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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并非刺破,而是如温润的泉水,悄然漫过天衡山起伏的脊线,浸润着璃月港苏醒的轮廓。林涣立于小院支摘窗前,指尖拂过窗棂上夜露未干的微凉。去岁枯落的桂瓣早已零落成泥,只在青石缝隙间,残留着一缕幽缈的、属于过往的甜香,与今日灶炉中新煨的米粥气息交织,构成一种奇异的安宁。

她身后,昨日欢宴的痕迹尚未全然褪去。石桌上,一只绘着歪扭小团雀的陶杯(是香菱带来的,想必,该是瑶瑶的杰作)静静立着,旁边还散落着几枚亮晶晶的糖纸,在曦光下反射着俏皮的光。这份略显杂乱的生机,却让这尘封数月的小院,第一次真正有了“家”的温度。

便是在这片静谧之中,叩门声响起。

并非急促,也非犹豫,而是三下清晰、稳定、带着某种金石质感的轻叩,如同玉石相击,既昭示着来者的身份不凡,也透着一份克制的尊重。

林涣转身,步履无声地穿过庭院,拉开了那扇昨夜才被她亲手推开的木门。

门外,玉衡星刻晴正静立于流淌的晨光中。

她并未穿着七星议事的华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绀紫色劲装,袖口与衣摆以银线绣着细密的云纹,干练而不失典雅。晨风拂过,撩起她鬓边几缕黛紫色的发丝,也让她腰间那枚象征着身份与力量的雷元素神之眼,流转过一瞬清冽的紫电光泽。

“叨扰了,林涣小姐。”刻晴开口,声线清越,如同山涧击石。她那双紫晶般的眼眸锐利依旧,但在迎上林涣目光时,刻意收敛了平日里的锋芒,添了几分面对仙家前辈应有的敬重,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对踏入他人私密领域的审慎。

“玉衡星亲临,寒舍蓬荜生辉。”林涣侧身,做出一个清雅的手势,“请进。”

刻晴迈步而入,目光快速而不失礼地扫过庭院。她看到了石桌上的陶杯与糖纸,看到了角落里新翻的、带着湿意的泥土,以及主屋窗明几净、一扫积尘的模样。这些细节落入她眼中,让她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柔和了一瞬。这位归来仙人的居所,比想象中更具…人间烟火气。

“陋室初归,尚未齐整,玉衡星见笑。”林涣引着刻晴在院中石桌旁落座,素手执起炉上初沸的山泉,注入早已备好的白瓷茶盏中。氤氲的热气携着茶香袅袅升起,模糊了两人之间的空气。

“是我冒昧来访才对。”刻晴双手接过茶盏,指腹感受着瓷器传来的恰到好处的暖意,“听闻小姐昨日方归,本不应即刻打扰。只是层岩巨渊一事,关系璃月民生根基,七星会议已决,不敢延误。”

“层岩巨渊”四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林涣心潭漾开了一圈无声的涟漪。

她执壶的手稳如磐石,连最细微的颤动也无。只是在那水汽缭绕的刹那,她那双映着天光云影的碧色眼眸,极快地掠过了一丝恍惚。仿佛透过这氤氲的茶烟,看到了五百年前那片被血色与硝烟浸透的天空,听到了地动山摇间战友的嘶吼,感受到了封印落下时,掌心传来的、撕裂灵魂般的沉重。

但这异样,只如浮光掠影,转瞬即逝。她的眸光重新沉淀,比之前更加幽静,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

“没关系。”她放下茶壶,声音平和,“既是关乎于璃月,但说无妨。”

刻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闪而过的异样。她心下明了,层岩对于这位亲历者而言,意味着何等惨痛的记忆。她端正了坐姿,语气愈发郑重:

“根据总务司与冒险家协会的多次勘探评估,层岩巨渊外层区域的地质结构已趋于稳定,深渊的侵蚀痕迹也已大幅消退。璃月如今的矿业与部分新兴产业的能源需求日益增长,巨渊下层虽仍属禁区,但其外围蕴藏的矿产资源与地理信息,对璃月的发展至关重要。”

