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个烫手山芋,空空方丈没有独断专行,而是先安排王洋这个客人去禅房吃斋饭,然后把红尘寺的所有和尚召集起来,私下里商量此事。
大和尚和小和尚都把红尘寺当家,各抒己见。
“方丈,如果那人干活勤快,咱们就留下他。”
“如果是个懒和尚,就赶他走!”
“对!香客越来越多,咱们正好缺人手。”
……
大和尚们权衡利弊,只有小和尚悟善凭借直觉,表示反对:“我不喜欢他,他不像好人。”
大和尚们哈哈笑,摸摸悟善的小光头,轻松地说:“不像好人,那就对了!”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有很多大奸大恶之人,被佛祖感化,从恶人变成善人,这便是佛法无边的力量。”
空空方丈听完这话,点头赞成,于是同意那个本名叫王洋、法号叫永信的和尚暂住红尘寺。
而王洋在第一天就表现出懒惰的天性,他只敲木鱼念佛,不干挑水、扫地等杂活,吃饭菜时还专门挑好的吃,最爱吃空空方丈做的素包子和素糕点。
如果看见一盘山中菌菇上桌,他必定第一个伸筷子。
大和尚和小和尚都把他的所作所为看在眼里,越看越不顺眼。
王洋察觉到别人不喜欢自己,怕被驱赶,于是赶紧透露出自己是县令亲戚的身份,把这个身份当作护身符。
这个“护身符”果然有用,大和尚和小和尚都不敢当面得罪他,但经常去找空空方丈告状,说那个永信和尚又懒又馋,甚至偷看漂亮的女香客,败坏红尘寺的好名声。
空空方丈十分为难,亲自下山一趟,走进官府,求见县令李居逸,询问和尚永信是否真是县令的亲戚?
李居逸一听这事,不想被王洋连累,于是直截了当、言简意赅地说:“如果方丈觉得此人败坏佛门清净,把他押送到街上的春喜烤鸭铺即可,那才是他家。”
“本官一向铁面无私,绝不徇私枉法,方丈请放心。”
空空方丈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告辞离开。
第二天,他设一个圈套,让一个大和尚带王洋下山去化缘。
另一个大和尚把王洋的包袱收拾妥当,提前送到韦春喜的烤鸭铺里。
韦春喜感到莫名其妙,瞪起眼睛,问:“你这和尚,把包袱放我这里干啥?我是卖烤鸭的,没素斋招待你!”
那和尚笑眯眯,一点也没生气,说:“施主,您等会儿就知道了。”
果然,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和尚和王洋一起走过来。
韦春喜认出儿子,但暂时不做声,暗忖:难道洋洋要带两个假和尚来我这里吃烤鸭?我可不吃这个亏!三张大嘴巴,恐怕一只鸭都不够他们吃!
这时,两个大和尚突然伸手在王洋后背上一推,把他推向烤鸭铺,微笑道:“永信,这是你家,你快回去吧!”
“不要再来红尘寺了!”
“告辞!”
说完,两个大和尚健步如飞地走了,留下王洋和韦春喜目瞪口呆,尴尬地站在原地。
很快,街坊邻居就围过来看热闹,对王洋指指点点。
“和尚来烤鸭铺干啥?”
“你不认识吗?这是烤鸭老板娘的大儿子啊!”
“难道今天还俗?”
“老板娘,你儿子还俗,你是不是该办酒席庆贺?”
……
王洋感觉丢脸,赶紧跑到后院去躲着,气呼呼,用脚踢板凳,满嘴诅咒,怨天怨地。
铺子里还有睡觉打呼噜的王猛,烤火的顺哥儿和刘长生。
顺哥儿和长生对视一眼,少年老成地唉声叹气。
韦春喜把看热闹的人打发走,然后走到后院,问:“洋洋,你当真还俗吗?”
她心想:如果真还俗,绝对是好事,趁早娶个媳妇,多好!
她忍不住喜上眉梢。
王洋眉头紧皱,烦躁死了,转头对韦春喜吼叫:“你啰哩巴嗦,干啥?我还没当上方丈,怎么可能还俗?你别拖我后腿!”
韦春喜撇嘴,干脆不理他了,转身去做生意,心想:洋洋真是吃了猪油蒙了心,我懒得管你,休想再吃我的烤鸭,哼!
傍晚,方哥儿来了,提一兜大鸭梨,熟门熟路地放进烤鸭铺里面的卧房里,然后出来帮韦春喜卖烤鸭。
卖完之后,他又帮忙洗锅碗瓢盆。
王洋反而清闲,而且手里拿个大鸭梨,用门牙啃外皮,吐掉皮之后,吃得嘎嘣脆,身子靠着门框,面朝方哥儿,问:“听说你买了个大宅院,还有空屋子没?”
方哥儿想一想,猜测王洋表哥的意图,微笑道:“有空屋,但空屋里没家具。”
王洋不耐烦地说:“将就将就,我去你那里住几天,挤一挤。”
“免得听我爹娘啰嗦。”
他打算好了,等找到比天光寺和红尘寺更富裕的寺庙,他就继续追寻当方丈的梦想。
方哥儿眼睫毛半垂,心想:当初大姨养我十几年,如今我报答大姨,让表哥去我那里住一住,哪能狠心拒绝?
尽管对表哥的品行表示怀疑,但他还是答应了。
韦春喜听说王洋要去方哥儿那里住,她挺高兴,说:“方哥儿,你多劝劝洋洋,让他改邪归正。”
王洋翻个大白眼,一刻也不想再待,立马脚底抹油,走得快快的。
方哥儿牵着长生,脚步显得比往常沉重,明显有些心事,嘴上没多说什么。
夜里,王洋睡方哥儿的床,舒舒服服。
方哥儿去隔壁屋睡,跟刘满仓和长生挤一挤。
宅子虽大,但床只有两张,之前方哥儿并未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