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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其他类型 > 谍战:我是宪兵队长 > 第991章 春节,李守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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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月31日,农历丁丑年正月初一。

南京城的清晨,是在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到来的。

没有记忆中劈啪作响的爆竹声,没有孩童们穿着新衣追逐嬉闹的笑语,甚至连往日清晨此起彼伏的鸡鸣犬吠都消失了,仿佛整座城市的声音都被前两天的战火抽干了。

李守仁蜷缩在“苏州同乡会”难民收容所一角,身下是铺了薄薄一层稻草的冰冷地砖。

他缓缓坐起身,一股混合着霉味吗,汗臭和若有若无的尸碱气味的空气钻入鼻腔。

这是难民区里特有的、无法驱散的味道。

他推开那扇几乎要散架的木门,一股更强的,来自街道的寒风立刻灌了进来,风中夹杂着更复杂的气味。

木材燃烧后的焦糊味,某种甜腻中带着腐烂的怪异气味,那是尚未清理完毕的尸体在低温下缓慢分解产生的。

脚踩在街道上,触感是复杂的。

冻得硬邦邦的土地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混杂着碎砖,瓦砾,弹壳和不明黑色物质的灰尘。

每走一步,鞋底都会传来嘎吱嘎吱的细微声响,仿佛踩在城市的骨骼上。

目光所及,尽是断壁残垣。

曾经熟悉的街巷已无法辨认,许多房屋只剩下几根焦黑的木梁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墙壁上千疮百孔,无声地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惨烈的攻防战和随后的暴行。

几面日丸旗突兀地插在废墟的高点,在寒风中猎猎作响,像伤口上长出的怪异菌类。

一些胆大的市民,或许是受昨天贴出的那张由日本宪兵队署名的“安民告示”蛊惑,或许是思家心切,也或许是仅仅想找点赖以生存的物资,已经三三两两地出现在街上。

他们的动作迟缓而警惕,像受惊的兔子,眼睛不停地扫视着四周。

李守仁看见一个老妇人,正用一根木棍,颤抖着翻扒着一处倒塌的屋梁,嘴里喃喃地呼唤着某个名字。

不远处,几个男人默默地从瓦砾下拖出一具已经僵硬,覆盖着白霜的尸体,用一张破草席草草裹了,抬到一辆手推车上。

车上已经堆了三四具类似的遗体。

没有人哭泣,只有沉重的喘息和车轮碾过碎石的碌碌声,那声音在死寂的街道上显得格外刺耳。

更远处,在一条主干道旁,景象更加“有序”也更具讽刺意味。

上百名华夏民工,在十几名持枪日军的监视下,正麻木地清理着堵塞街道的废墟。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和搬动重物的闷响不绝于耳。

废墟中央,架着一口巨大的行军锅,锅下柴火噼啪作响,锅里翻滚着浑浊不堪的粥状物,散发出一种混合了霉米,烂菜帮子和也许是一点盐巴的,难以形容的气味。

一些完成了一段劳作的民工,正排着队,手里端着破碗,眼巴巴地望着那口锅。

他们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有一种被饥饿和疲惫磨平了一切的麻木。

李守仁的肠胃一阵剧烈的抽搐,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眼前发黑。

他已经两天没有吃过一顿像样的食物了,安全区里每日配给的稀粥只能勉强吊着性命。

那口锅里的东西,虽然劣质,但至少是热的,是能填充肚子的。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目光被那热气吸引。

但下一秒,他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他仿佛看到妻子和女儿在混乱中失散时绝望的眼神,仿佛听到这座城市曾经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不能吃!给鬼子干活换来的吃食,那是用脊梁骨换的!” 他在心里对自己嘶吼,猛地转过头,强迫自己离开那片区域,继续向中华门方向,那个曾经叫做“家”的地方走去。

每走一步,饥饿感都像野兽一样啃噬着他的意志,但一种更为强烈的,名为尊严的东西,在支撑着他。

走在熟悉的、却又面目全非的街道上,李守仁的思绪无法控制地飘回了过去。

他本是中华门内一家小绸布店的掌柜,店名“瑞福祥”,虽不大,但也足够让一家人温饱。

妻子秀娥温柔贤惠,女儿小娟活泼可爱。

每年的春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候。秀娥会早早地备好年货,店里会挂上红灯笼,贴上她亲手剪的窗花。

小娟会穿着新棉袄,在店里店外跑来跑去,等着收压岁钱。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桌旁,吃着丰盛的年夜饭,听着窗外连绵不绝的爆竹声,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和硫磺的味道,那是人间的烟火气,是活着的证明。

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怀里,指尖触到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体,那是一块黄铜怀表。

表壳已经磨损得很厉害,边缘露出了里面的铜胎,链子也有些松了。

这是秀娥嫁给他时的嫁妆之一,也是她家族传下来的老物件。

城破前那个兵荒马乱的下午,秀娥把这块表塞到他手里,脸色急切却异常镇定地说:“守仁,带着小娟,往安全区跑。。。别管我,我收拾点东西就来。。。

这表你拿着,是个念想。。。也很重要。。。。

无论如何,活下去。。我们。。。我们总会再见的。。。”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妻子。

他知道自己妻子与普通人不同,从自己在妻子的劝说下开了那家绸布店,就偶尔有一些人找上妻子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每次妻子总会用各种借口提早回家做饭。

李守仁承认自己一开始还怀疑妻子的。。。。

直到有一次偷偷跟着妻子回家,发现妻子竟然在卧室地板下,拿出一台电报机。。。。。

从那时候开始,自己就明白妻子的不同,自己也变的越发小心谨慎。。。。生怕有被人发现的一天。。。。

城破那天他带着女儿拼命跑,却在混乱的人流中被冲散,女儿也不知所踪。

如今,这块走时已经不太准确的怀表,成了秀娥留给他唯一的,实实在在的念想。

每当深夜无法入睡,他都会拿出这块表,摩挲着冰凉的表面,仿佛还能感受到秀娥手心的温度。

家没了,亲人散了,只有这块表,连同那段破碎的记忆,证明着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

这是比性命还要珍贵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