她的话语条理清晰,数据明确,是典型的玉衡星风格。

“因此,经七星共同决议,并征得……帝君默许,”她说到这里,微微停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我们计划,在确保万全的前提下,逐步、有限度地解封层岩巨渊的外围区域,建立前哨站,进行有控制的勘探与开采。”

林涣静静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阳光缓缓移动,将她垂落的眼睫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此举并非贸然。”刻晴继续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我们已制定了周密的预案,包括派遣精锐千岩军驻防,设置多重元素感应结界,并会严格限制探索深度与范围。所有行动,都以安全为第一要务。”

她说完,便停了下来,给予林涣消化信息的时间。院中一时只闻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港口隐约传来的、新一日开始的喧嚣。

良久,林涣才缓缓抬起眼眸,望向刻晴。她的目光似乎穿越了眼前的少女,落在了更久远的时空。

“东南方向的封印,”她开口,声音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依托着一处古老的地脉节点,形似卧虎磐石。若强行破开,易引起小范围的地脉紊乱,惊动其中沉睡的元素之灵。可尝试以岩元素共鸣,徐徐图之,使之自然松解。”

她的语速不快,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

“西北有一条隐秘的矿道,入口被落石掩埋大半,但其内结构尚且完好,是昔日矿工所辟,可直通外层富矿区。清理时需注意顶端岩层,曾有裂纹……”

她娓娓道来,如同展开一幅尘封的地图,将那些唯有亲历者才知晓的细节,一一指予后来者。她的语气始终平静,像是在叙述与己无关的旧事。

直到最后,她的声音几不可闻地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哀戚。

“还有……那座千岩军的纪念石。”她顿了顿,仿佛这个名字本身便重若千钧,“若它仍在……请务必,妥善保留,莫要惊扰了安眠其中的英魂。”

刻晴静静地听着,心中震动。这些信息,远比任何勘探报告都来得珍贵与沉重。这不是冷冰冰的数据,而是一个时代的记忆,是用血与火铭刻下的教训与路径。她看着林涣平静侧脸上那难以抹去的疲惫与哀伤,终于明白了帝君为何会说“此事,需征得她的理解”。

“我们明白。”刻晴的声音也不自觉地放得更轻,更缓,充满了敬意,“所有行动都会怀有最大的敬畏之心。总务司已下令,纪念石方圆百尺,划为永久静默区,禁止任何形式的工程扰动。”

林涣轻轻颔首,不再多言。她端起微凉的茶,饮了一口,仿佛借此压下喉间翻涌的情绪。

刻晴看着她,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早已准备好的话:“林涣小姐,我们知道那里对您而言……意味着什么。若您不愿再踏足那片土地,我们完全理解。后续事宜,七星自会处理妥当。”

这是七星能给予的最大限度的体谅与尊重。

林涣闻言,却缓缓摇了摇头。她抬起眼,望向庭院上方那片湛蓝如洗的天空,目光悠远,仿佛能穿透云层,看到天衡山另一侧,那片沉睡了五百年的巨大疮疤。

阳光落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脊背。

“无妨。”她再次重复了这两个字,这一次,却带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那并非强撑的坚强,而是一种历经涤荡后,从灵魂深处生长出来的释然与担当。

“有些路,终究要有人,带着后来者再走一遍。”

她的唇角牵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混合着哀伤与一种新生的坚定。

“我既已归来,便不会缺席。”

她转回头,看向刻晴,目光清澈而温暖。

“我会在这里。若你们需要。”

刻晴怔住了。看着眼前这位归来仙人眼中那沉淀了五百年风霜,却依旧愿意为璃月的明日而燃起的微光,她心中那份属于玉衡星的坚毅与责任,仿佛也被注入了更古老、更深厚的力量。

她站起身,极其郑重地向林涣行了一礼,不再是出于礼节,而是发自内心的感佩。

“璃月……多谢您。”

晨光愈盛,将小院照得通透亮堂。茶香依旧袅袅,而一场关于历史与未来的交接,已在这片静谧中,悄然完成。山风拂过,带来新生草木的气息,也带来了层岩方向,那无声的、等待了五百年的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