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莫娃身穿一件白色的风衣,一根黑色的布带紧束腰间,金黄色的头发随意而又有规则地朝上拢在一起。‘怎么能抱怨见到她的男人不会喜欢她呐,谁见了她这样能有不动心的嘛’乍一见到她的背影时,一溜口水就不得不强行咽了下去,张强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她招呼着:“又来打扰您了。”
站在那里欣赏着列宾具有灵气的山涧沐浴画的她,听见声音就慢慢的转过身来,清爽的嗓音随即也飘了过来:“见到你总会让人联想到些什么。”
本来心里就砰砰砰地跳个不行的张强,经她这一转身,淡淡的口红、碧眼细眉、柔情的目光加之暖心的未知话语,怎么看她也不像是上了四十的岁数,竟让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她的话才好了。斯洛莫娃对这样的情景早已是习以为常,她示意他坐下后就直接向他问道:“怎么,有些眉目了吗?”张强对她毫不掩饰的说:“没有,所以又来你这里……”“没用,只有你的那个叶什么维斯基的才能救得了他!”这句完全与安娜提出来的相同建议让张强怔在那里,无言以对。不知就里的斯洛莫娃又提醒了他一句:“能见到他吗?”张强沉重地摇摇头说:“我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您知道,一直还在搜捕他。”“我对你说过多次,像他们这种心肠可恶的魔鬼是不会给你带来好运的,你可能还不知道,现在西部的战事越打越大,好几个国家都打在了一起,他们这帮家伙更是趁机作乱,你说,我们的沙皇怎么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你离他远点,最好是把他交出去,只有这样,拯救你们的恩人才有获救的机会。”斯洛莫娃从没有一口气对他说出过这么多的话。
来时的满心盘算,就这么在顷刻之间变的虚无缥缈不说,还让他进退两难,无从是好。
斯洛莫娃猜想他也是处于左右都为难的地步,她也不愿再如以前那样的耗费时间,就伸出手指撩了一下窗帘后一点也不吝啬的再次开口说道:“我知道你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可以这么对你说吧,现在的矿石需求已经达到了最高点,你们的十几万国民也涌向了这里,不要再犹豫了,如果你作出不了选择,或许米哈伊能帮你做些什么。”混沌中的张强听了她这一段大跨度的说辞和建议之后还以为她和米哈伊早就有过交谈,如同又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对她千恩万谢的说:“好姐姐,我就知道你会帮助我们的。”
斯洛莫娃今天也不失时宜的往后退了一步说:“照我说的去做吧,这里马上就要开工了。”她柔和的声音在不到一刻钟的简短时间里又重新渗进了张强的灵魂里,他今天是一步一回首的离开了这里;斯洛莫娃却和从前一样隔着窗帘的缝隙一直目送他消失在大街的尽头,只不过这一次她的面部表情比起以往有点不太一样,她不清楚张强是不是真的明白了她的意图,因为她不能说的太透。
尹弗斯基满面红光的搂抱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少妇,唧唧我我的说着那些永远也说不完的话,两人赤身裸体的半依在他的那张独身主义宽大而又松软的床头上。
这位小鸟依人的少妇折腾他一会儿之后又重新依偎到了他的肩膀上,心满意足的玩弄起他茂盛的胸毛来,尹弗斯基则紧托着她的脖子轻而柔的捏着她的耳垂,另一只手则不停的搓揉着她饱满细腻的肌肤尽情享受着解释不了的快乐,少妇也被他撩的时不时就会说出一些平时听不到的言语,尹弗斯基当然也被她逗的乐不可支。
