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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峰无上山之路,四周峭壁更是浑然天险,常人莫说登顶,攀岩几丈就恐有性命之忧。

男子持黑伞,凌空拾级而上,一步踏出,悬崖顶上骤然落下一道剑气。

剑气击于黑伞,消于无形。

男人面色如常,继续虚空攀登。

霎时又一道道剑气不停落下,且越来越快,直至最后“大雨倾盆”。

看来崖顶之人并不喜欢这位不速之客,但男子依旧执着,黑伞高举过头顶,脚步虽慢,可也确实在步步高升。

一天一夜过后,次日黎明,男子终顶着磅礴剑气登上了崖顶。

他抬眸直视不远处的老人,开口道:“一百年了,你老了不少啊。”

不远处,恢袍老人盘膝而坐,身前立了一柄古剑,剑身不断蝉鸣,仿佛随时都会出鞘一般。

老人睁开浑浊的双眸,沉默良久,直到身前古剑平息,他才叹息一声:“一百年了,你还在执着过去没有放下吗?”

男子眼神古波不惊,打伞向前,走到老人面前,抬手一翻便多出一壶成年佳酿。

“早放下了,不然怎会来看你这老朋友。看,上好的百里香,记得以前没钱时你路过酒庄时总惦记,拉也拉不走。”

此刻画面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时刻,一穷二白的七人其乐融融地聚在一起。冷雨,破庙,围一狗肉砂锅,一壶劣质米酒,男男女女也能欢笑畅饮。

只是如今物是人非,当初定下誓言的七人也只剩他们二人了。

复姓独孤的老人低垂眼眸,没有伸手去接,或许二人早已没了把酒言欢的情分。

男子见老人没有与自己共饮的打算,叹息一声:“生死之交,同袍之谊,看来也终敌不过时间岁月的洗礼啊。”

男子说完便自行打开封泥,仰头豪饮了一口。随后闲庭信步般在峰顶逛了起来,边走边不由感叹一句:“真是个寻死养老的好地方啊。”

老人始终面色淡然,除开一开始的剑意悸动,此后气息反而越发沉静。

男子打着黑伞,来到崖边,眺望脚下云海,低声说道:“逍遥,一百年了,你这本该世间最自由的剑客为何活成了我们中最循规蹈矩的模样。”

老人静静望着身前古剑,没有作答。

“一百年,你以自身剑道修为隔绝天道,使得天上仙人不得垂钓人间气运,使得这百年间的高手层出不穷。”

“慕容雪虎,竞天择,裴寂,霍天渡,这些人无一不是练武奇才,可最终又如何?他们中有人能替代你继续作这擎天之柱吗?没有!”

男子嗤笑一声,继续道:“人力终有尽时,哪怕是你,如今也即将大限将至,到时天道反扑,仙人降世,封神大劫重新开启,愚昧众生将再次划分两派,打杀打死,说到底五百年一次的洗牌终将无法避免。”

老人抬眸看向男子,沉声开口道:“那你又如何?做局引天上之人来这人间,枉顾天下黎民百姓,想要通通杀个干净,来个一劳永逸吗?”

男人拂袖转身,高声道:“有何不可!天上人将我等视作提线木偶,以命格之术肆意操纵,若无壮士断腕的决心,就算能繁衍生息,也不过是无知家畜,任人宰杀。”

老人直视男子眼眸,叹息问道:“我还是最开始的那个问题,一百年了,你的执着还是没有放下吗,还想着替她报仇吗?无缘。”

男子眼神微动,但转瞬之间就又归于平静。他收起手中黑伞,在这人间最高处,抬首望向更高处。

无人应他,但他知道他们一定在看。

看这人间蝼蚁不自量力,看这蚍蜉撼树贻笑大方。

良久,男子收回视线,重新将伞打上,捏了捏眉心,忽然没头没脑说了一句:“孩子终究还是生得太少了,这杂念祛除得不干净啊。”

老人有些怜悯地看向男子,知道他每生一子,便会将自身的一种多余情感嫁接到孩子身上,再顺势剔除。喜怒哀乐,七情六欲,通通抛得一干二净,仅为保留下最纯粹的“恶念”。

无法舍弃一切,便注定无法毁灭一切。他想将一切都推倒重新建立,为此也可以牺牲掉原本的一切。

越是纯净善良的人,在选择堕入黑暗的那一刻,也会染得比任何人都要深邃。

男子随手将未喝完的酒壶丢下云海,百年交情,今天也算到此为止了。

男子转身准备离开,老人忽然开口道:“你那带你入门的师傅,在天剑盟坐了四十年的苦禅,只为等你回头是岸,如今同样大限将至,不去见上一面吗?”

男子脚步微顿,沉默片刻,轻声笑道:“我已身处无间地狱,哪来的岸可回?”

老人叹息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开口道:“一个月前,有个女人送了这封信过来,让我代为转交,她说你看过以后,一定会想要回去见上一面的。”

男子眉头微皱,看着老人递出的信封,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来。打开信纸,率先掉出的是一枚黑色棋子,以及一支便宜的不能再便宜的木梳。

在看到木梳的那一刻,不仅男人的眼神定住了,就连拄剑百年的老人眼底也是不由闪过一丝伤感。

那一年,法号“无缘”的小和尚,难得化到了缘。并用这点钱瞒着队友偷偷买了一把木梳,送给了一个常年顶着鸡窝头,作风大大咧咧的姑娘。

缘起缘灭,知其何时起,却不知其何时灭。

————

天剑盟,傍晚,朱阁看着裴悲这次送来的饭菜,一时有些哑口无言,心道:“不会这么快就遭报应了吧。”

面前摆着的几样东西,姑且能看出是某种食材,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出。

少女跪坐在对面,目光炯炯且热切。

“这是……你做的?”

朱阁迟疑片刻后,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道。

裴悲默然点头,目光始终盯着少年,似乎是在等着他的夸赞。

朱阁暗暗咽了一口口水,视线在几样黑乎乎的东西上来回扫视。

到底是选一个难吃的,很难吃的,还是非常难吃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