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是要花钱的。
纯粹且崇高的理想,要花更多钱。
总统先生要决定某些政策的时候肯定需要有人为他试探一下“敌情”,也许他们坐在办公室里想得很美好,可实际上会遇到更多糟糕的事情。
林奇愿意出头,这当然是最好的事情。
今天晚上的聚会效果非常的好,联邦农业部将会给林奇一份很大的粮食订单,并且在粮食进口问题上,给予他很多的优惠政策,包括了贴息。
总之只要东西能进来,林奇就能赚大钱。
和其他商品不同,粮食这种物资对整个社会的稳定性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有东西吃,至少有东西吃,社会就不会骚乱起来。
如果没有东西吃,连最低的保障都做不到,整个社会很快就会暴乱。
联邦不能乱!
除了这些其他人也获得了一些订单,在离去的时候,林奇看着安娜,“你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总统先生今天的态度有些不太正常。”
安娜有些尴尬,“抱歉,我没注意到这些事情……”
林奇安慰了一下她,“这不怪你,你没有什么经验。”
看着林奇,安娜开始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她甚至不觉得今天总统先生有什么情绪上的问题。
整个过程都显得非常的流畅,顺滑,大家都在谈笑中结束了很多她看不懂的操作。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今天的情况不对——这还是在林奇先说出了结果之后,她才意识到的东西,而且她还不知道为什么不对,以及不对在什么地方。
回到家里之后林奇就进了书房,在没有他的允许下任何人都不能进入书房,包括安娜。
坐在椅子上,他思考了许久,然后提起了特鲁曼先生的私人电话,拨了过去。
“现在是私人时间……”
特鲁曼先生的声音响起,林奇似乎还隐隐的听到了一个女孩的声音,他假装什么都没发现,“晚上总统先生邀请我们去做客,还谈妥了一些合作项目,发生了什么?”
“稍等一下!”,随后听筒内传来了像是在弹簧床上翻身下床时的金属扭曲声,随后电话静音了。
过了大概两分钟,声音再次传来,“你想问什么?”
周围一片安静,没有了其他的声音,特鲁曼先生现在应该在一个单独的房间里。
“我想知道最近是不是有人给总统先生施加了压力,还是党内发生了一些问题。”
特鲁曼先生的反应很迅速,“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的反应就告诉我我猜对了,至于为什么……”,林奇沉吟了一会,“因为他比以往更积极!”
听到林奇的话之后特鲁曼先生陷入到短暂的沉默当中,总统先生是一个怎样的人,一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人把他的本质看清楚——
哪怕看不清完全的本质,但至少能够了解他是一个怎样的性格。
看似激进的背后是一种保守的作派,他不是那种纯粹的激进派,他是激进派中的保守派。
这很正常,他整个人生中百分之六十以上的时间,都处在一种大的保守环境中。
联邦人对自由和享受的追崇让他们比其他国家的人都更畏惧战争,说白了就是怕死,因为怕死而保守。
可以把他们的选择看作是“自私”导致的保守,但无论如何,生活在这种小心敬慎环境下的人,不太会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
要知道三年前进步党的政治纲领也同样是保守的,只是他们提倡为了预防随时随地有可能波及到联邦的战争,做好军事方面的防备。
这在当时来看都属于比较激进的。
可谁能知道保守主义很快就被社会,被大众抛弃了,激进主义开始走上舞台,这让总统先生自己都没有转过来弯。
他在处理这些问题时,都更偏向保守,而不是真正的激进。
激进只是他用来欺骗选民把票投给他的一种伪装而已,真正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没有那么的强硬!
这可能是这个时代老年人们共同的特征,小心翼翼的活了一辈子,不遭遇一些变故,不会那么轻易的改变自己的态度。
今天晚上总统先生谈到了纳加利尔和马里罗的一些问题,谈到了一些国际社会上的问题,他已经突破了自己的“极限”,他变得激进了一些。
林奇觉得能有这样的变化,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有人给了他一些压力。
特鲁曼先生在短暂的沉默之后,说了一些林奇不知道的事情。
“现在联邦政府和党内有两种看法,第一种是建立以联邦为核心的新世界政权,联邦要在这个新世界政权中占据主导的地位。”
“有很多人对这个想法感兴趣,特别是军方,他们无条件地支持联邦政府这么做,并且愿意为此献上他们的忠诚,你懂我的意思?”