“你膝下无儿无女的,老了以后依靠谁呀”少妇嗲声嗲气的有意这么问他。老到的他低下头来在她的鼻尖上轻触了一下说:“你这么年轻,我还能有什么可后怕的?”“去你的,鬼才信呢。”她这一撒娇,随着她手指的猛然抽动,缠绕在指头上卷曲的胸毛挣的他嗷嗷直叫,嘴里还怜香护己的说:“照顾人也不能下这么重手啊,要轻轻的来。”“谁让你尽哄我,你刚才不也是那么用力的嘛”少妇抓准了时机继续的挑逗他。“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话可把他给乐坏了,也许这就是天下男人喜欢听到的娇恬声音,刚刚尽兴不久的尹弗斯基体内又陡然传出了麻酥酥的感觉,他熟练地将她再次压在了身下,少妇也任由他随意支配。她现在也是真喜欢上了这个老东西,发出的满足呻吟促使他更加疯狂,直到他大汗淋漓的翻下身来仰面朝天地彻底瘫软为止时,她在恍惚之中也没有忘记:他比那个死去的酒鬼强多了。
“你真是我的好心肝”还在喘着粗气的尹弗斯基意犹未尽的躺在那里还不停的说着他的真心话,少妇翻身趴在他的身上问道:“玛莎算不算你的心肝?”“玛莎嘛,我已经答应过要把她带走,到时让她伺候我们就是。”“那么,那个美人呢?”“哪,哪个美人?”这回他睁开了一只小眼斜视着少妇问道,这时他确实闹不清她说的是哪一个美人是谁,和他在一起的几乎个个都是美人儿。“就是在帮那个满人…开工厂的那个”少妇用手臂撑起自己的身体歪着脑袋注视着他。
“哦,你说的是科迪洛娃呀,她在这里是待不久的,我已经让她的整个思想都转变了。”少妇听了便笑容可掬的伸出手去替她理了理凌乱的稀疏乱发,有意将殷实的胸脯贴在了他的脸上,让他肆意享受着、玩弄着。
“娜塔雅,”他终于忍不住的侧起身来向她问道:“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乡下吗?”少妇顺手抓起一条毛毯盖住两人后就搂住她的脖子轻声细语的说:“当然愿意了,就怕还有比我年轻的……”尹弗斯基急忙腾出来一只手放在她的嘴唇上认真的说:“娜塔雅,以后不许说这些了。”少妇恰到好处的对他做了个迷人的鬼脸,老家伙无不心疼的又紧紧地抱住她说:“哦,我的小可爱,等我再拿到一大袋金子的时候,你就和我一起离开这受够了的地方。”
娜塔雅给他送去了一个甜甜的响吻后说:“你真是个可爱的小老头。”尹弗斯基这时露出来的笑容就如同孩儿一般的可爱,可是他怎么也不会料想到娜塔雅也是康斯坦丁-瓦里奇先生床上的蜜儿。
下课的铃声敲响没一会儿,来这里就读的赵娅琴第一次被传唤进了校长室。
在这之前就有学们向她透露了这一信息时,她还喜形于色的和她们打趣的说:“看来今天的运气不错。”她猜想:今天一定会是哪一方面又获得了奖励,因为在整个校园里,她的学习成绩始终都保持在前十位,她已经得到过无数的奖励。就是,就是让她直接去校长室还是头一回。
当她步入校长室之际,就感觉到了这里的气氛不太对劲:精廋的教务主管笔直站立在离肥胖出奇的拉斯塔娅校长的不远处,脸上的表情异常严肃。
“校长好!”娅琴的声音也变的与平时有些不太一样,好像是极不情愿的从嗓子里挤出来似的。
胖校长将身体稍微向前欠了一下说:“有一个非常不利于你的消息,这让我怎么和你说呢?”她死死的盯着娅琴的眼睛,她非常明白眼前这位漂亮的优等生如果知道了最终的结果,给她带来的打击是可想而知的,甚至近乎于残酷;尤其她还是位小姑娘。
娅琴的身体也在发抖。
然而,猜测总是要转变成为现实的,校长采取了委婉的方式对她说:“我们接到了一份通知,你…你可能要转学。”“我…这…”赵娅琴向前紧走了几步。
“也就是说,你需要回到你原来读书的地方去”精廋的教务主管冷冷的进行了补充。“轰”的一声在她小小年纪的脑子里炸响了,她踉踉跄跄的晃悠了几步,敏捷的教务主管快步向前一把拉住了她,并拖了一张椅子让她坐了下来。娅琴毫无意识的又站了起来,既没有流泪,也没有争论,只是带着疑虑和不可想象的平静向校长问道:“谢尔盖-亚力托夫叔叔知道吗?”
