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几个瞬间，又像漫长得过了百年。意识逐渐回归，两人惊觉自己正浸在一处没过腰腹的奇异水潭之中。
水潭不过丈许方圆，氤氲水雾如星尘流转，碧辉透骨，连灵魂都为之颤栗。更令二人惊骇的是——周身如被无形的太古山岳镇压，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丹田、紫府乃至四肢百骸的所有灵力，彻底凝固僵死，如同变成了凡铁顽石！
而先前在城外看见的那个中年人，此时正站在水潭边，将他们储物器中的物品，一件件地往外倒——灵石、丹药、符箓、法器......如同弃履般散落一地。
屈辱！愤怒！恐惧！
二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会着了眼前人的道。皮肤黝黑的那个眼中瞬间充血，透着毫不掩饰的怨毒与凶光，若非身体被禁锢，怕是要扑上去咬碎眼前之人的喉咙。身形高瘦的眼神深处则充满了被蝼蚁戏耍的不屑与暴怒，似乎并不完全相信对方真的能拿他们怎么样。
“醒了？”淡漠的声音打破了水潭上方令人窒息的寂静。
刘至随手将倒空的储物袋扔在脚边，目光冷冷地看向二人。他踱步上前，居高临下，身上散发出的无形威压让二人心头震惊无比！此人修为，竟远在他二人之上！
“想来两位对‘涅盘仙泉’应当有所耳闻。”刘至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识相点，配合些，能少受些搜魂裂魄之苦，尔等神魂残片或许还有机会入轮回。否则......”
当“涅盘仙泉”四个字如惊雷般炸响在耳边时，潭中二人脸上所有强装的镇定、怨毒、乃至隐晦的不屑，在刹那间彻底土崩瓦解！二人瞳孔骤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惨白与深入骨髓的惊恐！
搜魂裂魄！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这才是真正的恐惧！
二人终于明白过来，眼前这人可不是普通的劫道，分明就是冲着他们有备而来！
刘至将他们的神态变化尽收眼底，不紧不慢地说道：“本座问，尔等答。”
二人喉结滚动，紧张地吞咽下一口唾沫，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脖子以上的禁锢已然解除。刹那间，自绝性命的念头在他们脑海中一闪而过，但他们哪敢去赌！且不说能不能死得成，这般举动必定会触怒对方，届时等待他们的唯有神魂俱灭的悲惨下场。
“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为何？你们在五重天各界暗中窥探，究竟在寻找什么？”
二人听闻此言，只觉背脊发凉，冷汗瞬间从额头冒出。此人竟连他们在五重天各界的暗中行动都了如指掌！这看似是在提问，实则对方或许早已洞悉一切，不过是借此试探他们罢了。
那皮肤黝黑的修士眼中挣扎片刻，终是恐惧压倒了忠诚，颤声道：“若被上头发现我二人落到了阁下手上，同样难逃一死！既如此，我便说了！是...是‘巡天阁’！我二人奉命监视五重天各境圣君动向，尤其是...尤其是新晋的、实力强横的，或者擅用剑者...若有异动，即刻上报！此番得到命令，前往九霄城探查城主的底细，只是尚未进城，便被...便先遇上了阁下。”他语速极快，生怕说慢了便没了机会。
“巡天阁？”刘至眉头微挑，这名字从未听闻，多半是那五位贤君在下界扶植的傀儡组织，专司耳目之职。“设在何处？如何联络？阁中实力如何？”
高瘦修士见同伴已开口，犹豫片刻后，补充道：“巡天阁飘忽不定，每次联络皆有特定信物指引。阁中多为道君境，像我等这般圣君境的不多，约有十余人，分散各境，联络方式...”他面露难色，“每次任务下达，皆由一枚‘巡天令’指引地点与目标，任务完成后，令符自会消散。故而...”
