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刺进房间，懒洋洋地照在床上的男人身上。
那个男人悠悠转醒，一边眯着眼睛，一边揉了揉太阳穴。
头沉沉的，像是挂了几百斤重的东西，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也是沙哑的。
他开始回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你醒了？”门突然被推开，卢皓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
程煜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头发，咽了咽口水。
“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什么吗？”
其实程煜还有点印象，好像他们又进酒吧喝酒了，喝的是......白酒。
“爽不爽？”卢皓双臂环胸，靠在一旁的桌子上看着程煜。
程煜的态度一反常态，还津津乐道地点着头：“不错啊”
“你！”卢皓原本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好好讽刺一下他，没想到还油盐不进。
“行了，我得回家了，阿婆那边总是要知道的”
程煜已经逃避一个晚上了，不能再逃避了。
不管是告诉阿婆，还是去调查真相，都该面对了。
如果真的是，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
小院就在面前，还是他昨天上学前看到的样子，可总觉得一切都变了。
这就是物是人非吧。
他的手停在空中顿了顿，直到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他才晃过神，推开门。
心脏一直在不安地跳动，太阳穴也上下不停地跳，神经被来回牵扯。
见到阿婆的那一瞬间，它停了半刻，随后又开始疯狂地跳动。
阿婆正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正播放着狗血的伦理剧。
程煜咬了咬后牙，牙齿撕咬着嘴唇，他该怎么办，他该怎么说。
心脏跳动被唤醒的瞬间，有什么液体划了脸颊。
阿婆悠悠转醒，看到他站在门口，招呼他进来。
程煜没有移动半分，只是低着头内心备受煎熬，让他怎么说出这件事，那句话好像无论如何也是说不出口的。
阿婆明明年事已高，如果要让她知道了这件事，不知道会怎样的悲恸，又怎样伤神。
可世界就是这么不平，又是这么慈悲，费尽心思想要隐瞒的事情，难以言表的事情，总是会有人替你说。
程煜看到程林琴着急忙慌地从小院外走进来，看着她表情里的悲伤，心里的那颗石头重重地落地了，在心底激起千层浪，犹如山呼海啸，席卷而来。
他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妈，妈，出事了程林生出事了！”
“啪”地一声，阿婆手里的遥控器掉在了地上，嗓音不停地抖。
“谁...谁说的”阿婆眼神看过程林琴，最后落在程煜身上，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希望。
程煜咬了咬嘴唇，所有的话都卡在嗓子里，视线好像定住了，移不开半步。
阿婆踉踉跄跄起身，走到他和程林琴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林生，到底怎么了？”
程林琴一看阿婆的反应，就算有再多的话也讲不出了，想到自己知道的事情，转头看向程煜。
“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你阿婆？”
阿婆的目光最终定格在程煜身上，看到他的表情，已经明白个大概，眼前变得一阵模糊，
看到阿婆突然向一旁倒去，程煜想也没想直接扶住了阿婆。
瞬间，一片混乱。
......
赵之楠一晚上压根没有睡着，一直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睁开眼看着天花板，没来由得平静，可在她彻底清醒以后，心脏的钝痛就没有停止过。
她换好衣服在餐厅吃饭。
卢妈妈就坐在一旁，抬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可又觉得她欲言又止。
“干妈，你有什么就直说吧”现在的赵之楠没有闲情逸致去探究别人在想什么，也没有过多的脑容量去分析这些事情，与其这样，不如直接问清楚。
“我只是听阿皓说，阿婆知道这件事了，今天我们一起去拜访一下吧”
赵之楠听到这句话，手指顿了顿，汤勺从指尖拖落，落在瓷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碗里的汤也溅了出来。
“阿婆知道什么事？”
卢妈妈轻声叹了一口气：“小煜他爸过世的事情”
赵之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捡起汤勺，在汤里搅了搅：“那我们一会就去吧”
她现在也非常担心阿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她，虽然知道这种事情是没有弥补的可能性的，但是至少让她帮他们做些事情吧，就算他们让她远离，不要再出现，也是可以的。
其实，卢妈妈早已知道了赵之楠没有言说的事情，可看到她一脸憔悴，还是没有戳穿。
她同样是相信赵之楠的，不能说她认人很准，但是赵之楠是个什么样的孩子，从认识到现在也已经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她们吃过早饭，直奔小院。
小院的大门大敞着，程林琴正在里面忙来忙去，却不见程煜的身影。
“小煜呢？”
程林琴探头看了看阿婆的房间，压低嗓音：“听说肇事司机找到了，他去看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
程林琴是出了名的高音尖嗓，经常说着说着音调就提高不少。
“可不是嘛！”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再次压低，“听说还是酒驾，再加上逃逸肯定不会轻”
赵之楠没再听她们说话，而是轻轻推开阿婆房间的门，只开了一条缝，阿婆正躺在床上，眼圈眼角都是红的，头发扰乱着，额前还耷拉着几根碎发，灰白色，感觉瞬间苍老了不少。
看到这一幕，赵之楠的心里像是有一只猫伸出爪子来回挠着。
她低着头，准备把门关上离开，就听到阿婆的声音。
“小楠，进来吧”声音有气无力，像是一个即将耗尽力气的人。
赵之楠的手在门把上紧紧握了一下，沉了一下心，推门进去了。
阿婆看着她，脸上还挂着笑。
“傻孩子，你是不是也知道的”
听到这句安慰状的话，赵之楠的情绪已经忍不住了，眼泪扑簌簌地落下来。
她心里有一肚子的话想说，可是一想到程煜的嘱托，又只能一个一个吞下去。
“好了”阿婆拍了拍赵之楠的手，“阿婆知道你们是好心，怕我受不了打击，可，又能怎么办……”
阿婆的眼泪无声地流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