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
李健熙冷冷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带着帝王的冷酷决绝,
“确实可惜!有格局,有手腕,有大将之风!若非如此,也配不上我们尹馨的眼光!”
随即,那惋惜彻底化为冰冷的肃杀,
“但正因如此,更要把他清理掉!
他身上的血脉……那来自具家、郑家的结合……
这就是最大的原罪!
就算一切都按照我们的计划,让hY半导体顺利并入三桑这颗巨大的心脏里……
但,只要他还活着!”
李健熙的声音陡然变得无比锋利,充满了忌惮和杀意,
“只要他具荷范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hY半导体内部那些被郑家养了几十年的老臣会怎样?
而原本属于LG半导体的那帮人又会怎么想?
毕竟,他具荷范,身上也有一半具家的血!
他们会把他高高捧起!把他当成天然的旗帜!
振臂一呼,来个‘黄袍加身’!
到那时……”
李健熙的声音如同墓穴里的寒风,“被我们耗费巨资、精心布局吞并的hY半导体,恐怕立刻就要改姓具!
或者姓郑!
但绝不会姓李!
三桑投入无数心血的半导体产业,可能瞬间就变成他人囊中之物,成为反噬我们心脏的毒刺!
这颗棋子……”
李健熙的裁决冷酷而清晰,“必须被摧毁!在它成为噬主之刃前!”
门外的世界,一片死寂。
李尹馨死死地用双手捂着自己的嘴!
指甲深深地掐进脸颊细嫩的皮肤,带来钻心的疼痛!
这疼痛却远不及心中那被彻底撕裂、碾碎成粉末般的剧痛!
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秋风中的最后一片残叶!
赤脚踩在冰冷地板上的寒气瞬间蔓延到四肢百骸,冻僵了她的灵魂!
没有眼泪。
只有无边的恐惧。
以及彻骨的冰冷和被至亲背叛的灭顶绝望!
父亲心中的图谋……嫁去希腊……什么“资源的整合者”……
原来她所有微弱的希望,所有自以为是的退路,除了那条通往华国、让她恐惧到发抖的绝路,在这一刻,都被父亲冰冷的计划彻底宣告死刑!
连一点尘埃都不剩!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李尹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像一个断了线的提线木偶,僵硬地、无声地转过身。
不再看那扇透着地狱之光的房门一眼。
她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如同幽灵般飘回自己的房间。
每一步,都踏在冰冷的刀锋之上。
沉重的房门在身后轻轻关合,隔绝了所有声音,也将她彻底投入一片冰冷的黑暗死寂之中。
没有开灯。
窗外,惨白的月光冷酷地洒满卧室每一寸角落,将一切笼罩在非人间的寂静和死白之中。
李尹馨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破布娃娃,蜷缩着身体,抱着膝盖,坐在房间中央那片冰冷得刺骨的大理石地上。
月光清晰地勾勒出她单薄、无助、不停颤抖的轮廓。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爬过她惨白冰冷的脸颊,流进唇间,苦涩得如同胆汁。
空洞的双眼,越过冰冷的玻璃窗,望向庭院里那片在月色下美得凄凉、也显得无比刺眼的白樱树林。
路……
在哪里?
哪里还有路?
像二姐那样?
接受安排,当一个精致华丽的花瓶,在门当户对的“体面”婚姻中,假装岁月静好?
脑海里闪过李叙显被允许执掌第一毛织时那容光焕发的笑容,以及二姐夫金载烈在无人注意时那瞬间掠过的一丝被掩饰得极好的淡漠……
闺蜜的窃窃私语再次响起,“金家的风流是骨子里的东西,叙显姐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不!
她做不到!
她无法想象没有荷范欧巴的世界,更无法接受自己像一个精致的礼物一样被送往陌生国度、投入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
像大姐那样?
在一场糟糕透顶的婚姻里耗尽数年青春,尊严与情感被撕扯践踏,最终在无数闪光灯下上演一场狗血的离婚大戏,用尽最后力气挣得那纸法律意义上的解放?
