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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义显然也没想到太子会说出这般凉薄的话,怔了片刻才又叩首道:“殿下,此言差矣!

那些兵士皆是家中顶梁柱,若是朝廷弃之不顾,寒的可是天下将士的心啊!

日后谁还肯为赵国卖命?”

“卖命?”太子冷笑一声,起身走到顾怀义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赵国有的是百姓,死了四千还有四万,四万没了还有四十万,还怕没人当兵?”

他踢了踢地上的竹简,“这些下等人,生下来就是为朝廷效力的,死了也是本分,有什么可惜的?”

“殿下!”顾怀义急得老泪纵横,膝盖重重磕在地上,“民为邦本,本固邦宁啊!

当年前朝就是因弃百姓于不顾,才让前朝覆灭,您怎能……”

“住口!”太子厉声打断他,“你敢拿燕皇与孤相提并论?”

他转头看向小满子,眼神阴鸷,“小满子,顾大人年纪大了,说话没个轻重,给孤带下去好好‘歇息’!”

小满子连忙应着,挥手让两个小太监上前。顾怀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小太监死死按住,只能回头望着太子,声音嘶哑:“殿下三思!

辽人狼子野心,一旦让步开头,日后定会得寸进尺啊!”

“得寸进尺?”太子瞥了眼被拖出去的顾怀义,不屑地嗤笑,“孤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

他走回胡床坐下,端起参茶喝了一口,才又看向众人,“都说说,届时怎么跟辽人谈?”

东宫詹事脸色惨白,犹豫了许久才上前一步:“殿下,顾大人虽言辞过激,但所言战俘之事……”

“詹事也想替那些战俘求情?”太子抬眼看向他,目光冰冷,“忘了集市上那些刁民是怎么对孤的?

连百姓都如此无礼,更何况那些被俘的废物?”

他顿了顿,语气愈发强硬,“明日谈判,孤要你们全程都给孤硬气起来!

茶叶每斤必须涨两钱,丝绸要挑最好的成色,盐铁只能按咱们的价卖!

若是辽人敢提战俘,就说那是他们活该!”

赵武终是忍不住开口:“殿下,那些战俘中不乏功臣之后,若是……”

“赵副将这是在教孤做事?”太子挑眉,语气带着明显的威胁,“孤记得,你那两个校尉也在战俘里吧?怎么,想借着公事儿报私仇?”

赵武脸色瞬间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臣不敢!臣只是……只是担心军心不稳。”

“军心?”太子走到他面前,用靴尖挑起他的下巴,“军心是靠打出来的,不是靠救几个废物换来的。

届时谈判若是输了,孤第一个拿你是问!”

赵武咬着牙,终是低下头:“臣……遵旨。”

小满子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殿下英明!

有殿下坐镇,辽人定然不敢放肆!”

他递上一张烫金菜单,“殿下,晚膳备好了,有刚从京里运来的鲜笋,还有冰镇的葡萄,您要不要先用些?”

太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挥了挥手让众人退下,只留小满子在帐内伺候。

东宫詹事走出营帐时,恰好撞见被小太监扶着的顾怀义,老人嘴角挂着血迹,显然是被掌了嘴。

“詹事大人,”顾怀义抓住他的衣袖,声音微弱,“太子如此刚愎自用,这谈判怕是要糟啊……”

东宫詹事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手背:“顾大人安心歇息吧,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他抬头望向天边的落日,余晖将界河染成一片血色,远处的辽军驻地隐约可见炊烟升起,不知帝厌箴此刻正在谋划着什么。

帐内,太子正对着菜单挑拣,小满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殿下,您说辽人会不会真的不让步?”

“不让步?”太子夹起一颗葡萄,漫不经心地说,“他们有什么资格不让步?

孤手里有兵,有粮,还有朝廷撑腰。

再说,那些战俘在他们手里也是累赘,说不定还盼着孤赶紧把他们赎回去呢!”

他哪里知道,此刻的辽军驻地,那个在集市上记录的粗布汉子正跪在帝厌箴面前,将议事的细节一五一十地禀报。

帝厌箴听完,银灰色的眼眸里满是嘲讽,随手将一枚铜铃扔给巫医:“你看,孤说什么来着,真是个废物。”

巫医枯瘦的手指捏着铜铃,轻轻一晃,发出清脆的声响:“太子殿下,看来咱们的计划可以提前了。

彼时谈判,只需提一句战俘,这太子怕是就要跳脚了。”

“跳脚才好,”帝厌箴站起身,走到帐外,望着赵国驻地的方向,“孤要让他知道,什么叫自取其辱。

对了,别时月的消息查到了吗?”

“还在查,”巫医道,“不过有消息说,她似乎被皇后扣在了京中,处境不明。”

帝厌箴的眼神沉了沉,握紧了腰间的弯刀:“继续查。”

风卷着沙砾掠过城头,界河的水波在夜色中泛着冷光。

三国其实形势早就很明显了,现在燕国只有幼子当政摄政王还是个女子,宗室无人,几乎都死绝了。

赵国好不到哪里去,就算宗室还有人,几乎都去了封地缩着,封地的面积甚至没有德膘公主的大,不用提那些税收,根本不可看。

辽国只差在无法开垦农田自己种植农作物,辽人凶猛,宗室人多且还算团结,而且他们是真的狠,一致对外时便是一股绳,内斗从来没有什么弄得后继无人的。

优劣一眼分明。

赵国的主营帐内依旧灯火通明,太子还在为明日的谈判做着“硬气”的准备,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帝厌箴的圈套。

而那些被他弃之不顾的战俘,此刻正在辽国的苦寒之地挣扎求生,他们的命运,早已和这场注定失衡的谈判紧紧绑在了一起。

东宫詹事回到自己的营帐,望着案上的策论,却一个字也读不进去。

他想起顾怀义的话,想起集市上死去的老妇,想起那些瘦骨嶙峋的流民,只觉得一阵心凉。

这样的太子,这样的赵国,真的能在这场较量中胜出吗?

他不敢想,也不愿想,只能对着摇曳的烛火,长长地叹了口气。

夜色渐深,吞海关的寂静被一阵马蹄声打破。

赵武悄悄出了营,面向界河方向,他怀里揣着一封家书,那是战俘家属托人辗转送来的,信上只有八个字:“早日归家,平安就好。”

他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他知道,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弟兄就这样被抛弃。

而这一切,太子此刻还一无所知,他正对着铜镜,欣赏着新制的朝服,满心期待着明日在谈判桌上“大展神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