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大家伙儿都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冲出去吗?”
同一时间,训练营中,蜘蛛向叶子发问。
虽然前者是三十多岁的资深私猎者。
后者仅仅是乳臭未干的鼠民少年。
但这些日子,在孟超的亲手调制之下,战斗力狂飙突进的叶子,早已用训练和战斗时的惊人表现,征服了所有鼠民仆兵。
孟超引开蛮锤之后,叶子很快就将最初的二十九名鼠民仆兵组织起来。
大家都下定决心,拼出一条活路!
但这座血颅角斗场里规模最庞大的训练营里,并不止他们这些“自己人”。
还有刚刚分配给冰风暴没多久,就被调拨到蛮锤手下的两百七十一名仆兵。
其中的两百人,还没有跟随冰风暴参加过哪怕一场角斗,和叶子他们也不算熟悉。
还有蛮锤自己的数百名家鼠亲兵。
另外还有数百名鼠民仆兵,则属于“误伤”——他们并不在孟超的计算范围之内,只是凑巧和冰风暴以及蛮锤的两支战队,在一起会餐,同样上吐下泻,无法行动,只能暂时驻留在训练营里。
随着时间的推移,药力消散,这些身强力壮的鼠民,渐渐恢复了站起来的力气。
然而,四面都是烈焰和硝烟,不知哪里才是出路,他们的眼里充满了迷茫。
叶子有心带领更多的鼠民逃离黑角城。
在他看来,全体鼠民都是兄弟姐妹,理应并肩携手去创建“第六氏族”,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但同时,在孟超身边耳濡目染了这么久,他也不再是初入黑角城时,那个懵懂无知的山村少年。
叶子很清楚,被氏族武士洗脑之后,忘记了毁灭家园和屠戮亲人的仇恨,为了生存和所谓的荣耀,心甘情愿充当爪牙的家伙,是大有人在的。
按照孟超的说法,这就叫那个什么,斯,斯德什么的综合征,当奴隶当出快感来了。
是以,叶子也不敢轻易向上千名鼠民,表明自己的心迹。
特别是蛮锤的家鼠亲兵们,三个两个都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虽然他们仍旧眼窝深陷,立足不稳。
平时的待遇毕竟比叶子和蜘蛛这些“野鼠”们要好得多,被蛮锤养得膘肥体壮,又装备了以仆兵而论,最为精良的武器和铠甲。
真动起手来,叶子有信心解决这些家伙。
却没信心,自己这边能毫发无损。
是以,他打了个手势,让蜘蛛稍安勿躁,先看看这些家伙的态度。
倘若能将训练营里近千名鼠民仆兵中的大部分都拉拢到自己这边。
跟随蛮锤的家鼠亲兵们,也就不敢轻易阻拦了。
那些不知道“神迹”真相,却又群龙无首,缺乏指挥的鼠民仆兵们,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爆炸、坍塌还有呐喊声,全都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乱转,却又像是玻璃瓶里的没头苍蝇,到处乱撞。
有人说:“大角鼠神已经降临,想要重获自由,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咱们应该冲出去!”
也有人说:“冲出去?去哪里!谁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环境?要知道,数十万氏族武士组成的庞大军团,可就驻扎在黑角城的旁边!虽然他们因为实战操演而分散甚至混乱,但重新集结进城,也用不了多少时间!等到大军回城,实施雷霆镇压,犯上作乱的鼠民,还不是死路一条?”
还有人说:“既然神迹已经降临,说明大角鼠神肯定在外面为全体鼠民都准备好了逃生之路,只要趁血蹄大军还没有回城的时候逃出去,总有机会逃出血蹄武士们的天罗地网。”
当然,更少不了有人问:“倘若没有逃生之路呢?就算有,逃生之路又能通往何方?哪怕真能逃出黑角城好了,咱们又能去哪里?要知道,现在整片图兰泽所有的曼陀罗树都已经绝收,所有曼陀罗果实都被各大势力瓜分殆尽,倘若不依托某股强大势力的话,就算能逃出黑角城,也只有活活饿死一条路啊!”
一时间,七嘴八舌,各执一词。
抛出的问题和顾虑,也都不无道理。
有些愣头青听到窗外传来的爆炸声,原本被满腔热血驱使着,想要不顾一切往外冲。
冷静下来之后,只觉得肩膀被一双无形的铁手狠狠压住,重新颓然地坐了下来。
蛮锤的家鼠亲兵们趁机起身,封锁了大门和窗户。
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动手的能力。
但出言恫吓的力气却是有的。
“全都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我看哪个敢跑!”
亲兵队长吹胡子瞪眼,“蛮锤大人就在外面镇守整座角斗场,你们跑得再快,能快得过蛮锤大人的铁拳?
