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麦斯顿勋爵正站在一辆马车前,其实像这样恭敬地等候别人,他已经几十年都不曾做过了。
但现在他只能这样做,甚至这样做的机会都是他费了好大力气才争取来的,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在白厅之外恭候英国的外交大臣。
其实以帕麦斯顿勋爵的资历完全有资格进入白厅跟随乔治·维利尔斯旁听,但戈登首相却指名不想见他。
这就没有办法了。
毕竟乔治·汉密尔顿·戈登可是货真价实的英国首相,他如果指名不想见谁,那旁人还真没办法。
过去的帕麦斯顿勋爵也许敢无视英国首相,然而此时此刻他的声望已经沦落谷底,根本就没资格和人叫板。
乔治·维利尔斯刚刚走出白厅,帕麦斯顿勋爵便迎了上去,将其请到车上之后才问道。
“大人,怎么样?”
“让奥地利人和亡灵作对去吧!”
“亡灵?”
“那个匈牙利人。”
帕麦斯顿勋爵摇了摇头,他问的显然不是这件事情,不过他并不看好亡灵法术,毕竟就算是他也知道有些禁忌就不该碰触。
“大人,我说的是巴西那件事情。”
“交给格雷厄姆爵士了,他会处理好的。毕竟巴西人的军队根本就不堪一击。”
乔治·维利尔斯显然并未太在意这件事情,因为有些事情一旦说开了就只能当个笑话听。
帕麦斯顿却有些愁眉不展,他没想到此时英国的外交手腕居然沦落至此。
居然什么都想着亲自解决,英国的领土这么多,如果每件事情都靠自己的军队解决,那英国一定会比自己的对手先累死。
巴西这件事情完全可以丢给法国,让法国人顶在前面不好吗?
乔治·维利尔斯也看出了帕麦斯顿的异色。
“怎么了?有什么不满的?”
“没有,大人。”
帕麦斯顿明白自己虽然在平定新西兰叛乱中有功,但却被人描绘成了屠夫,能再次进入国家权力核心已经是殊为不易。
他顿了顿又说道。
“大人,又有一批加急信件到了需要您处理。”
乔治·维利尔斯点了点头,他很满意。毕竟帕麦斯顿这次没有提前拆开他的公文,而是请示自己。
“嗯,这是一个好的开始。我们走吧。”
维也纳,美泉宫。
弗兰茨对于英国人这种反复鞭尸的行为十分无语,不过整天有这么一个幽灵在天上飘也确实很讨厌。
“陛下,你看看英国人的报纸。他们又在闹事了!”
其实施瓦岑贝格亲王也是被烦的不行,不过他最烦恼的并不是英国人,毕竟作为纯粹军人出身的首相,他在看到英国人的操作时虽然血压升高,但却总有拨云见日之感。
施瓦岑贝格亲王真正烦恼的是奥地利帝国过于年轻的外交部,年轻人们总是一腔热血,不过也容易上头。
比如此时在为奥地利帝国战争造势的全是外交部的官员,外交大臣哈贝斯库勋爵更是经常匿名向各种报社投稿煽动民众情绪。
各种密探送来的报告都能把他的办公桌堆满,施瓦岑贝格亲王作为奥地利帝国的首相,就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否要参战,又是要参加哪一场战争。
其实施瓦岑贝格亲王本以为在突尼斯会有一场大战,毕竟突尼斯大君埃哈迈德·贝伊可是号称坐拥十万大军,而且其与英法勾连甚深。
结果英国人压根就不想打,法国人压根就不敢打,突尼斯人压根就打不到。
最让施瓦岑贝格亲王没想到的是弗兰茨居然没有从本土派遣大军,而是完全靠着殖民地的军队和一群土着组成的杂牌军去接管土地。
对于当时的欧洲贵族来说,只要不是欧洲人统统都可以划归为土着。
这样多少有些太不尊重对手了,但战争进行的却出奇的顺利。
施瓦岑贝格亲王也懒得思考这些,有时候想想有一名强势又英明的君主也挺让人省心的。
不过英国人实在太过分了,一个借口反复用,也难怪那些外交部的官员们会恼火。
然而弗兰茨只是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不是挺好吗?证明英国人确实已经是黔驴技穷了。”
施瓦岑贝格亲王变得更加疑惑了。
“可您究竟在等什么?现在我们无论做什么都已经再没有阻力,您为什么还是没有行动?
