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给人感觉就像清水滴入墨水。魔界一处小城镇，几个十几岁小孩子在老师指导下，吸收魔界魔气，留下课后考验，看谁能突破魔气三层。达到四层，前三名奖励下品魔石，第一三十颗，第二二十颗…
很快就放学了，暗红的月光，透过层层铅云，将魔界的小镇浸成了一池仿佛化不开的浓墨。土豆紧紧攥着豆芽的手，两人穿过狭窄的青石巷。
妹妹那单薄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老长，还拖出了扭曲的褶皱，像极了今日课堂上，土豆掌心那团翻涌的魔气——灰黑中透着诡异的紫，恰似清水滴入墨汁时搅起的漩涡。
“哥，真要去矿场啊？”豆芽忽然停住脚步，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土豆的手背。
老师方才布置的考验还在耳边回响，对于他们这样的穷孩子来说，魔气三层就已经如同难以跨越的天堑，更别说四层奖励的下品魔石了。
土豆顺着妹妹的目光看去，街角的酒馆透出猩红色的灯光，几个膀大腰圆的魔修正倚着门框调笑着，他们腰间挂着的魔石袋随着动作叮当作响。
“总比在这儿等死强。”土豆扯动嘴角，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个已经被磨得发亮的破布袋，里面静静躺着半块碎魔石，那是母亲临终前塞给他的。
每当魔气在体内游走，那冰凉的触感总会让他想起母亲枯槁的手。
废弃矿场的入口，藏在镇北断崖下面。原本的铁栅栏，早已被腐蚀成了黑色的蛛网。
土豆用捡来的锈剑，费力地撬开一个缺口，一股腐臭的硫磺味扑面而来，就好像千万具腐尸同时张开了嘴。豆芽突然紧张地抓住他的衣角，声音颤抖着说：“哥，里面……有声音。”
矿道深处，传来一阵窸窣的响动，还夹杂着石块滚落的清脆声响。土豆瞳孔猛地一缩，立刻将妹妹护在了身后。
石壁上黯淡的魔纹，明明灭灭的，宛如一只只诡异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指尖凝聚出了微弱的魔气——这已经是他们目前能够调动的全部力量了。
“别慌，可能只是老鼠。”土豆压低声音安慰妹妹，可他的掌心却已经渗出了冷汗。他不禁想起镇上老乞丐说过的话，这座矿场十年前因为魔气暴走而废弃，至今仍有魔魂在里面游荡。
然而，当第一缕幽绿的光芒从拐角处飘过来时，他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那是三团飘忽不定的鬼火，在潮湿的空气中渐渐勾勒出人形的轮廓。土豆紧紧攥着锈剑，这时却听见豆芽突然轻轻叫了一声：“是魔石！”
果然，在鬼火下方的石缝里，嵌着几粒黯淡的魔石，表面凝结着灰黑色的矿渣，就像蒙尘的珍珠。
“小心有诈。”土豆话还没说完，鬼火突然猛地变大，一下子化作了三头獠牙毕露的魔犬虚影。魔气凝成的利爪，撕开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
豆芽尖叫着摔倒在地，土豆想都没想，立刻扑过去将她护在身下，后背顿时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剧痛。魔犬的利齿擦过他的肩膀，那腐臭的气息几乎让他忍不住作呕。
“用魔气对冲！”土豆咬着牙，大声嘶吼。他努力回忆着课堂上老师演示的魔气运转图，将体内仅存的力量聚成一个旋涡。
豆芽颤抖着伸出手，兄妹俩的魔气在指尖融合，化作了一缕苍白的光。这微弱的光芒，在撞上魔犬虚影的瞬间，就如同水滴入沸油，激起了一阵剧烈的轰鸣。
鬼火爆开的刹那，土豆瞥见石缝里的魔石正发出幽幽的紫光。他顾不上伤口的疼痛，扑过去将魔石塞进了布袋。
就在最后一粒魔石入手的时候，矿道深处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快走！”土豆一把拉起豆芽，拼命往外跑，身后传来碎石崩塌的巨大轰鸣声。他们跌跌撞撞地冲出矿洞时，暗红的月光突然被乌云完全吞没。豆芽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哥，我们……真的拿到了。”
土豆打开布袋，那些沾着矿渣的魔石，在黑暗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他仔细数了数，竟然有七颗之多。
伤口的血，一滴一滴地滴落在魔石上，晕开点点暗红，像极了母亲最后咳出的血沫。“够了。”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狠戾，“有了这些，我们一定能突破魔气四层。”
就在这时，兄妹俩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动静。原本暗红的天幕，突然裂开了蛛网状的银纹。土豆下意识地一把将豆芽拽进了巷角的阴影里。
紧接着，雷霆圣雕黑丸那尖锐的啸声，撕裂了魔界浓稠的魔气。那团裹挟着紫电的黑影，如同归巢的孤雁，一下子将铅云搅成了翻涌的漩涡。
兄妹俩不由自主地仰头望去，豆芽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黑丸钢铁般的羽翼，每一根羽毛都燃烧着雷霆的残焰——这种神兽姿态，他们只在魔界的上古壁画里见过。