“这个只能由你去问他了”教务主管把话说到了位。
胖校长不忍心看到她的这名优秀的学生就这么被毁在瞬间,她艰难的把头低了下去,显然心里很不好过,但是她是不愿让任何一名好学生带着遗憾去面对一切的;她重新抬起头来说话时,眼睛已经模糊了,她一字一顿地对她的学生说:“你的叔叔做错了事,对此,我非常遗憾。”
娅琴听明白了,她的嘴唇开始蠕动,想哭,又忍住了。
教务主管的腔调也不那么冷冰冰的了:“我们只能这么做。”具有超强毅力的娅琴在一片空白的状态下说出了这样的话:“好吧,谢谢你们!”同时立直起身体,毕恭毕敬地向校长和教务主管深深的鞠了一躬之后一声不响的转身就准备离去,“等等!”拉斯塔娅校长颤巍巍的站起身来,缓慢的绕过大长桌来到她的面前,深情的拥抱了她说:“我的好孩子,不能就这么离开,我已经给你准备好了一份礼物,也是学校为你做出的特殊决定。”
赵娅琴浑然天真的随着她的背影看着她用力的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小红本和一张白纸放在了桌子上对她说:“来吧孩子,过来在这上面签上你的名字。”娅琴顺从的走上前去,她只看清那是一张表格,并没有细看上面的内容就在需要她签字的地方用俄文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时的她,心里只着想:命运为什么一直在捉弄着自己。
胖校长收起那张表格后就将小红本子推到了她的面前和蔼的说:“收好它,孩子,这对你的今后是有用处的。”赵娅琴这才恢复了一丝正常,她慢慢的打开来看时不禁脱口而出的念道:“准予毕业。”灿烂的笑容又回到了从前,她爬上了办公桌上拥抱了拉斯塔娅校长,校长在高兴的同时也着实被她给吓了一跳——若不是眼见她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样的的鲁莽举动教务主管是不会不过问的——她拍着自己肥胖的胸脯,也在为她的高兴而高兴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之后又拉起娅琴的手说:“我的小天使,以后有事尽管来这里找我,上帝会保佑你的。”
直到娅琴离开这里以后,拉斯塔娅校长才坐了下去,面对着精廋的教务主管说:“我的上帝,她的确是个女才。”教务主管一直冷若冰霜的面孔上也会意的现出了笑容。这是因为:让她们最为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娅琴将提在手中的小木箱放在脚旁,回过身去茫然的透过学校的铁栅栏望着里面郁郁葱葱的水杉和松柏,从它们的间隙映入眼帘的是她永远也不再陌生的白色教学楼;她在这里学到了很多东西,虽然只有短暂的三年时光。
她现在的心情糟糕透了,但是她也明白了:这次若不是校长对她做出的精心安排,未来的人格与途径将会是黑暗的。此时如果有人见到她,绝不会把她当成是刚过十二岁的小姑娘。
刚刚适应了这里的气候与环境放飞的心境又被突如其来的真假难辨给击碎了:我的叔叔怎么了?他现在会在哪里?我回去又怎么和爸爸妈妈说?我叔叔会不会……?猛然间的一个很不吉利的想法急的她在那里来回直跺脚,过了一会,她便不允许自己再这样往下想,她相信她的叔叔是一定不会有事的,这么想来,她的心里马上就好受多了;往日和同学们在一起学习,一起去农场,去兵营,去医院,参与那些有趣的活动以及老师在课堂上生动的讲述就又一股脑的都重又浮现了出来,想着想着,她自己竟然独自一人还笑出声来:她想到了和同学们在一起的快乐情景,和发生在她们班里两个女孩子身上足可以成为笑到老的话柄:一个就是自己被狗咬破了手臂,而另一个则是被水牛顶伤了大腿,差一点没丢了性命。