刘至轻轻摇了摇头，眼中似有惋惜：“二位还是不够坦诚。据本座所知，尔等所作之事远不止监视这般简单，五重天各界圣君之死，与尔等脱不了干系。给予尔等机会，不过是浪费时间。”与其听这二人掺杂了诸多心思与算计的“交代”，不如直接夺舍来得明了干脆。说到底，自己还是心软了，想着若他们坦诚，夺舍之时手下留情，尽量保住其神魂碎片。
二人听闻此言，心中顿时掀起惊涛骇浪，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一切都已为时晚矣。
片刻之后，刘至收回手。那二人眼神涣散，瘫软在仙泉之中，气息奄奄。观其记忆，证实了二人所言确实如他所料，有真有假，但也仅此而已。这“巡天阁”组织严密，底层成员所知有限，位置、核心成员以及与上界的联系渠道等关键信息，皆被层层加密，若非核心成员，根本无从知晓。不过，刘至也并非毫无收获，五重天内那十余名圣君境探子的活动范围、大致特征，以及部分道君境探子的据点，都已被他掌握。
“巡天阁...好一个巡天阁。”刘至眼中寒芒更盛。这遍布五重天的眼线网络，便是那五位贤君伸向下界的触手，专门扼杀有潜力，日后可能威胁到他们的修士。青霄身上的“锁魂引”只是其一，更多人恐怕早已无声无息地消失在类似“噬神渊”的陷阱里。
坐以待毙？笑话，他岂会做那待宰羔羊！
刘至看着泉水中气息衰败的二人，心中杀意沸腾，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与其被动防守，等待对方布下更大的杀局，不如主动出击，将这些毒瘤连根拔起！既能斩断那五位贤君的眼线，令其暂时成为“瞎子”，更能吞噬这些圣君、道君的修为，化为自身冲击更高境界的资粮！
“涅盘仙泉，造化玄奇，可夺舍重生，亦可...炼化万物。”刘至低语，掌心向下，对着仙泉虚按。
仙泉骤然沸腾！氤氲星辉化作无数细密的旋涡，疯狂抽取着泉中二人的灵力、精血乃至神魂本源！那皮肤黝黑的修士连惨叫都未能发出，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消融。高瘦圣君目眦欲裂，妄图调动残存法力自爆，但在仙泉与刘至的绝对压制面前，他的挣扎也只能想想而已。
两股磅礴精纯的能量，夹杂着他们对大道法则的些许感悟，被仙泉提炼、净化，最终化作两道璀璨的光流，源源不断地涌入刘至体内。
刘至闭目凝神，归元神通全力运转，周身气息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贤君境中期的壁垒在狂暴能量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体内灵力如大江奔涌，发出隆隆轰鸣。
不知过了多久，仙泉恢复平静，潭水清澈依旧，仿佛从未浸染过血腥。那两名探子已彻底消失，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刘至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气息比之前更加深邃内敛，距离贤君中期仅剩一层薄薄的窗户纸。他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十一位圣君，七十三处道君据点...”刘至脑海中浮现出获取的“猎杀名单”，“先从最近的开始吧。”
绿甲仙见他从仙泉出来，连忙迎上前去：“主人可有事情要交代？”
刘至神识一扫小界中潜心修炼的众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事，你好好修炼便是。我出去一趟，片刻即回。”
他心念一动，身形已从斗元小界中消失，出现在九霄城观星台上。夜风猎猎，吹动他的衣袍。刘至俯瞰下方，目光仿佛穿透了重重云海，锁定住了琅嬛天辽阔疆域中的每一个目标。
被动防守，终有疏漏。唯有主动出击，以雷霆手段扫清毒瘤，方能争得喘息之机。他脑中闪过青霄圣君那张温润儒雅的脸。此人虽看似坦诚，但仙途诡谲，人心难测。与其找他联手，徒增变数，不如独行其道。
猎杀，开始了。