大姐至少还能等到父亲的旨意……
她呢?
她的荷范欧巴……
冰冷的结局只有灰烬和一把亡骨!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之人被……
不行!
绝不!
一个微弱却如同火山熔岩般滚烫灼热的嘶喊!
在她灵魂最深处骤然迸发!
那是比绝望更锋锐的东西!
是她誓死也要护住所爱的!
之前那些对前往华国的本能恐惧……
那些陌生的方块字、无法沟通的人群、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屈辱生活……
此刻,在父亲为她规划的未来面前,在荷范欧巴那悬于刀口的死亡阴影之下,突然变得……不那么可怖了。
那不再是让她挣扎纠结的、最后迫不得已的退路之一。
而是……
她和他之间,唯一那根漂浮在无边绝望之海里、通向生门的可能之桥!
尽管那桥通向的,也是另一片未知的、充满危机的荆棘之地。
但此刻,“去华国生活”,这曾令她绝望抗拒的选项,在父母冰冷对话的反衬下,竟被绝望催生出一丝荒谬的“生机”。
这对比,如此惨烈!
华国!
吴楚之!
两个音节如同漆黑的深渊中骤然擦燃的火柴!
微弱的、摇曳的火光,在这一刻却足以在她被绝望冰封的心湖上撕开一道裂缝!
驱散一片厚重的黑暗!
那个在遥远的东方大陆!
那个冷酷地握着荷范欧巴致命把柄!
那个将荷范欧巴作为关键棋子打入郑家废墟的男人!
他是敌人吗?
表面上,他是!
正是他的胁迫和布局,将荷范欧巴推入了如今这场死亡的豪赌!
可是……
如果荷范欧巴按父亲规划的那样走向死亡……
那他吴楚之不也彻底失去了这颗深深楔在郑家内部、甚至可能正在影响三桑与hY集团关于半导体归属争夺战的最为重要的棋子?
吴楚之是极度需要这颗棋子的!
他一定不想让这颗棋子被父亲这样清理掉!
他、和父亲,是坐在同一盘生死棋局两端,彼此恨不得将对方撕成碎片的敌人!
父亲和哥哥要杀具荷欧巴,那就是她李尹馨的敌人,而敌人的敌人……
李尹馨空洞的、死灰般的眼睛里,一道微弱却带着玉石俱焚般决绝的寒光,如同极夜中的星火骤然被点燃!
……
初升的春日朝阳,透过李家老宅宽阔的落地窗,将明亮而不失柔和的光线铺满了巨大的早餐桌。
昂贵的水晶餐具在晨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与精致的骨瓷盘碟交相辉映。
空气里弥漫着新鲜松饼的黄油香气、顶级蓝山咖啡的浓郁醇厚,以及一种经过昨夜家庭“温馨”洗礼后的、心照不宣的安宁假象。
李健熙坐在主位,洪罗喜坐在一旁。
长女李富真经过昨夜获得解脱的许可,眉宇间虽然还残留着经年的疲惫,但那份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却让她的眼神比往日亮了许多,她正小口地啜饮着咖啡,姿态优雅依旧,却少了份无形的沉重。
次女李叙显则像只餍足又骄傲的小孔雀,新获得第一毛织经营权的意气风发几乎要从眼角眉梢溢出来,与丈夫金载烈低声交谈着某个时尚秀场的细节。
长子李在镕神情稳重自信,认真的对付着面前的早餐。
唯有李尹馨,穿着鹅黄色的春装连衣裙,坐在靠近父亲的位置。
她低头小口吃着淋满枫糖浆的松饼,长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两小片阴影,显得安静又温顺。
没人注意到她握着银叉的手指,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昨夜那冰封绝望的泪水已经干涸,只剩下彻骨的冷静和必须活下去、搏出一条生路的决心。
她将每一份情绪都小心翼翼地藏在那副人畜无害的、小公主的躯壳之下。
“阿爸,”
一个清亮又带着点娇憨的声音打破了餐桌上的平和氛围。
李尹馨抬起头,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堪称完美的、灿烂无比的笑容,如同晨光中最娇嫩的那朵小花,瞬间点亮了整个餐厅。
她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里面盛满了恰到好处的甜蜜和依恋。
她放下叉子,身体微微前倾,带着点小女孩撒娇的期待看向主位上的李健熙,
“昨晚我想了一下,既然您和偶妈都不想我这么早嫁人,怕我离开你们……”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带着点小委屈,
“那总不能让我一直在家玩芭比娃娃吧?
