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落日升，黑夜仿佛是一张抹布，擦去了昨日大战的血腥与惨烈。
迎光城在晨光的沐浴中苏醒，开始了新的一天轮回。
林毅反常地起了个大早，跟着秦定远来到州府衙门。
大战过后，他们还有一项重要的事情要做——战后统计。
这场战争远没结束，他们得随时了解己方情况。
大堂之上，秦胥坐在原本刺史的位子上，其余将领规矩地分列两旁。
他们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林毅和秦定远到来时，会议已经开始一会儿了。
“秦帅！”秦定远行了一礼，便退到一旁。
林毅也学着秦定远的模样行了一礼，就在他准备退到一边时，秦胥忽然叫住了他。
“林参军，破甲箭、火药等军械还剩多少？”
“啊？”
林毅没想到秦胥会一来就发问。
“秦帅赎罪，我还未统计。”林毅面露尴尬道，“我现在就去统计，一个时辰之后汇报！”
林毅说罢就要溜，却不想再次被叫住。
“回来！军机要事，岂容你如此懈怠？先等商议完，等会儿自行领罚！”
“是！”林毅幸怏怏站到一旁。
秦胥继续和将领们统计着此次大战的各项战损，一个个数字被念了出来，很快，此次大战的战损便有了结果。
此战，共伤亡两万两千余人，其中伤一万余人，战死一万两千余人。
这个伤亡人数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心惊。
而军械的损耗则更加巨大。
除了林毅亲自看管的火药和破甲箭数据还没出来之外，兵甲的损耗竟然超过总数的一半，而守城的军械更是已经消耗殆尽！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
如果此时羌人再发动一次进攻，他们绝对没办法守住！
不过好在羌人此战损失同样巨大，粗略估算，此次羌人伤亡人数应该在三万左右，损失的兵甲军械虽然没有他们惨重，但也好不到哪儿去。
州府大堂上，气氛凝重压抑，仿佛是升堂办案。
半晌，秦胥道：“诸位可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人说话，也不敢说话，特别是几名地方军团的将领。
林毅自然也没有说话，一来就被老爷子训了一顿，此时他就像是面对老师点名的学生，把头埋得死死的，生怕老爷子点到自己。
然而，就如同前世的课堂，越害怕被点到，就越是会被点到。
“林参军，你来说说，此次守城战，我们到底是胜还是败？”
林毅心里那个苦啊！
怎么老是问这种送命题？
这个问题看似轻飘飘，实则关系到迎光城能否最终守下来。
回答“胜”吧，伤亡数据就摆在这儿，而且在战时还出现了将领临阵脱逃的事情。可他要是回答“败”吧，那势必就会涉及到罚。如此一来，他们靠此次胜利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点士气也会迅速瓦解，甚至可能再次出现地方将领脱逃的情况。
真是要命啊！
想了想，林毅说道：“回秦帅，此战我军虽损失惨重，但实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大胜！”
秦胥：“哦？何以见得？”
两旁的将领们也纷纷看向林毅。
林毅顿了顿说道：“此战我军伤亡惨重，这是不争的事实，但我们更要看到的是，那些经历此战存活下来的将士。他们，是我们此战最大的战果！”
“方才听诸位将军汇报，我军现有能战者3万余人，他们如今已不再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而是可以独当一面的老兵。有他们在，除非敌军以数倍于己的兵力攻城，否则迎光绝不会失守！”
众将领听林毅这么说，脸上紧绷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秦胥微微点头，然后又问道：“那依林参军所见，接下来我军又该如何？”
林毅额头见汗，老爷子这明显是在考较他！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老爷子不问秦定远反而问他？
林毅继续道：“练兵！敌军此次大败，无力再发动一次攻城，接下来势必会退回到宁安城。既然守城无忧，那我们要做的就是开始练兵，而且是训练水师！”
“敌军如何过河的，我们还不得而知，但即使知道了也无济于事，因为敌军肯定会重兵把守，所以我们只有训练水军才能进行反攻。陈州、廉州始终是我大周国土，岂能让异族人占领！”
秦胥点点头，看向林毅的目光带着几分赞许。
随后，他扫视了一圈在场将领说道：“诸位将军以为如何？”
众将领脸上神色变幻，他们被征调过来守城的时候可没说还要去攻城。
可他们到底是军人，如此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摆在面前，他们又怎会不心动？
就在这时，一个坚定的声音响彻全场。
“末将赞同！”
说话之人正是昨日那位姓岳的士兵，因为昨日杀敌有功，被秦胥破格提拔为先锋。
岳鹏道：“我等身为军人，守土卫疆是我等的职责。我大周国土，岂容异族人践踏！”
有人表态，其余众将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形势所迫都立即站出来表明态度。
“末将赞同！”
“末将也赞同！”
“末将无异议！”
.....
“好！”秦胥一拍案桌说道，“不愧是我大周男儿，此事议定，立即着手训练水师！”
接着他转头对林毅说道：“林参军，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训练水师的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秦将军从旁协助——诸位将军无条件听从调遣！”
“是！”众将齐声应诺。
“啊？”林毅没想到这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秦帅，此事恐怕不妥！”
秦胥：“有何不妥？”
林毅：“我对训练水师一窍不通啊。”
秦胥：“此事议定，不必再议。”
林毅急道：“可是我真不会啊！”
秦胥道：“无妨，有秦将军协助，本帅相信林参军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那战船要怎么搞？”
“自己想办法。”
“可是...”
林毅还想再说，秦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府衙。
等到秦帅离开，众将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来到林毅面前。
“恭喜林参军，得秦帅器重，他日一定飞黄腾达！”
“林参军，以后有用得着小弟的地方尽管开口！”
“恭喜林参军了，林参军要训练水师，我刘湘第一个支持！”
.......
面对众人七嘴八舌的恭喜，林毅只得摇头苦笑。
他是真不会训练水师......
与此同时的羌人大营，泽尔木面色凝重听完属下的汇报。
“大王，如今粮草最多还能维持十天，我们得及早打算。”
泽尔木闭上眼睛，重重呼出一口气。
“撤军！全军撤回到宁安城！”
“是！”
众将士虽心有不甘，但眼下也没有其他的办法，纷纷回去组织撤退。
转眼间，大帐之内就只剩下泽尔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