刘至如幽影般穿梭于五重天各境。他精准地锁定目标，凭借着强悍修为与涅盘仙泉，将猎杀与炼化融为一体。每一次出手都迅捷如电，悄无声息。一名名巡天阁的圣君、道君，在毫无防备或徒劳挣扎中，被拖入涅盘仙泉，化作滋养刘至修为的资粮。
起初，巡天阁并未察觉。五重天辽阔，探子分散，偶有失联也属寻常。但随着时间推移，失去联络的成员越来越多，频率越来越高，这绝非偶然！
“查！彻查！寻不到那暗中之人，我等无法向上头交代，全都要掉脑袋！”巡天阁核心震怒，一道道命令通过“巡天令”紧急下达，剩余成员纷纷收缩活动范围，彼此靠拢，加强戒备。更有数位圣君后期的阁老亲自出马，在失踪区域布下天罗地网。
然而，这一切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皆是徒劳。
刘至的修为在疯狂吞噬中节节攀升。贤君中期的壁垒早已冲破，此刻正朝着后期狂飙猛进！涅盘仙泉中，五位圣君、二十多位道君的精纯修为与神魂本源被不断炼化、提纯，化作汹涌澎湃的能量洪流，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拓宽着他的经脉紫府。
但力量的暴涨并非全无代价。海量的记忆碎片，那些被炼化者一生的经历、情感、执念、怨毒——如同决堤的洪水，不断冲击着刘至的心神。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无数种强烈的情绪在他识海中翻腾、碰撞。即便有虚灵境与《冥神无边心法》竭力镇压、梳理，那股源自亡魂的负面情绪，依旧如同附骨之蛆，侵蚀着他的冷静。
他的眼神变得愈发锐利，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暴戾。出手时，少了几分过去的从容算计，多了几分狠辣决绝。当最后一名巡天阁圣君在绝望中被仙泉吞噬时，刘至周身气息轰然爆发，一股远超贤君中期的恐怖威压席卷斗元小界！贤君后期，成！
这段时日，刘至频繁穿梭五重天猎杀巡天阁成员，每次归来时，周身气息愈发凌厉，连斗元小界的灵气都因他而隐隐震颤。黑金大王、珍珠等人虽在修炼，却敏锐察觉到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力量的急剧攀升伴随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冰冷与不安。
众人忧心忡忡，齐聚于霸道的洞府之内。
珍珠满脸焦急：“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得去劝劝主人。”
小白轻轻摇头，不赞同地说道：“你先冷静下来，他比咱们更清楚代价。这般拼命，不正是为了护我等周全？”
杀神草回想起刘至冒险相救时凛然无畏的模样，沉声道：“他本可独善其身，如今却替我等扛下所有。若不能与之分忧，我心难安！”
黑金大王焦躁不已，纵身一跃，跳上石桌：“正因如此，我才更要站在他身边！旁人死活与我何干，本大王只要父亲平平安安！不行，我这就去求父亲带上我，不管前方是刀山火海，还是龙潭虎穴，咱父子一同面对！”说罢，它猛然转身，就要往外冲去。
霸道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将它死死拦下：“你想让他的苦心白费吗？主人做事自有分寸，你去了，且不说能不能帮上忙，万一不慎，反倒成了他的累赘，害了他。如今之计，咱们唯有尽快提升修为，才能真正帮得到他！”
“所以我才要变得更强！”黑金大王怒目圆睁，咆哮声震得洞府四壁簌簌落尘，“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我宁愿与他一起战死，也不要永远被他护在羽翼之下，做个空有修为的废物！”
众人闻言，皆是心情复杂，百感交集。想当年，他们与刘至一同出生入死，齐心协力，无论前路有多少艰难险阻，都勇往直前。如今到了五重天，众人修为步步精进，可刘至却将他们小心翼翼地护在小界之中。虽明白他的一片苦心，可眼睁睁看着他独自一人顶在前头，承受着所有的压力与危险，他们又怎会甘心！如何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