我六月马上要从梨花女大毕业了呀!总得给我安排点正事做做吧?
不能光让姐姐们那么风光,我也要发光发热才行!”
这主动要求承担责任的姿态,带着少女的娇憨和上进心,配合那张纯净无瑕的笑脸,立刻让李健熙紧绷的心情一松。
这正是他想要的效果。
给小女儿找点事做,占据她的精力和心思,省得她一天到晚只想着具荷范那个不安定因素。
他的脸上立刻堆起了慈父的笑容,声音也格外温和:
“哦?我们的小公主也想为家族出力了?”
李健熙放下手中的咖啡杯,带着鼓励和探寻看向她,
“这是好事啊!想做什么?阿爸听听。
是想去新罗酒店实习,还是对通讯社那边的业务感兴趣?
或者先去你二姐新接手的第一毛织感受下时尚行业?”
他列举了几个方向,都是集团旗下相对体面又不会太核心的切入点,安全稳妥。
“阿爸!”
李尹馨不满地撅起了嘴,坐在椅子上轻轻跺了跺脚,脸上带着点嫌弃的表情,仿佛父亲的提议低估了她的“雄心壮志”,
“我才不要从最底层的实习生做起呢!那多慢呀!”
她眼波流转,带着精明算计却又伪装成天真渴望的样子,
“我要跟着阿爸您学习!我要跟在您身边,就像……就像以前大哥那样!”
她指了指李在镕,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向往,
“我不想去做那些具体执行的琐事。
我想跟在阿爸身边,看阿爸您如何布局,如何决策,如何掌控这么大的三桑帝国!
这样才能学到真正的大本事!”
她的小下巴微微扬起,那双清澈的眼眸里瞬间掠过那属于顶级财阀千金的、与生俱来的骄矜和不服输的锐气。
她甚至带着点刻意为之的“抱怨”口吻,声音清脆,
“阿爸!您别忽悠我!
您看看华国那边,那个果核科技号称‘小叶总’的叶小米,还有那个莞玥基金会的‘慈善女神’秦莞!
她们都比我小吧?可你看看她们!
她们现在在华国商界和社交圈的名气、做的事情,哪一个听起来像是从基层实习生一步步熬上去的?”
她轻哼了一声,那语气里带着对同龄成功者路径的不以为然,更带着一种不愿落后于人的好胜心,
“我李尹馨是三桑集团的小公主!是您的女儿!
我要学的就是掌控大局、运筹帷幄的本事!
阿爸,您教教我嘛!我也要做那种能站在更高处的人!”
这番露骨的“好高骛远”配上那副“我想成为优秀继承者”的表情,引得餐桌上其他人都停下了动作。
李富真第一个忍不住,优雅地用丝巾掩着嘴,轻轻笑出了声。
她看着小妹,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但更多的是一种看着妹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促狭,
“我们尹馨长大了呀!这志向……可真是不小!
跟在阿爸身边,那可是要处理最高机密决策的地方,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
她故意拖长了调子,慵懒中带着几分惯看世情、甚至隐隐的不以为然,那目光仿佛穿透了小妹的雄心壮志,看到了某些更深层的东西,
“至于你说的,什么华国那位‘小叶总’叶小米,还有那位据说人美心善的‘慈善女神’秦莞?”
李富真的红唇勾起一个既优雅又带着几分清晰可见轻蔑的弧度,
“她们呀,不过是命好,找对了站在她们背后的男人罢了。
那个叶小米,若非果核科技的吴楚之把她推到那个位置,你以为她真能一个人闯出‘小叶总’的名号?