“哪个敢跑,被蛮锤大人抓回来,剥了你们的皮,把你们倒吊在旗杆上面,疼上十天十夜,活活疼死你们!”
这番话真像是一柄铁锤。
将不少鼠民仆兵蠢蠢欲动的心思都砸了个粉碎。
的确,身为血颅角斗场的四大王牌之一,蛮锤的强横和恐怖,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名鼠民仆兵的心里。
倘若蛮锤勃然大怒,他们所有人都要粉身碎骨。
叶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抓耳挠腮,都不知该如何鼓舞士气。
就在这时,只听“哗啦”一声,却是屋顶被不知什么东西,砸出一个透明窟窿。
那东西后面拖曳着几根牛皮长鞭打结,串联而成的长绳,从十几臂高的屋顶一路坠下来。
牛皮长绳“啪”一声响,那东西正好坠到和众人的视线大致齐平的高度,犹如巨大的钟摆般左右摇晃。
众人定睛观瞧,全都大吃一惊。
那竟然是,竟然是——
“蛮锤大人!”
蛮锤手底下的家鼠亲兵们全都如遭雷击,如堕冰窟,不敢相信。
愣了好久,才发出杀猪也似的惨叫。
其余鼠民仆兵们面面相觑,把眼睛眨了又眨,揉了又揉,挤了又挤,也不敢相信这个被人扒了个精光,捆绑成猪猡一样,从屋顶拖曳下来,而且还鼻青脸肿,连爹妈都不认识的家伙,竟然就是片刻前还杀气腾腾,骄狂不可一世的蛮锤!
更令他们震惊的是,蛮锤的额头,皮肤被人用利刃挑破,竟然还形成了一枚鲜血淋漓的图案。
就像是,象征着大角鼠神的烙印!
“这是……夜魔的标记!”
“夜魔又出现了!”
“不是说大角鼠神的使者——夜魔根本是假的,只是黄金氏族向血蹄氏族派来的奸细吗?”
“别傻了,奸细怎么可能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既然大角鼠神是真的,大角鼠神的神迹是真的,大角鼠神的使者自然也是真的!夜魔就在血颅角斗场,代表大角鼠神来拯救我们了!”
一时间,鼠民仆兵们群情激奋。
片刻前还充斥着迷雾,看不清方向的眼睛,此刻,统统点燃了新的火光。
知道部分真相的叶子,更是目瞪口呆,脑海中仿佛有一面巨大的战鼓,在“隆隆”炸响。
“怎么回事?”
鼠民少年问自己,“刚才引开蛮锤的不是收割者吗,为什么短短片刻,蛮锤就被夜魔制服,落到如此狼狈的模样?
“难道——”
叶子深吸一口气,制止了自己的浮想联翩。
他早就知道收割者很强。
却没想到,收割者会强到这种程度。
那么,他也一定要全力以赴,完成收割者的嘱托,绝不能被这样的强者小看啊!
想到这里,叶子霍然起身,指着昏迷不醒、屎尿齐流、再没有半点荣耀武士形象的蛮锤,用震撼整座训练营的声音叫道:“连蛮锤都被夜魔收拾了,我们还要纠结到什么时候?难道你们以为乖乖坐在这里,等待血蹄大军回城,到时候,就会有我们的好果子吃吗?
“不会的,黑角城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血蹄氏族的武士大人们,绝不可能再相信我们中的任何人,就算我们不跑,他们也不会相信我们是‘不想跑’,只会以为我们是‘不能跑,跑不掉’!
“继续为血蹄武士卖命,换来的结局,只会是他们不断加强对我们的管束,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和最严酷的手段,让我们这些‘不够忠诚’的鼠民仆兵,在战场上早早地消耗掉!”
这句话如同惊雷般,撕开了那些犹豫不决的家伙,遮蔽在眼前的最后一团乌云。
没错,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是刚刚被抓来没多久,才驯化了一半的“野鼠”。
就算他们说,自己完全忘记了血海深仇。
血蹄武士也不会相信。
当高高在上的氏族武士们,维持着强横无匹和不可战胜的假象时,他们膨胀到极限的骄狂心理,能令他们忽视鼠民的忠诚度。
反正,鼠民心底的恨意再深,也掀不起半点风浪。
但黑角城的连环大爆炸表明,愤怒的鼠民非但能掀起风浪,甚至能闹个天翻地覆!
一半气急败坏,一半胆战心惊的氏族武士们,不会再相信鼠民仆兵了。
至少不会相信他们这些,亲眼见到黑角城不堪一击,武士老爷丑态百出的鼠民仆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