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孟超长久凝视原母的时候。
原母身上犹如脑沟般的褶皱,都开始疯狂震颤和旋转。
像是一个个越来越大的漩涡,将孟超的目光牢牢吸住,拖入其中。
恍惚间,孟超的意识像是被拖入了一条,不,是千万条没有止境的隧道。
当他终于抵达隧道尽头时,看到的是无数太古凶兽聚集在一起,朝着天空怒吼,向“古人”发起冲锋的波澜壮阔、气势恢宏的景象。
这是……另一个视角的太古战争!
铺天盖地的太古兽潮顶着无比璀璨和残暴的死光扫荡,冲垮了一座又一座古人的城市。
也几乎冲垮了孟超的心灵防线。
倘若不是他在雾隐绝域的二号太古遗迹内,已经通过怪兽主脑遗留下来的脑细胞,看过类似的场景,拥有一定的免疫力。
光是眼前以天文数字的信息流浓缩而成的,一秒钟变化数百次的场景,就足以令他的大脑过载,心灵崩溃,沦为一头穿越到现代,披着人皮的太古凶兽。
就在孟超的意识挣扎着想要逃出漩涡,回归大脑,而原母的意志又化作千万条黑色触须,将他死死缠绕住时。
一道倒“v”字形的光痕,忽然出现在了巨大漩涡的上方,绽放出堪比超新星爆炸的耀眼光芒。
恍惚间,孟超仿佛听到了庄严肃穆,神圣不可侵犯的吟唱。
看到一片光海,撕裂乌云,从九天之上,倾泻下来。
又听到了一声无比凄厉、刺耳,充满了痛苦、愤怒、怨毒、不甘的惨叫。
以及“吱吱吱吱”,仿佛烙铁烧灼皮肉的声音。
千万头太古凶兽的幻象,都在瞬间支离破碎,消失得无影无踪。
孟超的意识回归了大脑,夺回了对眼球和身体的掌控权。
发现周围所有曼陀罗树都在冒烟,就像是被闪电编织而成的皮鞭狠狠鞭挞那样,狂乱舞动着枝桠,发出“嘶嘶嘶嘶”的金属疲劳声。
不少刚刚凝结出来,犹如恶魔心脏和眼球般的曼陀罗果实,也纷纷爆裂、掉落和湮灭。
仔细观瞧,孟超又发现在原母如同恶魔大脑般的身躯上,端端正正烙印着一道倒“v”字形的伤口。
伤口极大,极深,几乎覆盖了它从岩层中钻出来的整个身体。
虽然这道伤口最晚也是三千年前残留下来的,然而三千年的休眠和治疗,似乎并没能夺走倒v形伤口绽放出来的,瑰丽无比的神圣光芒的一分一毫。
无论原母如何操控灵磁体,前赴后继冲向圣光,试图将伤口封堵、覆盖、包裹住。
用不了多久,从伤口深处喷涌而出,由无数祭祀和魔法师的灵魂凝练而成的圣光,仍旧会破坏原母本身的细胞以及灵磁体的纳米结构。
就像纸包不住火一样,重新以熊熊燃烧的灵焰的姿态,清晰无比地烙印在原母身上。
而以倒v字形伤口为中心,神圣的光芒还化作了纵横交错的光丝,朝着原母暴露在空气中的部分,甚至深埋在岩层中的整个身体不断延伸。
就像一张通了高压电,网眼极小的渔网,逮住了大鱼那样,深深嵌入原母的体内,将原母电得七荤八素,割得鲜血淋漓,喷涌出了大量半透明的粘稠液体。
孟超隐隐觉得,这些光丝纵横交错,构成的图案有些眼熟。
似乎和他在圣山之上,看到的用来封印神庙的超巨型魔法阵,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孟超恍然大悟。
怪不得,三千年前那场凝聚了圣光神殿的全部力量,献祭了无数圣光祭祀、高阶魔法师、守夜人的生命的魔法大爆炸,没能将整座圣山神庙,都一举轰爆掉。
因为圣山神庙并不是圣光神殿的首要攻击目标。
圣山神庙仅仅是原母用来调制灵磁体大军的“孵化器”。
就算将圣山神庙轰得支离破碎,也不会伤到原母一根汗毛。
哪怕将整座圣山都夷为平地,也不可能真正消灭原母。
原母深藏在大地之下,所谓圣山,只是连接天空和地底的空间通道。
所以,三千年前那场魔法大爆炸的目的,原本就是让浩瀚如海的圣光之力,穿透圣山和神庙,直接打击原母的本体!