至于秦莞?
她的‘莞玥’基金会确实声势浩大,但明眼人谁不知道,不过是那位吴先生投其所好、捧出来的一块金光闪闪的慈善招牌,为她量身定制的金丝鸟笼,名好听而已!”
她轻轻放下丝巾,语气带着一种“姐姐我是过来人”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自嘲,
“这世道,女人想做点事,最终看的,还是你选的‘码头’对不对,靠山硬不硬。”
她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李尹馨那张写满憧憬的脸上,语带双关,促狭中带着更深的警醒,
“所以啊,我的傻妹妹,你这是不是在未雨绸缪,是怕将来当上‘具会长夫人’的时候……
本事不够大,镇不住场子?
要提前打好基础,做个十项全能的贤内助?”
李富真最后那略带挖苦的调侃,成功地将话题又精准地引回了具荷范身上,再次引发了席间的笑声。
而这番夹枪带棒的锐评,则清晰传达了她的认知:叶小米、秦莞的成功光环,不过是依附于吴楚之的产物,不值得李尹馨这位备受家族宠爱的三桑小公主去钦羡或效仿。
其实,李富真更担心的是,小妹把那些“虚假繁荣”当作榜样,最终步自己失败婚姻的后尘——所托非人,万事皆休。
“欧尼!!!”
李尹馨的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如同滴入牛奶的胭脂,迅速蔓延开。
她羞恼地喊了一声,眼神躲闪,仿佛被戳中了女儿家隐秘的小心思。
她赌气似的转向李健熙,声音又急又羞,“阿爸你看大姐!就知道取笑我!
我才没想那么远呢!我只是……只是想多陪在阿爸身边,多学点本事,以后……以后不管做什么,总归不能给李家丢人嘛!”
这番辩解,配上那副含羞带臊又理直气壮的模样,坐实了李富真关于“会长夫人”的玩笑。
“哈哈哈哈!”
李在镕也被逗乐了,放下刀叉,朗声大笑,“大妹说得对!我们尹馨这就是要当贤内助,提前进入实习期呢!”
他看着李尹馨羞红的脸,觉得格外有趣。
二姐李叙显也掩着嘴笑道:“小妹真是可爱!有抱负是好事呀!
跟在阿爸身边学到的,那才是真正的真知灼见,比在学校强一百倍。
以后帮荷范,那绝对是锦上添花。”
她也认定了妹妹是为了具荷范才提出这个请求。
洪罗喜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小女儿难得展现出这种“事业心”,也宠溺地笑着摇头,
“这孩子,脸皮薄还心气高。”
李尹馨在一片哄笑声中,垂着头,耳朵根都红透了,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仿佛要用食物堵住羞臊。
心里却是一片冰封的湖面,冷得刺骨。
只有她自己知道,两个姐姐或许是真觉得好笑、觉得她可爱又可气,带着亲姐姐的玩闹意味。
而她那位正在暗地里紧锣密鼓筹划着杀害具荷范的大哥李在镕,此刻这爽朗的笑声、亲切的调侃,落在她耳中,是如此的讽刺和虚伪!
每一个音节都像裹着蜜糖的毒针!
她藏在桌下的左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用那尖锐的疼痛提醒自己维持住脸上这层羞怯的假面。
主位上的李健熙,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散,看着小女儿这罕见的野心勃勃和娇羞可人交织在一起的模样,如同在看一件有趣的艺术品。
他看似在乐呵呵地听着儿女们打趣,心里却早已转过了无数念头。
首先便是不爽。
他本能地感到一丝不悦。
小女儿这个请求背后的动机,其实昭然若揭!
她脑子里想得只有具荷范而已!
想提升自己,是为了更好地“配得上”那个危险的小子?
或者,干脆就是找借口待在自己身边,或许存着什么天真的幻想,想潜移默化地影响自己对具荷范的态度?