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小手臂,那还是前年的这个时候第一次去农场实习时留下的,究其原因就是她自告奋勇走过去想把黏在一起正在打架的两条狗给分开,结果被黑色的母狗狠狠的咬了一口,现在她还经常脱口而出的就是:“一条母狗。”另一位就更有意思了,临近午饭时也没有谁见到她的影子,直到听见有人呼喊救命时,大家这才发现是她;原来她一直蹲在小河边的草丛里观看着三头同时发情的水牛不愿走开,结果被另一头烦躁的公牛瞬间挑进了水沟里。都成那样了,她还是坚强的捂住伤口忍着疼痛坚持看完了整个过程后才觉得难以忍受。男同学们不知道起因,没有一个不夸赞她的勇敢。
到了晚上,她缠满绷带躺在床上还不顾难忍的疼痛津津有味的向女同胞们炫耀她看到了全部过程,并且还准确地形容说:“等了半天,就那么一次,真没劲。”当时娅琴就佩服这位本地姑娘所具有的勇气,她们不管遇上了什么事,全都敢把它说出来。
现在的娅琴联想起这些脸上就会泛红,因为她也曾偷偷看过圈养家禽的这类活动。就在前不久,她们还聚在一起胡闹地说着毕业以后的打算和怎么做女人等。
腼腆一点的就说:像做个教师就很不错,再嫁一个俊俏人不受欺负就挺好。有的说:那还不如嫁一个老富商,那样可以省去好多事。‘对,她说的最中听”有好几个女生都赞成这个说法。有的干脆说:女人不需要工作,随便嫁个人生一大堆孩子,天天待在家里逗着他们玩。后来就越说越不像话了,竟然有一位看上去非常斯文的小姑娘开口说道:“我听说找男人真的不好找,如果找了个短小的,到老都不会快乐。”当时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整个寝室在她的话音落下之后就突然出现了不可想象的安静,这时多亏了平时最爱开玩笑的一个同学指着曾经被公牛顶伤过的那位说:“这个呀,问她是最适合的了。”她的话即刻就引起了前仰后翻的笑闹,娅琴那会儿也笑的面红耳赤。至于那人说的是对还是错也没有谁提出反驳,也没有谁再重新提起。
现实又把她给拖了回来,想想还是应该去找亚力托夫叔叔,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犯了什么错而令学校让她转学。可转而又一想,一向严谨认真的校长都说他犯了错误,应该不会是空穴来风,还有就是军港里的人能让我进去吗?想到这些,她的心情又垂落了下来,“唉,我还能上哪去呢?”她想。
身旁的那棵白桦树的影子又向东拉长了许多。
她缓慢地从口袋里摸出了那个小红本又翻看起来,“…语言流畅…初小合格。”最后向她留念的学校深深的鞠了一躬,口中喃喃地念道:“谢谢你,拉斯塔娅校长,我永远忘不了你,再见了。”说完就拎起了小木箱情绪低落的转身往回走去。然而,她走的方向并不是回家的方向,而是来到了火车站,她望着停在那里冒着蒸气的火车头,突发奇想的和她的父亲一样想到了安娜:‘对,我应该去沃尔科尔找安娜阿姨,她一定会知道他现在的实情,现在如果回去,以后我就不会再有机会了,说不定他正和她们聚在一起呢’不知不觉就在她的大脑里生成了与别人不曾有过的臆想。
她的性格和她天生具有的毅力拯救过她自己,两次的击打都没能击倒她对固有生活的眷恋,反而促进了她对未来美好生活抱有了更加坚定地信心和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