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性子太野,仗着几分军功就敢顶撞上官,屡次违逆兵部调令。齐国那帮老顽固最忌他这乖张性子,早把人划到了‘不可用’的名单里,自然也就排不进十大名将之列。”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郁郁不得志,便时常酗酒,十几年因在齐都酒楼醉酒闹事,砸了宰相家的场子,被齐君贬去了秀州做了偏将,这一贬就是十来年,早成了朝堂上的边缘人。”
以安听完,指尖在扇骨上缓缓摩挲着,眼底的疑惑渐渐散去:“这么说来,齐君这是赶鸭子上架,就地从秀州调的人?也难怪七七查不到风声——一个被贬了十来年的弃将,谁会留意他的动静。”
话里话外,已是在不动声色地为七七的疏漏找补。
软榻上的人重新展开扇子,慢悠悠地扇了两下,风里带着淡淡的冷香:“这满涂山能在贬谪之地蛰伏十余年,此次出山,想必也是攒足了一身锐气的。这六十万大军,怕是要比咱们想的更有意思了。”
以安又再次询问:“那么,六十万大军又是从何而来?大规模的调兵,怎会没有一丝风声?”
“秀州牧帐下有兵三十万,其余三十万有攻破毅州时败逃的十二万,腾州的败军十三万,合计五十五万……”
“那还有五万呢?”
“是豹韬营!”
“齐国禁军?”以安的眉头瞬间皱起,“他们不是应该在育州吗?”
云瑞大军对育州发起了袭击,豹韬营就出了齐都往育州去了。
他们的任务应该是阻挡云瑞兵指齐都才是呀。
“豹韬营早在月前就藏在了襄州边境,那出城的乃是襄州进京述职的镇守将军沈砚之的兵马。”
“好一招暗渡陈仓。”
以安赞叹,齐国也并非全是庸才。
梅影在脑海中整理了一下齐军的布置,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齐君启用满涂山,恐怕是想要与南夏决一死战。”
以安伸了个懒腰,梅影迅速小走几步,扶着他缓缓地坐起来。
“豹韬营做主力,以五十五万的兵马做炮灰,齐君倒是有好大的魄力。”
不得不承认,齐君走了一步好棋。
若是等齐国仿制好迫击炮再出兵,恐怕云瑞早已经站在了齐都城楼之上。
满涂山攻破毅州,把夏国的防线撕开了一个口子。
一场大胜,也让齐国有了一丝喘息之机。
双方都在快马加鞭的行军,必须抢在对方之前兵临城下。
两国之间,战局一下变得紧张起来。
“少宫主,接下来,我们查到的消息要不要送一份给朝廷?”
梅影在一旁请示。
“不用了,你们的注意力还是要放在北盟,不能在人间的事情上消耗太多的精力。”
以安认真得思考了一下,“战场的事情,就交给七七去做。”
他对七七还是有信心的,相信七七不会让他失望的。
“可还有空闲的人手?”
“挤一挤,还能空出几个由少宫主安排。”
“嗯,若七七遇到难处,帮她一下。”
“是!”
梅影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羡慕。
……
“降维打击?”
崇国泰坐镇后方统领大局,听得姒凌霜的一席话不免有些不解。
这是什么意思?
姒凌霜正色言道:“少师有言,玄机司在凌州部署已久,不论是轰天雷还是迫击炮,都已 可以进行饱和式打击,城墙之上也架上了大炮。”
“不按弱者的规则竞争,而是用自身的高度优势直接颠覆现有格局,让对手难以招架,进行碾压式的攻击,就叫作降维打击。”
崇国泰点点头,老夫戎马半生,还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他心神激动,一想到这等战绩,他胸中便涌起一股热流。
这是一场必胜的战斗,只要打败齐军,在夏国的史书上必然写下最耀眼的开篇。
有玄机司的加持,崇国泰对歼灭齐军满怀信心,想输都很难呐,哪怕对面有四十七万大军。
二十五万对四十七万,优势在我。
偶否明白,这让我怎么输?
……
“输不了,根本输不了!”
齐国太尉赤红着双眼站在朝堂上,蟒纹朝服的下摆贴在金砖地面。
“陛下,只要满涂山攻破凌州!夏军不过是强弩之末,豹韬营必能踏破南都,那座空城便是陛下囊中之物?”
兵部尚书连忙欠身附和,腰间玉带随着动作发出轻响:“太尉所言极是!毅州一破,夏国北边门户洞开。凌州虽说是夏国经营多年的重镇,但经此毅州一败,夏军必然闻风丧胆。五万豹韬营锐士衔枚疾走,不出半月定能将凌州城的旗杆换成我大齐的玄鸟旗!”
“不妥。”丞相拄着象牙朝笏的手微微收紧,花白的胡须在胸前轻轻颤动,“凌州不比毅州。夏国久经凌州,城防布置已尽极致。满涂山将军在毅州折损十三万将士才堪堪破城,若是在凌州受挫……”
太尉统领齐国兵事,满涂山大胜毅州,正是他信心满满之际。
“丞相是老糊涂了!”太尉猛地转身,朝服上的金线在殿中梁柱投下的阴影里闪闪发亮,“豹韬营是我大齐的虎狼之师!五万锐士击溃南夏易如反掌。”
“十三万亡魂还没凉透呢!”丞相猛地抬高了声音,朝笏重重磕在金砖上,“太尉大人是不是太过自负了。”
齐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上的饕餮纹,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殿角铜鹤香炉里升起的青烟被他的呼吸吹得歪歪扭扭。
“依老臣之见,”丞相放缓了语气,朝笏指向殿侧悬挂的舆图,“应令征南大军从碧州入境。碧州牧云瑞此刻正在育州,城防空虚,或许能兵不血刃……”
“荒谬!”太尉的怒吼打断了他的话,“丞相可知从毅州到碧州要过腾州?此间耗费的时间,云瑞的铁骑怕是已经饮马淄水,在齐都城外搭起营寨了!”他大步走到舆图前,一拳砸在凌州的位置,“从这里直取南都,三日便能兵临城下,这才是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