“是……是归乡者！”土豆的喉结上下滚动，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他攥着豆芽的手掌，早已沁出了冷汗。
镇上传诵了百年的预言，此刻突然在他脑海中炸开：当黑羽划破血月，混沌之子将携九色神光重返墨渊。
此刻，莫小携周身缠绕的九色光芒与黑白二气，在云层间相互交织，恍惚间，竟在暗红的天空中勾勒出古老魔纹的虚影，那可是连课堂上老师都不敢轻易议论的禁忌力量。
然而，变故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浓稠得如同沥青的黑雾，从虚空中疯狂翻涌凝聚，眨眼间就化作了一颗遮天蔽日的头颅——无相心张开布满倒刺的嘴，獠牙间滴落的毒液，在半空中就腐蚀出了缕缕青烟。
莫小携周身的九色光芒，瞬间黯淡下来，黑丸发出惊慌的鸣叫，羽翼上焦黑的羽毛，如雪片般纷纷坠落。
“千年了，还想重蹈覆辙？”无相心的声音，像是万千恶鬼同时在嘶吼，震得土豆的耳膜生疼。他惊恐地看到，莫小携周身的气息急剧跌落，原本属于魔界上位者的威压，竟如同被刺破的气球，眨眼间就减弱了大半。
豆芽死死咬住下唇，指甲在土豆手臂上掐出了月牙形的血痕，颤抖着说：“哥，那是……是守护者的禁术！”
莫小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玉石手臂渗出的黑雾，与无相心的魔气在空中猛烈相撞，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碾碎。
混沌神国内的九块神玉，发出一阵哀鸣般的嗡响，九个分身的虚影，也变得透明如纱。
无相心那巨大的眼睛，泛起了猩红的光芒，一道墨色的锁链从黑雾中探出，锁链上缠绕的咒文，与莫小携体内正在溃散的魔气产生了共鸣，又抽走了他几分力量。
“魔心之乱……”莫小携咬着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嘴角溢出的鲜血，在空中凝结成了冰晶。
土豆突然想起老乞丐讲过的秘辛——千年前叛逃圣界的魔主，正是被守护者用这招抹去了所有力量痕迹。
此刻，无相心嘴角的狞笑愈发张狂，它抬手召出的血红色旋涡，正贪婪地吞噬着莫小携试图反击的魔气。
无相心的墨色锁链，如同毒蛇一般，迅速缠上了莫小携的咽喉。他周身的魔气，正被无相心贪婪地汲取着，皮肤下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魔纹。
黑丸发出一声悲怆的长鸣，羽翼被无相心的威压压得几乎贴地，地面上的碎石，被磅礴的魔气震得悬浮在半空，又在瞬间化为齑粉。
土豆死死捂住豆芽的嘴，生怕她的惊呼声会引来守护者的注意，掌心下传来的，是豆芽身体的颤抖和温热的泪水。
“把人界学来的杂耍都抖干净了？”无相心的巨目泛起嘲讽的红光，莫小携胸前的九色光芒，已经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
混沌神国内，九块飞云神玉疯狂地震颤着，九个分身的虚影正在逐渐崩解，赤色蚁群蜷缩成了垂死的黑点，黑色时空迷雾也消散成了一缕缕轻烟。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莫小携却突然笑了。染血的嘴角，勾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只见莫小携意念一动，飞云玉便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暗紫色的纹路，如同活物一般，迅速爬满了玉石的表面。刹那间，方圆百里的魔气疯狂倒卷，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旋涡。
无相心发出一声怒吼，却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一下子拽入了旋涡的中心——飞云空间轰然展开，宛如一张吞噬万物的巨口。
土豆只觉得眼前的景象瞬间扭曲变形，暗红色的天幕，化作了流动的墨汁，地面上的房屋、石块，都被拉扯成了诡异的线条。
与此同时，莫小携周身的气息开始回升，原本溃散的九色光芒，重新凝聚起来。黑丸琥珀色的瞳孔中，再次燃起了斗志，羽翼上的焦痕，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在飞云空间内，无相心庞大的身躯，被黑白二气缠绕的锁链紧紧束缚着，它体表翻涌的黑雾，竟然开始变得稀薄。“平衡之道，在于剥夺与给予对等。”
莫小携凌空而立，混沌神国内九块神玉绽放出夺目的光芒，九个分身的虚影，如同他的手臂手指一般，运用自如。
赤色蚁群疯狂地啃噬着无相心的魔气，黑色时空之力则封锁住了它的退路。失去了魔界众生供奉的力量，无相心的气势一落千丈，原本庞大的头颅，竟开始逐渐缩小。
当莫小携重新踏足魔界大地时，无相心已经化作了普通人形大小，正满脸堆笑地搓着手：“哎哟我的小祖宗！开个玩笑而已，当年你父亲狂掷魂见了我，也得笑着喊一声大人好！”
它的声音谄媚得如同融化的蜜糖，可眼底那一丝阴鸷，却仍然没有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