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梦月才现身。
她望着那片新土,心里已有了数。
大理寺查不出线索,这孩子的死,终究会成一桩悬案。
而邪祟组织的印记,除了她,怕是没人能认得出。
她转身离开林子,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却照不进她眼底的凝重。
这盘棋,邪祟组织显然也掺了一脚,事情只会越来越复杂了。
梦月回到南宫府时,谢浔正在院中的石桌旁翻看着卷宗。
她脚步轻快地走过去,将刚采的野菊放在桌上,开门见山道:“我查了点线索,去城外林子看过了,那陷害太子的男孩尸体上有邪祟组织的印记。”
谢浔抬眸,眼中闪过一丝凝重:“果然是他们。”
“太子确实是被冤枉的。”
梦月坐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野菊的花瓣:“从我的调查来看,他去湖边完全是被那孩子引去的,根本没碰过郡主,那孩子死得蹊跷,背上的符文我认得,是邪祟组织处理棋子的标记,任务完成就灭口,干净利落。”
谢浔合上卷宗,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么说,凶手另有其人,而且与邪祟组织脱不了干系。”
“不止。”
梦月眉头微蹙:“能在皇城里布下这么大的局,精准地利用太子私出、郡主失踪做文章,甚至连大理寺都查不出破绽,可见他们在宫里的根基不浅。”
“我猜,皇城内怕是藏了不少他们的暗线,说不定连禁军、朝臣里都有他们的人。”
谢浔沉默片刻,眼中寒光一闪:“他们的真正目的,恐怕是权力。”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沉肃:“从郡主的死到太子被构陷,每一步都在搅动朝局,显然是想借着皇子间的争斗浑水摸鱼,甚至……动摇皇权,如今他们已经能插手宫内事务,可见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核心。”
“那我们该怎么办?”梦月问道。
“盯紧了。”
谢浔语气笃定:“让天讯门的人全员出动,重点查邪祟组织的踪迹,尤其是与二皇子、太子府有往来的人,还有那些突然出现在皇城的生面孔。”
“另外,还得通知南宫旭,让他也加派人手,护住钟清羽的同时,留意将军府的动向,文将军现在被仇恨冲昏头脑,很可能成为对方下一个利用的棋子。”
梦月点头:“我这就去安排。”
她起身时,瞥见石桌上的野菊,忽然道:“这花虽小,却耐得住秋寒,或许我们现在做的,就像在石缝里种花,难是难了些,总能等到花开的时候。”
谢浔看着她眼中的坚定,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会的。”
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落叶,石桌上的野菊在风中轻轻摇曳,透着股韧劲。
东宫的朱门落了锁,鎏金的门环蒙了灰。
太子被禁足的第一个月,整座皇城的风向都变了。
二皇子的马车,成了尚书府、御史台、甚至禁军营地的常客。
他不像太子那般自带储君的疏离,总是一身月白锦袍,笑意温和,见了谁都先拱手,语气温和得像春日里的风。
笼络人心的手段,被他玩得炉火纯青。
对文官,他常带着新得的孤本字帖登门,与老臣们在书房里品茗论道,从《论语》释义聊到漕运改革,句句切中要害。
听得那些老夫子频频点头,暗赞“二皇子有经世之才”。
遇着家境清寒的翰林,他转头就让人送去几匹上好的绸缎、几两滋补的药材,只说是“同僚间的心意”,不提半分拉拢。
对武将,他更直接。
禁军统领的儿子病了,他亲自带着太医院的院判上门问诊。
边关传来捷报,他第一时间带着酒肉去军营劳军,与将士们围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声谈兵,说起沙场厮杀时眼睛发亮。
暗中打点,让吏部给某个不得志的官员升了职,却对外只说是:“该官员政绩卓着,圣上自有考量”。
短短一个月,朝堂上大半官员看二皇子的眼神,已经带了几分“未来君主”的敬畏。
连向来中立的几位阁老,议事时也频频附和二皇子的提议。
这一切,都离不开文烈将军的暗中推波助澜。
有了这尊大佛撑腰,风头竟真的压过了被禁足的太子。
梦月站在相府的回廊下,望着宫墙的方向,指尖冰凉。
这一个月来,她派人四处查探,终于查到了一点眉目,只希望这点证据能救太子于水火。
“小姐,南宫旭那边有消息了。”
侍女匆匆走来,声音压得极低:“说找到了能证明太子清白的证据,只是……还在犹豫要不要呈上去。”
梦月心头一紧:“还犹豫什么?”
“听说……文烈将军最近频繁召见南宫家主,他们怕是被施压了。”
就在这时,宫墙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钟鸣,急促而沉重,敲得人心里发慌。
那是宫中遇大变故时才会敲响的丧钟。
梦月脸色骤变。
没过多久,宫里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太子,于今日午时,在东宫薨逝。
皇帝的怒火几乎要烧穿紫宸殿。
他捧着太子小时候的虎头靴,老泪纵横,拍着龙椅怒吼:“查!给朕彻查!是谁害死了太子!朕要诛他九族!”
禁军奉旨包围了东宫,却查不出任何头绪。
太监说太子午时还好好的,只是喝了一碗燕窝,没多久就捂着心口倒了下去,七窍流血,死状极惨。
梦月得到消息时,踉跄着扶住廊柱,指甲深深掐进木头里:“不可能……怎么会突然死了……”
“师姐,我们得去看看。”
谢浔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低沉:“太子死得蹊跷,说不定……”
“对,去看看。”
梦月猛地抬头,眼里闪过一丝狠厉:“他是被冤枉的,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当夜,月色如墨。
梦月换上一身夜行衣,与谢浔借着相府与东宫仅一墙之隔的便利,悄然潜入。
东宫已被封锁,四处都是巡逻的禁军。
两人避开耳目,摸进太子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