这个念头让李健熙有些微的愠怒,他最讨厌被人算计和试图暗中施加影响。
然而,这种不爽只是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更深层、更冷酷的利益考量所取代。
眼前的李尹馨,在晨光下笑靥如花、姿态娇憨迷人,她是自己最宠爱、也最寄予厚望的小女儿。
她的婚姻,将不再是普通的联姻。
李健熙端起手边的骨瓷咖啡杯,杯口袅袅升腾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锐利锋芒。
这两天,他清晰地认识到一个现实:此刻的三桑,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了!
昨日便是分水岭。
随着hY郑家的轰然倒塌,这个盘踞新罗经济顶峰数十年的“财阀之王”终于被拉下了神坛!
曾经与他李健熙并驾齐驱……
好吧,是稳稳压过他一头的巨人,现在成了一地狼藉!
而他李健熙,作为这场棋局的最终胜利者,已然站在了新罗财阀食物链的最顶端!
他不再是众多强大财阀中的一员,而是当之无愧的——新的“财阀之王”!
从今天起,三桑的权杖挥向之处,便是新罗经济的航向!
这份滔天的权势,带来的连锁反应之一,便是他李家子女的联姻价值,也随之水涨船高,到达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制高点!
次女李叙显当初嫁给金载烈,那时李健熙虽有雄图,但地位仍需与郑家等巨鳄周旋角力,这场联姻虽然体面、为李家打通了重要的政商舆论通道,但也算是一场基于当时三桑位置的、互惠互利、层级相称的结盟。
而现在不同了!
如今三桑将独步新罗!
李尹馨作为他李健熙最钟爱的小公主,未来的夫婿选择,绝不可能只停留在金家那个级别!
目标必须更高!
欧洲的老牌财阀家族?
掌握国际航运转而影响新罗经济的船王巨子?
甚或是能与白房子攀上关系的闪族世家?
至少,也应该是吴楚之那种巨型新兴市场里的霸主!
这才是李健熙心中为李尹馨规划的联姻版图!
她的价值将不局限于新罗一隅,而是要像三桑扩张的版图一样,成为一颗钉进更广阔世界版图的重要棋子!
正因如此,李尹馨的未来“夫家”,地位必然尊贵无比。
相应的,李家拿出去联姻的女儿,也绝不能是一个只懂得弹琴插花、教养良好的“花瓶傻白甜”!
一个顶尖豪门的当家主母,一个能辅助夫君掌控巨大商业帝国、在关键时刻能代表三桑利益进行斡旋、甚至自身就能成为重要“资源整合节点”的核心人物……
她怎么能只是个空有美貌、见识浅薄的生育工具?
李健熙需要的是一个战略资产。
一个深谙权力运作、懂得权衡利弊、能够在错综复杂的国际关系和巨额商业利益中冷静周旋的“精英继承人配偶”!
让李尹馨开始接触核心层面的运作,培养她的视野、格局和对复杂局势的判断力,就是打造这件“顶级战略资产”的必要步骤!
至于她对具荷范那点小女儿家的痴心妄想……
李健熙眼底深处滑过一丝冰冷的轻蔑。
就让她带着这份不切实际的梦,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学习吧!
这种近距离的观察和控制,反而更便于他随时掌握小女儿的动向和心态,杜绝任何可能出现的节外生枝。
而且,在她彻底接受联姻命运之前,对具荷范的这份爱情,没准还能成为激励她努力学习的动力?
如同挂在拉磨驴子眼前的胡萝卜。
想到这里,李健熙的脸上浮现出更加慈和、甚至带着赞许的笑容。
他放下咖啡杯,声音爽朗,带着一种父亲对心血来潮突然上进的女儿的高度认可: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我们尹馨有这个心气,阿爸很欣慰!
不想从基层做起?想直接跟着阿爸学习?
可以!阿爸就喜欢有胆识、有想法的人!”
他的目光扫过李在镕等人,“看看你们妹妹,志向不小!”
