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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立即收了哀色,脸色都严肃了两分,“倒是不痛了,只是身上也不好受而已,心中更是难受。”

他道:“只要一想到爱卿身上的病痛,朕便食不下咽,恨不能以身替之。”

便是魏知心里知道这只不过是皇帝的甜言蜜语,但还是有些感动,于是不再刺他之前装肚子疼的事情。

皇帝却已经眼风扫过周满,满宝立即机警接口道:“暑热会胃口不好,继而也会影响肠胃,腹痛也是偶有症状。”

皇帝满意,魏知已经决定放过此事,自然不会再抓着不放,于是微微点头。

吃过饭,皇帝就指了魏知和周满道:“周卿与魏大人回去吧,给魏大人好好的看一看。”

满宝应下,起身拎了药箱道:“陛下,申时左右臣来给您药灸。”

魏知听了一愣,跟着周满出去后便问,“陛下真生病了?”

满宝点头,“魏大人,我是那种信口雌黄的人吗?”

魏知没有下定论,往后看了一眼,见白善也跟着告退出来,便笑道:“才吃过午食,你们也先回去休息吧。”

满宝也是这样想的,“半个时辰后我再去给您扎针。”

魏知见她没领悟自己的意思,正要解释,满宝已经道:“魏大人,下官是奉旨看病,您可不要讳疾忌医,不然,不仅陛下那里我不好交代,您将来又如何劝诫皇帝呢?”

魏知便没有再说话,率先下山去。

满宝和白善跟在后面。

白善伸手接过满宝手里的药箱,拎着与她并肩下去,长寿殿和他们住的地方也并不是很远,走过一条山道就能拐进那一群院落里。

满宝和魏大人住的并不远,中间就隔了两个院子。

以免他反悔,满宝都没回自己的院子,直接跟着他进了他住的地方。

魏知一脸无奈,只能随他们夫妻二人跟着进来。

他并没有带家眷过来,哦,魏玉是他小儿子,来倒是来了,只是和长豫公主住在另一处宫殿呢。

伺候魏知的老仆看到老爷带了客人回来,立即招呼着要人做菜,魏知叫住他道:“我们都在上面吃了,不必再做,泡壶茶来吧。”

老仆应下,躬身去泡茶。

进了屋里,魏知坐在椅子上,请俩人坐下,卷了袖子问周满,“现在看?”

其实已经不用看了,满宝早已心中有数,她跟着过来是为了和魏知商量一下接下来的治疗手段,以及给他扎一套针的。

但难得见他如此配合,于是满宝也不介意再次给他把脉,一边把脉一边谈一谈病情也不错。

满宝吧啦吧啦说了一大堆,魏知却在沉吟过后只说了一句话,“我只有两日的假期。”

满宝:……

她不太理解,“魏大人何故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活着不好吗?”

看着有些迷茫的周满,魏知知道她这话不是驳斥他,而是真的好奇,于是笑道:“活着是很好,但也要看怎样活着。”

他道:“我暂且还不能离开朝堂,在这里活一月,可当我辞官后活上十年。”

满宝没说话。

收了手道:“这两日您先用汤剂,我会找萧院正为您调配蜜丸,先每三日一针,只是您也要注意休息,莫要过于伤神了。”

魏知笑着颔首。

满宝开了药方,却没有给魏知,反正药也是要在太医院抓的,所以她只给他看了一遍。

满宝带着药方回到太医院,将方子交给段医助,让他抓了药后给魏知送去,这才和白善回到自己的院子。

白善牵着她的手摇了摇,安慰她道:“魏大人且不伤心,怎么你还更加伤心呢?”

“大夫看到病人如此不爱惜身体,总会伤心生气的。”

白善却道:“你是病人的大夫,魏大人是大晋的大夫,以己度人便知他为何不肯休养了。”

满宝蹙眉,“朝中能臣并不少。”

“朝中能臣是不少,但魏大人也只有一个。”白善道:“认真算起来,现在朝中只有魏大人一个宰相,中省的首官都空置,一旦门下省首官空置出来,朝中争夺此位的人必定不少。”

凡在朝为官者,谁不想着封侯拜相呢?

尤其是文官吗,那更是以拜相为毕生追求。

满宝蹙眉道:“有陛下在,总不会混乱吧?”

“倒不至于混乱,可接任之人未必有魏大人与陛下的这份默契,而且,”白善顿了顿后道:“满朝文武之中,敢真正直面陛下怒火坚持劝诫的也只魏大人一人而已。”

别看皇帝一犯错就有大臣弹劾,大家似乎都很清正廉洁,但那是因为他们知道有魏知在,即便他们弹劾的不太对,皇帝也不能对他们怎么样,魏知是不会容许皇帝加罪于言官的,这样会让朝中官员心生忌惮,断绝言路。

“若是没有魏大人,陛下一怒,他们怕是也就趁势收了谏言,一次两次之后,陛下只会有恃无恐。”

白善在皇帝身边一年多了,每日做的最多的事除了给皇帝分折子,就是和起居郎坐在一边看着皇帝和诸位大臣议事,时不时的做些笔记以待皇帝询问。

对于众臣之态,他或许没有皇帝了解,但一定比一般的大臣看得更仔细,也更全面。

而且,“没有谁能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政治意图,”白善压低了声音道:“魏大人心里必定还有许多事想做,在那些事没做完前,他是不会想着离开朝堂的。”

满宝就道:“他不会有那个时间的。”

国家运转,并不能朝夕更改,也不是一二年能做成的事,以魏知的身体状况,再如此不知节制的劳累下去,不会有几年好活的。

白善便叹气道:“却也比直接离开的好,而且大晋此时还真离不开魏大人。”

皇帝也是这么和皇后说的,叹气道:“魏卿前段时间才悄悄的和朕商议着改革盐税,想要徐徐图之,却没想到他如今便生了重病。”

“盐税要改,没有三五年不能成效,朕……离不开他呀。”

皇后轻声问道:“朝中何人能替之?”

皇帝摇头,“无人能替。”

有魏知风骨的,没有他这份能力,有他这份能力的,却没有他的风骨和威望,所以此事非他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