而且我非常不理解您为什么要把我们的生意分给其他邦国。”
弗兰茨叹了口气说道。
“亲王阁下,债务始终只是债务而已。我们确实可以用这些债务换取一些物资,但我并不是很喜欢这种东西,它让我觉得缺乏安全感。”
“那我们为什么不要求俄国全用黄金结算?”
施瓦岑贝格亲王明白俄国人的信誉确实不好,不过现在主动权在奥地利帝国手中完全可以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我明白您的意思,我也很想俄国人全用黄金结算,但现实是俄国根本没有那么多黄金和白银。
而且即便是俄国真有尼古拉一世也同意,事情也不会有所改变。因为这种级别的贵金属外流对于高度依赖金属货币的俄国来说根本就是不可接受的。
并不是尼古拉一世无法接受,而是他没有那个能力。”
“那您准备怎么回应英国人?像上次一样放长线钓大鱼?”
施瓦岑贝格亲王说到这里又来了精神,毕竟他真挺喜欢弗兰茨这招钓鱼执法的。
弗兰茨摆了摆手。
“不需要。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英国人就要完蛋了。”
这倒是一个好消息,到时候奥地利帝国不论趁机截胡,还是落井下石都会水到渠成。
最重要的是终于可以堵住那些年轻人的嘴了。
这时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一个刚刚收到的消息。
“陛下,美国政府近期有大动作。他们的目标似乎是墨西哥。这个消息得到了梅特涅亲王的确认。
难道您是要进攻美国吗?”
这一次弗兰茨倒是有些诧异,他明明是想让美国去找英国麻烦的,正好可以整垮富兰克林政府,顺便再给威廉·希尔好好打造一个人设。
然而富兰克林·皮尔斯却突发奇想要打墨西哥,不过好在梅特涅亲王对此早就做过预案,或者说正是梅特涅促成了这一切。
墨西哥人也是该好好敲打一番了,之前明明经过协商要把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交给奥墨联合开发公司打理以减轻墨西哥政府的负担。
然而在实际执行过程中塔桑·安纳和墨西哥政府却是百般推脱,在明里暗里各种使绊子。
让美国好好收拾一顿也挺好,不过弗兰茨突然想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主意。
“把美国要进攻墨西哥的计划和情报送给英国。”
这下施瓦岑贝格亲王彻底无语了,他本以为是要趁着英、俄两国无力西顾的时候去攻取新大陆的土地。
事实上由于加利福尼亚殖民地的影响,奥地利帝国的民众完成了对北美的祛魅,或者说戴上一种新式的滤镜。
北美似乎是一片遍地黄金的乐土,这让奥地利人很想在北美大陆上大肆扩张一番,就连去德克萨斯殖民地最热情的也是奥地利人。
当然这也和弗兰茨的刻意引导分不开关系,然而他显然低估了其影响力,就连帝国首相这个级别都受到影响。
弗兰茨此时的行为看在施瓦岑贝格亲王眼中就感觉好像是要将北美的土地送给英国人一样。
问题英国不是奥地利帝国的敌人吗?至少应该是竞争对手吧?御前会议中的各位可都是这样想的。
难道陛下还有什么秘密计划?
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陛下,那我们该做些什么?”
“看戏。”
很快伦敦就收到了关于美国进攻墨西哥的详细计划,而且大量从美国回来的商人也能佐证这一切。
毫无疑问美国人打算玩真的。
“也许这是一个机会。”
约翰·罗素率先开口说道,此时的他太需要一些功绩了。否则,即便是最后打赢了近东战争,他也会被按上赤字大臣的名头。
当然即便是此时他也已经被人骂成了战争贩子。
“什么机会?我们已经身陷近东战场,您还想两面开战吗?”
