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界河旁的平地被昨夜的风沙扫得干净,三十顶黑毡帐篷沿界碑一字排开,最中间的主帐以银狼皮镶边,正是辽国的制式。

晨光刚爬上帐篷顶端的铁鎏金狼头,帐外突然响起整齐的甲叶碰撞声。

赵国的一千精兵列成方阵,玄色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光,长枪斜指地面,枪尖凝着露水。

对面的辽国兵士则更显悍勇,红缨枪如林而立,人人腰挎弯刀,脸上带着风沙打磨出的糙意。

两国最终还是推迟了几日才开始谈互市的事,因为辽国要控制接手过来的云溪封地的瘟疫,自然耗费了不少时间。

本来巫医也觉得,人死了也算了,拿去当祭品还能榨干最后的价值。

直到帝厌箴点明,若是污染了水源,损失反而才大,辽人进去了封地也会被传染,只能画地为牢,先把瘟疫解决掉。

“殿下,辽人已在主帐候着了。”小满子扶着赵国太子走下马车,小心翼翼地拂去他明黄衮龙袍上的浮尘。

赵国太子瞥了眼辽军阵中飘扬的玄色狼旗,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扳指,昨夜陈敬之密报“云溪疫势已蔓延至城外宗岭”的话语还在耳畔打转,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

主帐内并无多余陈设,只在正中摆着一张楠木长案,案上摊着泛黄的舆图。

帝厌箴斜倚在左侧的胡床上,银灰色眼眸扫过进门的赵国太子,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案边的铜铃。

巫医站在他身后,枯瘦的手指攥着个黑布药囊,药香中隐约混着一丝苦杏仁味。

“赵太子倒是准时。”帝厌箴率先开口,声音里裹着未散的寒气,“只是孤没想到,赵国的储君竟要带着蜜饯罐子谈判。”

赵国太子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小满子捧着的食盒,脸瞬间涨红,厉声斥道:“孤随身带些点心,与你何干?

倒是辽太子,无故推迟三日谈判,莫非是怕了?”他刻意抬高声音,却没敢直视帝厌箴的眼睛,目光飘向舆图上的云溪标记。

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两队亲兵同时拔刀,甲叶声震得帐顶落尘。

帝厌箴抬手止住躁动,冷笑一声:“怕?孤会怕连百姓死活都不顾的废物?”他坐直身子,银灰色眼眸陡然锐利,“孤原拟依约均分互市之利,归还战俘,可云溪封地却爆发瘟疫已久,赵国给孤一块有问题的封地,敢问赵国太子在做什么?”

赵国太子的指尖猛地收紧,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

东宫詹事在身后悄悄扯了扯他的袍角,却被他狠狠甩开。

“天灾乃天命,”赵国太子强作镇定,端起小满子递来的茶盏掩饰心虚,“靠近辽地的封地本就多疫,就算蔓延几城,也算寻常事。”

“寻常事?”帝厌箴猛地拍案,案上的铜铃叮当作响,“巫医耗尽秘药,才压住疫势;

孤调两千民夫掩埋尸骸,耗去三月粮草;

云溪城闭城半月,商路全断——

这些在赵太子眼里,都是寻常?”他站起身,一步步逼近赵国太子,“还是说,这瘟疫本就与赵国脱不了干系?”

“你血口喷人!”赵国太子踉跄着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武器架上,架子上长弓被震得歪斜。

他突然想起京中密探回报“云溪疫源似有燕人踪迹”,声音不觉发颤,却仍硬撑着反驳,“辽人自己治不好瘟疫,倒要赖我赵国?

简直荒谬!

天灾年间,瘟疫本就防不胜防,难不成要孤掏银子给你赈灾?

辽国强盛,不会这么点银子都出不起吧?

说出去还不笑掉大牙。”

巫医突然轻笑一声,枯瘦的手指掀开黑布药囊,露出里面暗红的药粉:“太子殿下倒是豁达,不知人间疾苦。

这‘回春散’需以人参为引,一剂便值几十文,巫医观已耗尽库存。

只是不知,若疫气再北移,染了界河的水,赵太子是否还能这般镇定?

反正瘟疫一旦蔓延,死的绝不可能只有一城的人。”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赵国太子心里。他早已知晓云溪瘟疫若蔓延,定会波及赵国边境州县,届时父皇定会追责于他。

他并不是唯一的皇子,成年的也不止他一个,更是如履薄冰。

德膘公主那个废物妹妹,净给他找事,所以当时他即使隐隐知道,还是由着德膘公主瞒下了。

可眼下若是认了弱,互市谈判便落了下风,他咬了咬牙,索性破罐破摔:“疫气要移便移,赵国有的是太医,还怕治不好几个病人?

倒是辽太子,拿瘟疫当借口毁约,未免太不体面。”

赵国太子想的无非就是赖过去,耍无赖谁不会。

他和百里沙华有相同的地方,就是不拿下面的人的命是命。

区别只在于,百里沙华认为没用的人就是浪费粮食。

而赵国太子觉得是所有平民死活都和他无关,无论是军中将士,还是赵国子民。

百里沙华小时候是在宫外流落过一阵子的,吃过苦,看过官兵以权压人,所以才更懂权力的重要性。

没有权力,就只能任人宰割。

手里不止要有钱,还得有权,得有兵。

不然就会像现在这样,辽国来势汹汹,根本毫无招架之力,全程都是被动地被辽国牵着鼻子走。

只能任人鱼肉。

帝厌箴盯着他色厉内荏的模样,突然笑出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体面?

与赵国太子这样的人谈体面,倒是孤失了计较。”

他走回胡床坐下,指腹摩挲着弯刀刀柄,“既然赵太子不愿谈瘟疫,那便谈互市。

从今日起,茶叶、丝绸的定价需按辽方标准,盐铁交易辽国要占八成份额。”

“不可能!”赵国太子几乎跳起来,“先前约定各占五成,你怎能出尔反尔?”

赵国太子早已忘了,自己还想要七分利,想要压制辽国。

“出尔反尔?”帝厌箴挑眉,银灰色眼眸里淬着冷光,“孤的子民因疫受难,粮草损耗过半,如今帐外还养着你们赵国几千战俘,每日要耗百石粮食——

这些损失,不该从互市里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