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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了很久,直到寒意从脚底升起,才无声地退回床上。

第二天是1月19日。

辛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看向电子日历——1月19日。日期正常。

他稍稍松了口气,推醒方奕,两人一同走出卧室。

舒游已经在厨房准备简单的早餐。江知返打着哈欠从卫生间出来。青葵和陈晨也陆续起床。

一切如常。直到——

“咦?”正在倒牛奶的舒游忽然轻咦一声,他盯着冰箱门,“这贴纸…”

其他人循声望去。

只见冰箱门上,贴着一张新的便利贴。很普通的黄色便利贴,上面用黑色的圆珠笔画着一个简笔画笑脸:一个圆圈,两个点代表眼睛,一条弯弯的弧线代表嘴巴。

画功稚嫩,甚至有点丑。

而便利贴贴着的下方,正好覆盖住了舒游之前贴的、记录着水电费均摊数额的那张纸条的一角。

“这…这谁画的?”青葵愕然,“昨天还没有吧?”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盆被挪到阳台的仙人掌,然后又彼此对视。

没有人承认。

一种冰冷的、粘稠的寂静在清晨的厨房里蔓延开来。

丢失的时间…多出的物品…现在,是看似无害的、孩童般的涂鸦?

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像水滴一样,一滴,一滴,敲打在他们紧绷的神经上。

辛容走上前,小心翼翼地揭下那张笑脸便利贴,翻过来。

背面空空如也。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抿紧了嘴唇。

例行公事的清晨核对在沉默中进行。

日期,无误。

记忆,从昨晚入睡到今晨醒来,似乎连贯。

然而,那种无形的张力并未消散。

那盆被移到阳台角落的仙人掌,像一个沉默的目击者,提醒着他们现实的脆弱。

冰箱门上,舒游已经撕掉了那张画着幼稚笑脸的便利贴,但残留的一点点胶痕,却比完整的图案更让人在意。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但又完全不同了。

之前是麻木的等待,现在则是绷紧神经的警惕。每个人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加倍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辛容在心理咨询机构接待来访者的间隙,会更仔细地观察同事间的闲聊,倾听那些抱怨生活琐碎、工作压力、家庭矛盾的诉说,试图从中剥离出任何一丝不谐的音符——关于记忆的困惑?

关于身边物品的微小变化?但没有,一切听起来都那么“正常”,正常得令人窒息。

方奕在拳场更衣室里擦拭着并不存在的伤口,听着其他打手和沙包们谈论着前一晚的球赛、赚到的外快、某个难缠的客人。

污言秽语和汗臭充斥着空气,同样找不到任何超脱于这底层挣扎之外的异常。

江知返在酒吧迷离的灯光下,端着酒盘穿梭,耳朵捕捉着碎片化的对话:失恋的哭诉、吹嘘的谎言、生意场的逢场作戏。

他甚至尝试着跟几个常客开玩笑般提起“有没有觉得哪天好像莫名其妙丢了”,换来的只是醉醺醺的笑骂和“小子你是不是嗑多了”的调侃。

青葵在宠物店里给一只雪纳瑞梳毛,心思却飘远了。

她看着笼子里的小动物,它们的世界似乎简单而确定,饿了就叫,饱了就睡。

她忽然有些羡慕。

店长看她心不在焉,问了句“小青,是不是男朋友吵架了?”青葵勉强笑笑,摇摇头。

陈晨在快递分拣中心机械地扫描着包裹上的条码,轰鸣的传送带噪音淹没了思考。

他只是更努力地看,记住每一个经过的包裹的大小、形状、目的地,仿佛这是一种对抗虚无的仪式。

几天过去了,一周过去了。时间滑入一月中旬,霖市的冬天寒意更浓,偶尔下起冰冷的雨夹雪。

没有再发生大规模的集体失忆。

但那细微的、令人不安的“渗漏”并未停止。

1月20日。青葵发现她常用的一支带有小蛇装饰的发簪,从她梳妆台的固定位置,跑到了床头柜的抽屉里。她确信自己前一天晚上睡前还用过。

1月17日。舒游发现自己记录日常开销的笔记本,其中一页的页角被折了一下,而他从来没有折页的习惯。

1月19日。江知返凌晨下班回来,发现沙发上他常躺的那个位置的靠垫摆放方向和他出门时相反。

1月21日。方奕注意到合租屋大门内侧的把手上,有一道极细微的、新鲜的划痕,像是被什么硬物不小心蹭到。

都是些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任何单独一件拿出来,在平常生活中都可能被忽略为记错了、猫碰的、自己不小心弄的。