很遗憾,彼时的圣光神殿,并不具备用这种“隔山打牛”的方式,彻底消灭原母的力量。
不过,他们依旧在原母身上,留下了这道深可见骨、永不磨灭的伤痕。
非但将原母封印了整整三千年,时至今日,仍旧极大削弱了原母的力量。
孟超不由暗呼侥幸。
幸好原母被圣光折磨了整整三千年,虚弱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要知道,半年前在怪兽山脉的雾隐绝域深处,面对进化成怪兽主脑的“母体01”时,可是龙城的全体神境强者都倾巢而出,和它大战三百回合,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才勉强将它消灭的。
吕丝雅说过,原母碎片不止一枚。
圣光神殿也说,在圣光暂时照耀不到的黑暗之地,仍旧潜伏着很多混沌之卵。
倘若原母也是和怪兽主脑同一级数的存在,绝不是刚刚突破神境的孟超可以抵挡,更别提消灭了。
不,仔细想想,原母的巅峰形态,应该比怪兽主脑更强。
因为它得到了灵磁体的增幅。
简单粗暴说,原母就是怪兽主脑的“纳米金属威力加强版”!
倘若没有这道熊熊燃烧了三千年的圣痕,原母的灵磁体大军应该在千年前就已经成型。
孟超根本没有机会,冲到它的面前!
原母也意识到自己正处在极其虚弱的状态中,并不适合直接操纵灵磁体,征服和吞噬整片大地。
所以,当三千年来,第一次有活生生的碳基人形智慧生命体,闯过圣光大军的重重防线和封印,进入圣山神庙之后。
它就饥不择食,将三座杀戮雕像凝聚成最大的“诚意”,发出了蛊惑和邀请。
很幸运的,它终于迎来了最适合贯彻它意志的傀儡之王。
“胡狼”卡努斯……
感知到了空气中迅速凝结,犹如闪电风暴般的杀意,孟超抬头,看到了镶嵌在原母头顶的岩壁里面的狼王。
眼前的狼王,和片刻之前相比,再次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他被数十根从曼陀罗树上延伸出来的,分不清是藤蔓还是触须的东西紧紧缠绕住。
伴随着藤蔓和触须的不断蠕动以及抽吸,海量灵能源源不断输入他的体内。
他的周身荡漾着有若实质的血芒。
当血芒越来越浓烈时,甚至形成了一块巨大的、猩红的水晶,像是一个晶莹剔透的虫茧,将他包裹在里面。
狼王的六弑战甲上,无数道纵横交错的血纹,犹如纤细的血管和神经般,不断生长和蔓延。
没有覆盖面甲的脸上,也愈发浮现出了非人的神情。
俯瞰着孟超的眼神,空灵,深邃,毫无情感波动,像是一眼能洞彻过去和未来。
他再也不是过去的“胡狼”。
更不是那头惶惶不可终日,看不到命运方向的“食尸犬”。
只差一步,就能成为祸乱天下的“末日魔狼”!
“你真不该和我分道扬镳的。”
蛰伏在猩红水晶里面的狼王明明没有开口。
孟超却能清晰听到他比过去更加低沉、浑厚、充满压迫性和蛊惑力的声音。
狼王意犹未尽地说道,“你根本不会相信,刚才我究竟看到了何等光怪陆离的场景,品尝到了何等美妙的滋味,又获得了何其强大的力量。
“我像是穿过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隧道,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诞生之初,神魔们自相残杀的太古战场,见识到了神魔们撕裂大地、激荡天空的无穷伟力。
“又像是在同一时间,化身成图兰泽过去万年间,所有在战争史诗中浓墨重彩,光芒万丈的英雄豪杰,从他们的视角出发,经历了一场又一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热血沸腾的激战,在激战中所向披靡,杀死无数值得尊敬的强敌,又在最后的较量中,轰轰烈烈的死亡。
“我在不断死亡和重生的无尽血战中,获得了图兰泽历代英雄们的战斗经验,战场记忆和千锤百炼之后,融入血脉,化作本能的战斗技巧。
“而我的图腾战甲,也比过去更强大十倍,百倍!
“这种感觉,没有亲身体会过,无论旁人怎么描述,都是无法感同身受的。
“你真应该和我一起,投入原母的怀抱,共享如此伟大和美妙的力量。
“而不是,作为我的敌人,挡在我的道路上,被我毫不留情地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