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鹿饮泉说不想继续了,空山立马意识到,应该是一旁的丁一辰做了什么,才让圣女改变了心意,为了宗门的大计,那只好杀了这个年轻人。
“唉!我只是不忍见世间生灵涂炭,难道师叔能顷刻间便屠尽世间之人吗?”鹿饮泉见空山动了杀心,便叹息着说道。
“这个么,即便我再怎么狂妄,也不会想去做这种事。”空山摇了摇头,收敛了杀气。
“那该如何是好?”鹿饮泉问起对方来。
“既然是这样,那实在没法子了,也只好就此罢手了。”空山笑吟吟的,但看不出是否真的高兴,语气真假难辨,一时间叫人摸不透他的意思,不知该如何进退。
鹿饮泉也没了主意,对方竟会这么说,还伸出一只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只是如此做派,反倒让她不敢轻易踏出这一步。
丁一辰见此状况,拉起鹿饮泉便要离开,既然没人拦着,哪有不走的道理。
他刚抬起脚,空山便挡在了前面,而且一身气势勃然欲发,如即将喷发的火山,散发出极其危险的味道。
“圣女能离开,但你不能。”空山已经将丁一辰牢牢锁定。
丁一辰心道果然没这么简单,脚步一顿,接着便化作数道残影,从对方身旁晃过,其中虚虚实实,变化不定,就算是对方这样的绝顶高手,也一时难以辨得清。
空山一脸沉凝,对方跟不久前相比,已经有些不太一样了,身法愈发玄妙莫测,他捏了个拳印,然后几拳朝四周轰出,拳劲坚凝如石,而且飞出几丈后,还各自炸开,正是衍灭拳中的杀招“乱石惊涛”。
他没有丝毫轻敌的意思,而且明显动了杀心,无论对面换成谁,都绝不敢大意。
残影如梦幻般消散,丁一辰回到了原地,脸色不太好看,面对这种高手,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双手一招,两袖生风,在风中他的身影变得有些缥缈难测,好像会飘去任何地方。
果然下一刻,他就飘了出去,身后飘荡着丝丝缕缕的纯净元气,似要随风远去。
他乘着风,在半空中荡荡悠悠,不知要去向何处,像是断了线的纸鸢,了无牵挂,自由自在。
空山挥拳便打,一连数拳,可拳劲都擦着对方的身体落空了,难道是他的准头太差了?
实则不然,他的对手每时每刻都处在变化之中,这种变化极微妙,让人难以把握,其实根本无法预判其去向。
他一跃而起,铺天盖地的拳影朝对手轰去,正是又一杀招“浪灭千重”。
丁一辰的身影在拳劲中若隐若现,仿佛并非真实的存在,而是化作了无形的风,自由地来往其间。
如今他对“巽风游龙步”有了更深刻的领悟,几乎化身为乘风驾云的神龙,遨游于天地间。
空山拳势将尽,但并未见到想要的局面,对方仍有余力在他拳劲中游走,异常滑溜。
他的拳法虽刚猛十足,可是无法击中对方,依然没什么用处,就像一拳砸在空气里,无甚意义。
丁一辰飘忽的身影,犹如风中的柳絮,看起来根本无法承受对方的一拳,可偏偏没有一拳能落在他身上。
不过他身后飘荡的丝丝白雾,此刻淡了许多,刚才的一番变化,让他耗费了太多真气。
空山心中暗自称奇,距离上次交手一天都不到,对方身法却迅疾了不少,变化愈发难测,至于其中的缘由,他自然是明白的。
既如此,他就更要杀了对方,浑身的杀气又盛了一分,身形微晃,地上便多了一个深坑,而他则瞬间出现在对手身旁。
连续两拳砸出,比起之前速度慢了不少,明显能被轻易躲掉,为何要舍快取慢?
这时,只见虚空扭曲凹陷,将四周的一切拉扯了过去,就连丁一辰的身影都停顿了几个刹那,心中震惊无比,这拳劲居然不散开,反而聚于一点,急剧收缩!