但在这里,在这个背景下,每一件都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一圈圈疑虑的涟漪。

他们开始更严格地执行记录和核对。甚至每晚睡前,会用手机拍下公共区域的照片,门框上用透明胶带粘一根头发丝作为标记。

但这些措施带来的安全感微乎其微,反而加深了一种被无形之眼监视、被无形之手随意拨弄的屈辱感。

辛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作为团队的大脑,他习惯于分析规则、制定计划、破解谜题。但这次,敌人没有形态,攻击没有模式,规则无从谈起。

他只能依靠自己心理学的背景,努力维持着团队的稳定,观察着每个同伴的状态。

方奕的烦躁在积累,偶尔看向虚空的眼神带着一种几乎要压抑不住的破坏欲。

江知返的玩笑越来越干涩,眼底的阴影越来越重。青葵有时会对着小青蛇低声自言自语。

舒游更加沉默,只是更 meticulous地整理着大家的记录。

陈晨…陈晨几乎成了一块石头。

1月23日,周五晚上。又一周即将过去。

难得的,六人都在家。窗外下着淅淅沥沥的冷雨。气氛有些沉闷。

“我们…会不会其实已经疯了?”青葵忽然小声说,她蜷在沙发角落里,抱着膝盖,“或者还在某个幻觉副本里?这一切都是我们自己想象出来的?”

“想象力没那么丰富。”江知返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没笑出来,“而且哪家幻觉还带让我们打工付房租的?”

“感知被干扰的可能性存在。”辛容平静地回答,“但无论是集体幻觉还是认知修改,都需要一个源头和机制。我们找不到这个源头,但它的影响是真实的。”

“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看东西,”舒游轻声说,“你知道那里有东西,但看不清,扭曲了。”

方奕忽然站起身,走到窗边,猛地拉开窗帘。冰冷的玻璃窗外是模糊的雨夜和对面楼房零星的光点。

他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抬手,用手指关节重重敲了敲玻璃。

叩、叩、叩。

声音沉闷而结实。

“是真的。”他声音低沉地说,不知道是在说服别人,还是在说服自己,“玻璃是真的,雨是真的,冷也是真的。”他回过头,目光扫过众人,“我们也是真的。搞鬼的东西,也是真的。”

就在这时,客厅的灯光忽然极其轻微地闪烁了一下。

非常快,快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但六个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雨声和彼此清晰的呼吸声。

“刚才……”青葵的声音发紧。

“嗯。”舒游点头,已经站起身,走到墙边的开关处检查。一切正常。他又抬头看了看灯泡,也没有问题。

“电压不稳?”江知返猜测,但语气自己都不信。这栋老楼电压是偶尔不稳,但通常伴随着灯泡变暗或者电器异响,这种极其短暂又迅速的闪烁,很少见。

陈晨忽然伸手指了指天花板角落。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那里安装着一个普通的、覆着薄灰的烟雾报警器。

此时,报警器上那个表示正常运作的小小的绿色指示灯,在刚才那下闪烁之后,熄灭了。

不是坏了的那种熄灭。是仿佛从未亮起过的、彻底的黑暗。

辛容走过去,拉过一把椅子踩上去查看。报警器本身似乎没有损坏,线路也连接着,但那个绿灯就是黑了。

他尝试按了按测试按钮——没有任何反应。

一个老旧的、可能早就失效的烟雾报警器,它的指示灯灭了,这本身似乎并不是什么大事。

但在这一刻,在这个气氛下,这个小小的、死去的绿灯,却像是一个冰冷的宣告,暗示着某种支撑着“正常”的底层规则,正在悄无声息地崩坏。

方奕走回来,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有些阴沉。“它是不是…一直亮着的?”

他问,语气里带着不确定。谁会整天去注意一个烟雾报警器的指示灯呢?

没有人能给出确切的答案。

这种对自身记忆和观察力的怀疑,才是最致命的武器。

辛容从椅子上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灰。“记录下来。”他说,声音依旧平稳,但仔细听,能听出一丝极细微的紧绷,

“时间,1月23日晚,约21点17分,灯光短暂闪烁一次,烟雾报警器绿灯熄灭,原因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