戈登首相十分气愤地说道,他生气不只是因为对方架空了自己的权力,他并没有那么小气,但他真接受不了对方激进的政策,此时英国最需要的是休养生息,而不是没完没了地折腾。
不过双方显然并不在一个频道上,约翰·罗素并不打算放弃,他又说道。
“首相大人,您想想美国人又何尝不是两线作战呢?如果我们能重夺北美殖民地,那我们就是英国最大的功臣。
我们的功绩甚至堪比打赢了反法战争的威灵顿公爵!”
戈登首相冷笑着回答。
“您别说笑话了!您知道此时的美国有多大吗?现在的美国可不只有当初的十三州,而且即便只有十三州,我们也没能守住。
勋爵大人,我希望我们不要再重蹈前人的覆辙了。好吗?”
约翰·罗素并不气馁。
“大人,我们并不是要夺取整个北美,甚至也没必要夺回全部的北美十三州。
我们只需要夺取美国北方最精华的部分就足够补充我们的经济体系。”
“补充?哪有什么补充?您难道不知道正是美国北方的那些政客叫的最凶?
他们整日要加征关税,还要关闭我们与南方的贸易。我们有合作的可能吗?”
面对戈登首相的质问,约翰·罗素只是微微一笑。
“首相大人,你先别急。请您听我把话说完。这不过是因为立场不同而已,如果他们成了英国人就一定会很乐意和我们一道进行自由贸易。
而且有可靠消息,五大湖附近发现了大量的煤铁资源,那里的煤铁储量顶得上整个欧洲。
如果我们可以获得五大湖地区,那么我们就可以将其开发成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区。
到时候奥地利人和法国人就再也不可能追赶我们的脚步,而且夺取这里之后我们将彻底断掉美国的工业化之路。
美国将是大英帝国体系中最完美的一块拼图,他们将既是我们最大的原料中心,又是我们最大的倾销市场。”
乔治·汉密尔顿·戈登没再言语,毕竟他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这些人根本不会听自己的,哪怕对方只是只有一点道理也是如此。
美国国会上,富兰克林·皮尔斯进行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讲,他毫不意外地赢得了一个满堂彩。
富兰克林还是很有口才的,而且他本身的形象也不差,作为前任的美国青年,他对墨西哥的谋划同时得到南北双方的支持。
这主要得益于天命论的传播,虽然南北双方一直矛盾不断,甚至还爆发了流血冲突,但扩张土地却是双方共同的需求。
毕竟在北美大陆上新的土地意味着新的可能,未知的土地就意味着无限的可能。
谁又能想到没有垦殖商人愿意光顾的加利福尼亚能挖出金子呢?
毫无疑问奥地利帝国在加利福尼亚的发家史给了美国人极大的刺激,很多美国人都觉得那些从北美挖出的金子应该属于美国。
但慑于奥地利帝国的实力,他们也只能在报纸上说一说。当然也有敢于实践的猛人,只不过那些人大多一去不返。
不过既然加利福尼亚能挖出金子,那么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也应该能挖出金子。
大概率只是因为当地的人眼过于稀少,所以未被发现而已。
虽然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和实质性证据,但很多美国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富兰克林·皮尔斯并不需要多大力气,民众就自觉地陷入了狂热之中。
很快所有人都在讨论征服墨西哥的事情,整个国家都充满喜气就仿佛之前两次美墨战争的失败根本不存在一样。
当然为了掩人耳目,也为了麻痹对方,美国人并没有对外宣传要进攻墨西哥,而是要从墨西哥手中购买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出价500万美元。
这时美国人管用的老套路没有任何新意,在此不做过多赘述。
美国人的出价让塔桑·安纳感到了羞辱,但他还是放了美国的使者,毕竟他可是一个绅士。
此时的塔桑·安纳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认为自己拒绝的不过是一场交易而已。
至于美国人为什么要提交易?当然是因为没本事打败墨西哥,所以才出此下策。
虽然亚利桑那和新墨西哥的人烟稀少,甚至每十平方公里只有一个人。不过这些毕竟是墨西哥的土地,他作为墨西哥的守护者有义务守护这些土地。
虽说塔桑·安纳绕过了美国公使,但这并不意味着他能平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