现在这里,与“墨痕”同时浮现,是巧合,还是暗示?他作为系统的一员,在此刻留下痕迹,是敌是友?
线索如同散乱的拼图,正在缓慢地、却又不可避免地汇聚。
寻找的禁忌,世界的异常,似乎都最终指向了——
“墨痕”。
这个词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众人心中漾开层层叠叠的、不安的涟漪。
它与“停更”、与那猩红的警告、与报纸照片上陆遥那模糊不清的残影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更加扑朔迷离又令人心悸的图景。
“墨痕……到底指的是什么?”青葵抱着胳膊,声音里还带着未散尽的恐惧,“是字面意思?墨水痕迹?还是……比喻?”
“或许两者都是。”舒游沉吟道,病后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思维依旧清晰,“如果‘停更’暗示某种书写或叙述的中断,那么‘墨痕’很可能就是指代那书写本身留下的痕迹、线索,或者……创造物。”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意思不言而喻——他们自身,以及这个世界,可能都是那“墨痕”的一部分。
这个推测让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寒意。
“还有陆遥……”方奕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复杂的冷硬,“他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正常。”他将报纸拍在茶几上,手指重重地点在那模糊的身影上,“这个工地,必须去查。”
投入系统的人,出现在这个诡异的、疑似系统制造的“副本世界”的新闻照片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强烈的异常信号。
是系统的安排?是陆遥个人的行动?还是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漏洞?
“会不会是陷阱?”江知返提出疑虑,经历了之前的警告,他变得谨慎了许多,“那个警告刚过,陆遥就出现了,还配上个莫名其妙的‘墨痕’……太巧了。”
“可能是陷阱,”辛容承认,“但也可能是机会。陆遥……他最后的选择,说明他并非完全站在系统的对立面,但也并非完全认同系统。”
他想起了记忆碎片里,陆遥最后那复杂难辨的眼神和出手相助,“如果他在这里出现,或许有他的理由。我们需要去确认。”
风险和机遇并存。
但在目前这种近乎绝望的僵局中,任何可能的线索都值得冒险一试。
计划迅速制定。
目标:城西的地铁支线建设工地。由于大家白天都要工作,调查只能放在傍晚下班后。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决定先由辛容和方奕进行初步外围侦查。辛容冷静细心,善于观察和分析;方奕战斗力最强,应对意外情况能力突出。
其他人保持常态,随时准备接应。
3月5日,周四。傍晚。
夕阳给京市的高楼大厦涂上了一层暖金色的余晖,却无法驱散早春的寒意。
辛容和方奕穿着不起眼的深色外套,混在下班的人流中,朝着报纸上提到的城西工地走去。
越靠近工地,周围的环境越发显得杂乱。大型车辆进出频繁,扬起阵阵灰尘。
围挡将施工区域与外界隔开,上面喷绘着工程效果图和宣传标语。
两人没有贸然靠近主入口,而是绕着巨大的围挡区域行走,寻找合适的观察点。
空气中弥漫着水泥、尘土和机械润滑油的味道。
方奕的眼神锐利如鹰,不动声色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进出的人员车辆。
辛容则更关注细节:围挡上的公告、贴在电线杆上的招工启事、工人们的闲聊片段。
他们在一个相对僻静、能观察到部分工地内部情况的角落停下,假装是路过休息的行人。
工地内部一派繁忙景象。塔吊缓缓转动,打桩机发出沉闷的轰鸣,焊枪溅起刺眼的蓝色火花。
工人们戴着安全帽,穿着反光背心,在钢筋水泥的丛林间忙碌着。
辛容的目光仔细掠过那些忙碌的身影,试图寻找那个与报纸照片上相似的背影。
但距离较远,人员移动频繁,且都穿着类似的工装,辨认难度极大。
“不像有埋伏。”方奕低声说,他更多的是从安全和战术角度观察,“警戒很松散,更像是普通工地。”
辛容点点头,他也未发现明显的异常。这里看起来就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城市建设现场。难道那个身影真的只是巧合?
只是一个相似的陌生人?
就在他们准备再观察一会儿就离开时,一辆黑色的、看起来颇为高档的轿车,无声地滑到了工地的一个侧门外。
这个侧门看起来平时并不开启。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深色风衣、身形修长的男人下了车。
他戴着墨镜,看不清全貌,但侧脸的轮廓和下颚的线条……
辛容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抓住了方奕的手臂。
方奕也瞬间绷紧了身体,目光如刀般锁定那个男人。
像!太像了!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即使戴着墨镜,那个身形和气场,与记忆中的陆遥高度重合!
风衣男人没有进入工地,而是站在车边,似乎在等待。
过了一会儿,一个戴着白色安全帽、像是工地负责人模样的男人小跑着从侧门出来,态度恭敬地与他交谈着什么。
风衣男人大部分时间只是听着,偶尔点头,或者简短地说一两句。
由于距离和噪音,完全听不清内容。
交谈持续了大约三五分钟。风衣男人似乎递给了负责人一个文件夹之类的东西,然后便转身上车。黑色轿车无声地驶离,汇入车流消失不见。
那个负责人拿着文件夹,站在原地目送车子离开,才转身匆匆走回工地。
整个过程短暂而低调,与周围喧闹的工地环境格格不入。
“是他吗?”方奕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冰冷的确定。虽然没看到正脸,但那感觉太过熟悉。
“很像。”辛容的手心有些出汗,“即使不是他,这个人也绝不属于这个工地。他来这里做什么?”
交付文件?视察?某种交接?
这一切都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一个疑似系统成员的人,出现在这个普通世界的工地,进行着看似正常的活动,这本身就像是程序代码中一个显眼的bug。
“那个负责人。”辛容迅速做出判断,“或许是个突破口。”
他们记住了那个负责人的体貌特征和白色安全帽上的标识。
天色渐暗,工地的探照灯陆续亮起。辛容和方奕没有继续停留,悄然离开。
返回合租屋的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各自消化着刚才的发现。
“如果真是陆遥,”方奕忽然开口,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冷硬,“他代表的是系统。系统知道我们在这里,甚至可能一直在监视我们。”那次警告就是证明。
“嗯。”辛容应道,“但他的出现方式……似乎并不想直接与我们接触。更像是……在执行系统的某项任务,或者……”他顿了顿,想到另一种可能,“或者,他在利用系统的权限做某些事情,同时又不想被系统完全察觉?”
陆遥的立场始终是模糊的。
他加入了系统,但上一次又出手帮助了他们。他的行为模式难以用简单的敌友来界定。
回到合租屋,两人将看到的情况详细告知了其他人。
“白色安全帽的负责人……”舒游记下了特征,“我们可以尝试调查一下他是谁。工地的人员信息虽然不公开,但并非完全无迹可寻。”
“或许我可以试试?”江知返摸了摸下巴,“酒吧里三教九流的人多,经常有包工头或者小老板来喝酒吹牛,说不定能套到点消息。”
“小心点。”舒游看向他,叮嘱道。
“放心,我有数。”江知返咧嘴一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接下来的两天,调查在两条线上悄然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