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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都市言情 > 众生令 > 第一百六十六章 怀人无梦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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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怀人无梦知

万寿之宴的时日越来越近,林府上下皆知姜翊的紧张恐慌。因为自从她自幸玳公主处回来,整日便在披绿阁外头转圈,一圈两圈,只把下人们都看的头昏心慌起来。

她自己还恍若未觉,仍旧一圈一圈地转着,不知在出什么神。

她在披绿阁外的院子里转到第十二圈的时候,终于被雀雀一把拉住了:“大小姐是不是宫内吃多了?消食来着?雀雀给大小姐求些消食散好了……”

“并没有,我哪里敢多吃?”姜翊摆了摆手,“我在想事情……”

“你是不是……有心事啊?”雀雀其实早就看穿了姜翊的心思,只是她知道姜翊最是嘴硬,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可是公主说了什么?”

姜翊看了雀雀一眼:“不是公主,是我在文源……”

她话音未落,听到外头传来婢子尖锐的声音:“赤霞阁进贼了!来人呐!”

姜翊和雀雀错愕地四目相对了一瞬,姜翊实在心慌的厉害,抓着雀雀往赤霞阁跑。

赤霞阁门户洞开,全然没有素日戒备森严的样子,姜翊站在赤霞阁门口望过去,那张石桌前坐着的已换了人。

林起寒失魂落魄地坐在桌前,面向大门,抬眼看见姜翊,仍旧一动不动。

他眼眶猩红,仿佛常年覆盖冰雪的山巅,荒芜无声,让人看了心慌。

“表哥……”姜翊叫了一声。

“走了……”林起寒开口,“走了……好啊……”

俞梦知跑了。

虽然这样说起来显得俞梦知有点身形矫健,姜翊都想不出这样盈盈弱质的姑娘跑起来是什么光景。她甚至觉得就算赤霞阁里着了火,发了洪水,俞梦知这样的姑娘也必然是不染纤尘,毫发无损的被林起寒从赤霞阁里救出来。

不过眼下,她的确是不见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赤霞阁外的看守同时没了踪迹,门锁也毫无破损的痕迹,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赤霞阁中不翼而飞。

林起寒在赤霞阁坐了一日一夜。

这个在亲生父亲死后只用了半日便调整好心绪开始置办丧仪,照顾病弱的外公和数度昏厥的母亲,一力撑起整个伯府的翩翩公子,用了一日一夜来纪念那个可能没有片刻爱上他的姑娘。

翌日清晨,唐恩跪在姜翊的院子里,求她去劝一劝林起寒。

姜翊正坐在院子里百无聊赖地跟雀雀玩牌,还因为大清早玩牌害怕被训斥,见到唐恩进来立刻将牌往身后扔。

谁知道唐恩进来便一跪,省去了姜翊所有准备好的解释。姜翊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我?我不过是个客人,哪里会劝人啊?”

“表小姐是此事唯一的知情者,公子又盛赞表小姐是个聪明人,还请……表小姐仗义援手!”

“合着我不去,就是麻木不仁,毫不仗义?”姜翊撇嘴,“得了,我正好也想去赤霞阁偷一盏花灯回来玩,你带路。”

林起寒仍坐在石凳上,维持着朝门的方向,只是低着头,姜翊的一抹衣角映入眼帘方抬起眼来看她。

“表哥,坐在这里又有什么意思?人都走了。”姜翊开口,“其实,若你真想找她回来,也并不难,可要我帮忙吗?”

林起寒面无表情:“我以为表妹听到她离去的消息,会开心些。”

“你们俩的事情,是留是走,与我有什么干系?”姜翊摇了摇头,“表哥容她离去,若她说出什么,损伤伯府与表哥名誉,是什么后果?”

林起寒摇头:“她什么也不会说的。”

他这般笃定,自然是早有预谋。

姜翊从来不怀疑俞梦知的离去是林起寒有意策划的,他放她走,也比放在眼前日日煎熬的好,既然他放了手,便也没有什么与他分析利弊的必要了。

林起寒忽然就笑了:“我自诩聪明过人,却心无大志,只想守着伯府,过自己的日子。若,无她,或许真能如愿吧。”

姜翊听他这话凄清,不由皱了皱眉头:“如今没了她,伯府仍旧要靠表哥的。”

“表妹你,才是伯府日后的依靠。”林起寒抬起眼,认认真真地看着姜翊,“你如今所需的,只是一点人情而已。”

俞梦知走后的几日,伯府的一切异样安慰,是姜翊几乎没有感受过的平静安恬。早晨她醒来用过早膳,与雀雀喝会茶吃些点心,便溜去素禧阁看竟儿。

竟儿的个子又长了一大截,小孩子的长大当真一刻不停。姜翊偶尔指点他一些剑法,诗词,陪着他在院子里玩。

通常玩闹一阵林起寒便从书房对账回来,笑意依旧如春风,陪着姜翊吃些糕饼,看竟儿练剑。午膳往往到嘉禧居陪林折一起用过。

这样的日子,令姜翊真的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伯府的日子真的要比姜翊安逸太多,几乎令她乐不思蜀。

外头的腥风血雨,仿佛真的和他们几个人没有一丝关系。

姜竟吃着林折赏的绿豆饼,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外祖父这里的糕饼真是好吃!比家里的做的都好!”

林折和蔼地瞧着他,目光转向姜翊:“念予爱吃甜食,绿豆饼可是最甜软的,我老了,最爱吃这个,你可喜欢?”

姜翊将饼咬了一口,没心没肺地笑起来:“自然,外祖父这里的什么都是最好吃的。”

林起寒坐在对面,微微咳嗽了一声,看向林折:“祖父大人,翊儿她,吃不得绿豆。”

林折一惊:“怎么会呢?她母亲,可是最爱吃绿豆饼的!”

“翊儿这一点随了父亲,自幼便吃不得绿豆。”姜翊没料到林起寒居然知晓此事,有些难堪地将糕饼放下来,“吃了便会浑身起疹,所以母亲下令,渭水家中不许做与绿豆有关的吃食,连采买也不准。绿豆糕绿豆粥原是最寻常不过的吃食,因为父亲与我吃不得,连累了弟弟们自幼也没怎么吃过……”

林折想了想:“那,给你换玉酥饼,也是一样甜软吃食。”他吩咐下人,却忍不住掉了一滴眼泪,“想到明鸳,自幼吃不得一点苦,几日吃不到绿豆饼便要发脾气,嫁去他人家中之后,竟再不碰此物了。”

见外祖父落了眼泪,姜竟站起身来,靠近林折,用袖子给他擦拭眼泪:“外祖父不哭,母亲没了,竟儿还在,竟儿永远都是外祖父的亲人!”

姜竟身量还小,站着的时候也不过和林折坐着差不多高。林折抱着姜竟,将头埋在他肩颈衣领处,痛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