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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机眉头一皱,往后退了两步,一摆手喝道:“来人呐,打开牢房。”

可身后众汉子面面相窥一眼,却没人站出来,他讶然回顾,却见有青壮指着那牢门期期艾艾道:“大人,这牢门是精铁打造,小人们实在打不开啊。”

闻听此话,陆机下意识目光一转,这才瞧出来一侧那扇低矮的牢门,似在火把照耀下隐约反射着火光,门头上还缠着极粗的锁链,若无钥匙,便是斧劈刀砍也难破开。

可钥匙在哪?难道在孙牢头身上?

陆机思索几息,忽地一拍额头,自个真够笨的,有神仙般的纯阳子道长在,哪儿还须什么钥匙开锁。

他忙转过身对道人抱拳行礼:

“烦劳道长施法,先行打开这处牢门。”

江尘也不推辞,颔首一笑,抬步走上前,在一双双或惊诧、或疑惑、或怪异、或不解的眼神中,缓缓伸出手摁在了铁门上。

“嘎吱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异响传出,那坚固无比的铁门似稻杆般被江尘拽出,又轻飘飘仍在脚下。

哐咚一声,只震得地面也跟着抖动了几下,显然这并非稻杆,而是货真价实的铁门。

众人一个个瞠目结舌。

不过陆机对此却早已习以为常,或者说是震惊的有些麻木了,他眼睛抽搐几下,便凑上前举着火把,顾不上牢房内臭烘烘的气味儿,凝神朝内瞧去。

昏黄的火把光亮驱散了浓重的黑暗,同时将那些黑影也暴露在了光明之下。

这间不大的牢房中竟挤着十几个衣衫破烂的女子,这些女子一个个蜷缩着瘦弱污秽的身躯,似受了惊的兔子般畏畏缩缩的躲在牢房边沿,

陆机顿时脸色铁青,自牙齿缝间挤出来禽兽两个字,可首恶已死,一腔怒火亦是无处宣泄,只得冷着脸吩咐青壮进去救人。

牢中的臭味儿实在太过强烈,青壮们虽心中不愿,可大人已经发了话,也只好捏着鼻子钻进去。

这些女子也不知被关了多久,尽是蓬头垢面,精神恍惚,见了这许多生人不由吓得慌忙抱头躲避。

又经了陆机好一番安抚与解释,才算将十几个女子从里面拖出来。

可接下来还有不少牢房等着打开,众人没有过多耽搁,又走到了另一间牢房前。

依旧是道士出手,不费吹灰之力便破开了牢门,这间牢房亦如上一处关押的一般,也是些可怜的女子。

如此连续打开了七八扇牢门,拢共救出了约莫百余个女子,不光陆机脸色愈加难看,就连青壮们也是傻了眼。

如此多的人口失踪,县中竟无多少风声走漏……想想实在是令人心惊胆颤!

道士却没管这些人的内心所想,似化身无情的破门机器,再次拆开了一扇牢门。

顿时,又一股浓重的恶臭涌入狭窄的廊道中。

这股子气味不同于先前那腐朽中掺杂着排泄物的恶心气味儿。

而是似陈年放坏了的腊肉,腐了烂,生了蛆,又放入缸中发酵月余的浓烈恶臭。

道士眉头紧蹙,这次并未闪身退开,而是抬步走入牢内,身后的阮青与陆机也跟了进来。

“啊…!”

火把陡然间照亮牢房内的一切,陆机瞳孔骤缩,立时吓得亡魂大冒。

入目处地上躺着个狰狞的男子,身子肿胀且腐烂严重,不少地方都有被啃咬的痕迹,裸露在外的皮肉上生满了密密麻麻的蛆虫。

这些蛆虫扭动着从腐肉里钻进钻出,就连男子的头脸上亦是如此。

那面皮上原本的皮肉已经残缺不全,眼眶与口鼻间也覆盖着白白嫩嫩的密集蛆虫,让人见了,不免心头发寒。

“大人……。”

陆机便是冷不防瞧见此般场景,才被吓得失声惊叫。

这时,牢房外的青壮闻听动静,慌忙提着火把腰刀冲了进来,可当瞧见了地上的尸首,顿时如同狗撵兔子般窜了出去,纷纷弯腰扶墙干呕。

恰在此时,异变陡生。

“呃…。”

那死尸仿佛被左近的动静惊醒,牙床外露的腐烂嘴巴发出怪叫,肿胀的躯体颤抖了几下,竟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身的蛆虫纷纷如雨落下,露出下面那白森森的骨头与一块块翻卷着的腐烂皮肉。

“尸…尸变了…。”

陆机头皮发麻,好悬没吓得瘫软在地,这怎地来一趟官府大牢救人,还能撞到丫的脏东西?!

难道自个当真是运气极好不成?便是他活了这许多年,却也没近几日碰到的怪事多啊。

就这么眨眼功夫,那尸体已经晃悠悠站了起来,他身上的衣物肮脏且伴有浓烈的恶臭,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那溃烂流脓的脸颊上,依稀见得有蛆虫在腐肉里蠕动。

“道长,这人已经成了尸鬼,若不尽快处理,恐怕会酿成祸患。”阮青皱着眉头紧盯着向几人靠近的死尸,虽然神情警惕,却殊无半分的惧意。

死人她见的多了,便是妖巢也曾闯过一遭,又如何会怕眼前这个突变的尸鬼。

“放心,贫道这便超度了他!”

江尘眉头一挑,倏忽间并指点出,霎时几道电弧划破空气,尸鬼还未扑上来,那肿胀的身子便随着一阵的“噼里啪啦”猛地倒飞出去。

继而狠狠砸在了墙桓上,嘴里发出一声吱呜,伴着几缕儿黑气冒出,就此没了半点儿动静。

浓重的恶臭与尸体被烤焦的气味儿弥漫开来,便是阮青也忍不住黛眉蹙起,脚下悄悄后退了一步。

若非亲身经历,实难想象出这股子臭味儿到底如何霸道。

陆机更是脸色一白,胃中翻腾不休,他深吸一口气,欲要压制住自个呕吐的冲动。

可事与愿违,这口恍若鲱鱼罐头拌着腌海雀的浊气犹如催化剂一般,让他彻底放飞了自我。

……呕!

他趴在地上 ,一时间似要将心肝脾肺肾一并吐出来,可干呕了半天,也只吐出了一些儿酸水。

无他,实在是腹中没了什么存货,早上入腹的那点东西,也早在客栈外吐光了。

说起来这陆机也算悲催的,好端端的富家少爷不做,非要来此山县走马上任,若非巧遇了道人与阮青,早已不知死过几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