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煜并不了解专业的医学知识，不过听了医生的讲解，明白了大概过程。
不过听到医生说的“支架”“弹簧圈”，总觉得费用大概是不会低，不禁担心道。
“医生，我想知道费用大概是多少？”程煜的手摩挲着裤缝线，咬了咬嘴唇。
医生并没有看到程煜的这一系列动作，只是将CT放进袋子里：“你爸妈呢？如果可以让他们来一下，你还是学生吧”
程煜咬了咬嘴唇：“我、我们家目前只有我们两个人”
医生以为目前的少年家里有什么变故：“抱歉，费用的话，要看你们材料是国内还是国外的，国外的会贵一点”
“医生，我就是想让阿婆做最好的，您就说最多花多少吧”
“大概需要二三十万，不过阿婆如果有医保什么的，还可以报销”
程煜听到这个金额确实吓了一跳，不过只要能治好，钱也不是问题，大不了比个几场，总会有办法的。
“阿婆没有医保，就麻烦您尽快安排手术吧，钱的问题，我一定尽快凑过来”
“好，我们这边尽快安排，老人目前就得开始住院了，你们先去交住院费”医生猜测程煜家并不富裕，“住院费你慢慢凑”
其实，一般情况下，病人都会一次性将所有费用交齐，这样会比较方便。
可看着面前的少年，医生说不出这种话。
大概是相依为命吧，要不怎么回事邻居送过来的，又怎么会让一个少年来看顾。
程煜点了点头，从医生手里拿过CT，直接走出了办公室。
他一直在命令自己的大脑冷静，可脑海里一直在叫嚣着，嘶吼着，乱作一团。
胸口憋闷，他确实也很想嘶吼，可不能。
他拿着CT，先向病房走去。
看到坐在病房外的邻居，说道：“叔叔阿姨，辛苦了，这个点，你们家孩子也该放学了，你们回去吧，我们没事，住院费我给你打卡上”
“小煜，不用，你多心了”
程煜只是执拗地摇着头：“钱我是一定要给的，已经非常感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
后面的话，他哽咽了一下，说不下去了。
“你这孩子，你看……”阿姨还想再说什么，叔叔用手点了点她的胳膊，没有再说下去。
“小煜，你看，这钱要不就算我们借你的，你以后再还我们”
阿姨一听叔叔这么说，赶紧附和道：“对对”
“阿姨叔叔，你们别担心，我们攒了不少，肯定没什么问题，真的”
叔叔看程煜一再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程煜把准备把手机递给叔叔，让他输入卡号，这才发现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没电了。
叔叔一看，从口袋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写了名字和开户行，准备停笔时，又写了一串短的数字，递给了程煜。
程煜双手接过纸条，又反反复复说了谢谢：“谢谢你们，真的谢谢”
阿姨看着程煜这幅样子，眼圈也瞬间红了，躲在一旁，悄悄擦掉眼泪，清了清嗓子说：“那阿姨先回去，有什么需要的给阿姨打电话，你叔叔刚才都写上面了”
程煜点点头。
……
邻居走后，程煜没有进病房，走到走廊尽头，看着窗外。
面目白雪，也是满目疮痍。
果真倾覆了一切，包括心底这个小小的角落。
冷风吹在程煜的脸颊，像是刺刀，把湿润的痕迹吹到干裂。
CT的袋子已经被他的指尖揉皱。
他缓解了自己的情绪，这才走进病房。
也才看清了病房，里面并不是只有阿婆一个病人，还有两个老婆婆，儿孙绕膝，唠着家常吃着饭。
这倒是显得阿婆这里冷清不少了。
卢扬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转头看去。
“煜哥，阿婆还没醒，不过我问过护士了，说没事”
程煜僵硬地点点头。
卢扬起身，将自己坐着的凳子让给程煜，自己则站在一旁。
程煜之前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躺在病床上，他们的眼眶为什么总是红的。
现在这个人换成阿婆，他明白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懂。
阿婆的脸色并不是很好，有些惨白。
他将自己的指尖颤抖地伸向阿婆，刚刚贴到阿婆的皮肤，却发现自己的手好像更凉。
赶紧收回来，放在嘴边不停地哈欠，摩擦，直到确认暖和了，才敢贴过去。
将头慢慢地靠在病床上。
卢扬作为一个旁观者，难受不已，心口塞了一团毛线。
他自诩不是一个多愁善感的人，也不会看电影看到哭，可就眼前这一幕，让他的泪腺“啪”地一下打开了，第一次是因为煜哥，但已经没什么印象了，第二次是因为阿婆。
刚听说的时候，他也是满满担心，明明今天中午才答应他要为他做菜的人，就这样躺在白花花的病床上，这一幕，他怎么也想不到。
更何况是阿婆的亲孙子。
他轻轻拍了拍程煜的肩膀，现在什么说都是徒劳，做什么都是无益。
……
没过一会，卢妈妈就提着东西，走进了病房。
卢扬看到他妈进来，用手胡乱擦了擦眼泪，走过去，帮东西提在手里。
“阿婆怎么样？”卢妈妈放低声音问道。
“现在没事了”
“保温桶里有煮好的菜，叫小煜吃了，我来看着阿婆”卢妈妈指了指保温桶。
卢扬点了点头，走到程煜身边：“煜哥，我妈来了，给咱们带了吃的，你吃点”
程煜抬起头，双眼通红，用手抹了一下脸颊和下巴，走向卢妈妈：“阿姨，您不用跑的”
“瞎说什么，我把你和阿婆都当自家人的，听阿姨话，去把饭吃了，嗯？”
卢妈妈看到程煜这幅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可还是要劝程煜先好好吃饭。
“阿姨，我现在吃不下”
程煜丝毫没有饥饿感，相反感觉身体里的每个脏器都被撑得满满当当。
“那、那一会你再吃，在保温桶里的”
卢扬一听也把保温桶放在一侧：“那我也一会吃”
卢妈妈点点头，出门准备帮阿婆调一间安静的病房，这里也太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