这实在大违常理!他心里顿时升起强烈的不祥之感,同时一道拳劲及体,接着一股磅礴大力涌来,让他不受控制地跌飞出去。
空山满脸通红,刚刚那一招“万世皆空”,威力冠绝世间,他尚未能完全运转如意,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三两步来到丁一辰身前,看着对方匍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透着阴森的味道。
“手下留情!”鹿饮泉连忙放声疾呼。
空山不为所动,只是眉头微皱,挥掌便朝对方脑袋拍去。
伏在地上的人,猛地弹上半空,嗤嗤声不绝于耳,十多道劲失般的真气朝他激射而至。
急切间,他双臂交叉,想要将其挡下,只觉得丝丝冷风拂来,吹进他胸口和胳膊的骨头缝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丁一辰落回地面,胸口塌了一小块,嘴角挂着血丝,刚才他以本源真气凝练的“巽风劲”偷袭对方,其实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还好对方太过自信,让他有机可乘,否则局势便会彻底落入对面的掌控。
当然他受伤不轻,胸口的伤还不算太重,也不知为何,对方落在他身上的拳劲并不十分刚猛,真正让他痛苦的是,那股将他吸住强绝大力,其实他的脏腑已被震伤。
每一次呼吸,浑身都隐隐作痛,每过一刻,真气的运转都变得愈发困难,对手实在是可怕。
空山咳个不停,像是染了风寒似的,这种感觉很特别,因为他都已经完全记不清了,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咳咳咳……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神色尽是从容淡定,其实心中不免惊讶,对面的年轻人竟伤到了他,虽说借助了外力,但也算有几分本事了。
“圣女,要再继续下去的话,我可不保证死活。”他说着扫了一眼丁一辰,其中的意味不言自明。
鹿饮泉仿佛认命了一般,挽起了丁一辰,缓缓转身朝山上走去,其实从下山的时候起,她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局面,此刻不过是应验了她的预测而已。
空山脸上闪过一丝怜悯之色,但很快又恢复了淡漠,此事容不得半点私情,只能是这样的结果。
丁一辰走了一阵之后,咳出一口血来,脸上苍白了许多,但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有鹿饮泉相助,他很快疏通了脏腑的气血,而吐掉的正是淤血,胸口的骨头也接了起来,伤势已无大碍。
只是站在山脚下的空山,好像真的成了一座无法跨越的大山,如果他们不放弃,仍然想要越过,恐怕免不了要惨淡收场。
一道身影来到万灵山附近,他望着直上九霄的狂暴元气,那对秃眉微微耸动,脸上尽是忧虑之色。
天地生劫,世人惶惶!眼前的景象固然有魔宗的推波助澜,可究其根本,还是长久以来元气不断积聚,迟早都会喷发出来。
望着这番景象,他又能做些什么呢?在这等天地异象面前,他觉得自己很渺小,想要做些什么,却无从下手。
这时,他看见一道身影走来,身着白衣,随风舞动,自有一股风韵流转,目光被其所吸引。
“白施主,我们还是见面了。”
“观妙法师,别来无恙。”
“善哉,我该叫你白飞雪,还是白澜?”
“随法师的意好了,白澜是我未曾修行之前的名字。”
“施主极少在世间行走,所以第一次见面时,实在没能看出施主的根脚。”
白澜就是白飞雪,正是青玄宗十大神将之一,被唤作飞雪神将,她的名头虽响,但见过她的人并不多。
“要说一点都没看出来,我是不信的。”白飞雪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如果对方一点都没看出来,就不会让她去寂然宗了。
“只是怀疑罢了,终归是见识不足。”观妙纵然有所怀疑,却还是无法勘破。
“法师说不是,那便不是。”白飞雪静静地看着对方,想要看出隐藏在其心底的真正思绪,是悔恨吗?
观妙的眼神黯淡,忍不住想起因此而陨落的李修义,他心中总是难以安宁。
白飞雪看着对方,淡淡的笑容里有一股揶揄的意味,有些事究竟会发生在何时何地,以及何人身上,只是一个选择罢了。
观妙有些哀伤,沉默不语,对方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刺入他心中,过往的一切已无可更改,只会在时间长河里引人思绪翻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法师为何神伤?”白飞雪对此很满意,这正是她想要看到的画面,摧毁一个人的意志,才能真正将其击败。
“因为一个故人。”
“总有人要离开,法师是出家人,难道不明白这些吗?”
“明白和做到,终归是两码事。”
“法师看起来不是个合格的出家人。”
“出家人并非灭情绝性之人。”
“难道出家人不该放下吗?”
“凡事不可强求。”
“哈哈哈,这倒是有趣,法师总是这样开解自己吗?”
“大解大悟,小解小悟。”
“噢,那法师为什么来这儿?”
“自然是为了赎罪。”
“法师有什么罪?”白飞雪故意这样问道,对方既然觉得自己有罪,如此一来,反而能令其更加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