在众人(尤其是李在镕和李富真)略带惊讶和玩味的目光中,李健熙做了决定。
“尹馨啊,”
他看向李尹馨,语气带着鼓励和一锤定音的意味,
“从今天起,你就跟着阿爸一起去集团总部。
先从旁听一些高层战略会议开始。
文件批示、商业谈判观察、重要决策会议的议题旁听……
阿爸都会带着你。
多看,多想,少说话,事后多向我和你大哥提问!”
他最后强调了一句,“你记住,重要的不是现在学会怎么做!
而是在这个过程中,你需要建立起真正的商业触觉和国际化的战略视野!
这才是能让你受益终生的东西!明白吗?”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那笑容带着一丝刻意为之的、迎合小女儿心思的暗示,
“将来啊,等你能真正帮到荷范的时候,也会更加得心应手,助他登得更高!”
“帮到荷范……”
李尹馨闻言心里并没有丝毫的喜悦。
而是如同被一根烧红的钢针猛地刺入,心脏瞬间蜷缩,传来尖锐的剧痛!
父亲用如此温柔、鼓励的语气说出的这四个字,配合着她脑海中刚刚回忆起的昨夜那句冰冷的“事成之日,便是具荷范丧命之时”,形成了最惨烈的讽刺对比!
巨大的痛苦让她几乎失态,她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抑制住身体因为悲愤而即将出现的颤抖!
她猛地低下头,假装是被父亲的赞许和哥哥姐姐们再次投来的促狭目光羞到了极致。
长长的头发垂落,遮住了她瞬间苍白的脸色和眼中汹涌却不敢流露分毫的恨意与绝望。
此刻,她用尽此生最大的演技,在那片羞涩垂落的乌黑秀发遮掩下,迅速调动起所有残存的情绪,让脸上再次浮现出更加浓烈的、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红晕。
她甚至用带着点鼻音的、又羞又急的声音娇嗔道:
“阿爸!!!您怎么也跟着哥哥姐姐一起笑话我!
我……我只是想学习!哪有想那么远!讨厌死了!”
她一边说,一边故作生气地挥舞着小拳头,仿佛要打离她最近的李在镕泄愤。
这番纯情少女因为心思被戳破而恼羞成怒的反应,简直是教科书级别的!
瞬间冲淡了刚才她低头带来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
“哎哟!这丫头还害羞了!”
“哈哈哈,阿爸说得对,就是该这么培养!”
“小妹,加油!我们都看好你早日成为‘具会长’的最佳贤内助!”
餐桌上的气氛再次被推回轻松愉快的轨道。
李在镕大笑着,真的伸手隔着桌子想去揉乱李尹馨的头发。
李尹馨尖叫着躲闪,像只受惊的小鹿,引得众人笑声更大。
“哥!我都22岁了!!!你信不信我晚上去找元珠报仇!”
李在镕很是无语,“你侄女才一岁多……”
洪罗喜带着宠溺的无奈阻止:“好了好了,在镕别闹你妹妹,让她好好吃饭。”
在一片和乐融融的喧闹声中,李尹馨重新坐定,拿起餐巾擦了擦根本不存在的“羞出来的汗水”。
她脸上的红潮依旧未褪,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捉弄后的赧然笑意。
然而,在她抬起眼睑,借着叉起一小块松饼的动作,目光短暂掠过李在镕那带着大笑的、看似阳光爽朗的面容时……
她那清澈见底的眼眸深处,如同最坚硬的冰川裂开了一道缝隙,倒映出的不再是小女儿的天真娇憨,而是一抹难以言喻的、带着彻骨寒意和洞悉一切的幽光。
那光,冰冷如霜,锐利如刀。
她知道,这顿早餐,她赢了第一步。
但也仅仅是第一步而已。
她踏上的,是一条步步惊心、暗藏刀锋的荆棘之路。
而她手中唯一的武器,就是这副完美无瑕的、叫做“三桑小公主”的甜蜜伪装。
晨光依旧温暖,餐桌上欢声笑语,如同新罗春日最美好和谐的画卷。
李尹馨低头,用精致小巧的餐叉,小心翼翼地切开盘中最后一块松软的松饼,动作优雅。
银质的叉尖在晨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冰冷、毫无温度的寒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