林奇换了一个坐姿,“是的,他们渴望战争。”
“就是这样!”
“还有一个想法是建立一个联邦拥有更多话语权的联盟,联盟内的每个国家在地位方面都是平等的,就像是国会那样。”
“然后我们有什么问题需要经过讨论,你知道,国会的老爷们从来都不会那么快的作出什么决定。”
“这样做联邦不会成为其他争权国家的主要敌人,比如说盖弗拉,我们和盖弗拉的关系不会在短时间里激化。”
“好处是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积蓄力量,发展军事,坏处是我们可能不那么的重要。”
“至少比起第一个想法,我们不那么重要。”
这就像是一个君主制和一个议会制度,君主的权力无论再怎么萎缩,那也是君主,永远都是有特权的。
议员的权力无论怎么膨胀,最终他想要做的事情,都需要更多的人支持他才行!
激进的人希望联邦能朝着第一个目标前进,而国会的一些人希望能用后一种方式。
这些上了年纪的议员们本能的不喜欢战争和骚乱,他们只想稳固自己的权力,然后因此收获更多的财富和人脉。
至于打仗什么的……他们不需要!
根据联邦的宪章,一旦战争爆发,总统的权力将全面凌驾于国会之上,换句话来说一旦战争爆发,很多事情可以不通过国会投票,直接由总统决定为最终意见。
看来编写宪章的人也很聪明,至少他知道国会里的老爷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也知道如果把太重要的事情交给国会,可能情况会变得很糟。
毕竟,战争时期各种决策的时间很短,没时间让他们去互相拉票,游说,几轮投票。
所以国会如果不想权力萎缩,不想总统的权力不受控制,最好的办法就是避免战争的爆发,以及避免战争的时间过长。
问题又回到了最初,如果要建设一个以联邦为核心的新世界政权,一旦再次爆发大规模的战争,联邦肯定要第一时间介入战争。
第一次世界大战从爆发到结束打了足足六年,六年的时间里国会成为摆设,总统变成皇帝,这怎么能行?
所以国会的老爷们更加倾向于第二种想法,大家搞个国际性质的“国会”玩一玩不就行了么?
我们不树立敌人,自然就不会被攻击,参战时间可以延后,甚至在战争末期再加入战场。
到时候联邦的力量还能够成为决定性的力量,既提升了联邦在国际上的地位和威望,又约束了总统在战时获得的特权,挺好的。
毕竟,第一年的总统“新手年”已经结束了,各个部门都安插了总统先生自己的人手,接下来就要开始实施他的政治纲领。
这个时候再不作出决定,后面就很难决定下来了。
国会的这些人背后则是一些资本家,并不是所有的资本家都希望发生战争。
没错,战争中物资会变的紧缺,商品价格会提高,可这些资本家也要受制于原料的供应等多种因素,并不完全是自由的,开心的。
还有不少资本家所经营的事业根本够不上“战争财”这个关键词,反而会因为战争损失巨大的利益,他们就更不可能支持第一种想法。
这其实挺正常的,有光,就会有暗。
有正面,就会有反面。
只是国会的那些人稍微给总统增加了一些压力,想要让他认清一些现状,这也使一直没有表态的总统先生很不满。
党内是支持走激进路线的,至少从目前来看激进路线能为联邦的政府和社会获得更多的好处。
而保守主义……对目前复杂的国际形势没有任何的意义。
有了分歧,就会有矛盾,这就是总统先生以这种方式和林奇这些人谈论一些政策的原因。
他在表态,他想要通过这件事告诉其他人,他他妈的生气了。
听完特鲁曼先生的解说,林奇微微颔首,这就对了嘛。
一个保守的人变得有些激进,肯定是外力造成了,他不会自己变得激进,不过这对联邦,对他们这些年轻人来说是一件好事。
特鲁曼先生说完之后,也顺带着问道,“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