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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车队原地等候,李察孤身走进贵族苑富丽堂皇的大门。

这地方他也不是第一次来,算得上轻车熟路,自己走到索伦房间门口伸手敲了敲门。

指节落在胡桃木上声音扎实,在空荡荡的回廊里激起一连串回音,可却半天没得到应。

“索伦大人不在。”路过的仆役停下茶水车,好心提醒他。

“去哪儿了?”

“大人去高山堡了。”李察只来过贵族苑一次,可眼前仆役明显对他有印象。

豪门仆役大抵是这样,训练有素到近乎病态,绝不会让第二次上门的客人,还受到身份疑问。

领主大人继续追问,“什么时候出发的?”

“四天前。”仆役微微颔首,又推着茶水车走了。

“沃日。”李察挠了挠头,看着眼前的木门没忍住噗嗤一笑——按时间算算,索伦应该早已经抵达高山堡,真想知道这老鬼听到“领主大人不在,去贵族苑了。”会是什么表情。

“李察大人,你可真是叫我一阵好找。”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回廊入口传来。

“知道吗,为了从高山堡尽快赶回来,我和我的人跑死了六匹上等战马,还使用了风系魔法加速。”

“难道我有金币那么迷人?”李察扭过头,挑了挑眉。

来人居然是索伦和几个贴身随从,他们的面部气色、眼中血丝、衣物状态无不在诠释着什么叫风尘仆仆,每个人都是满脸难以掩饰的倦意。

高山堡和科伦城之间大概有三四天路程,乍一看四天来回不算夸张。但实际上,无论对于人或马来说,长途跋涉时越是后半程积累的疲倦越会严重拖累速度,能仅用四天走完全程,只能说明这趟旅程一定相当急迫紧张。

领主大人原本以为索伦还是像上次一样,只是随性到处转转,看来并非如此。

“出什么事了?”

“跟我来。”索伦把马鞭交给随从,脸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取出钥匙打开房门自己先走进去。

虽然疲惫溢于言表,可他腰板还是挺得笔直,军人气质反倒比李察印象中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浓郁。

打了个响指,一缕微风推动着房门关上。又一个响指,厚重的窗帘也自动闭合。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昏暗而静谧。

房间里昂贵的魔法灯感应到亮度变化,自动释放出柔和的米黄色光芒。

“看看这个。”索伦抓起桌面上的羊皮纸递给李察。

这是一张庞贝行政院下发给各地的政务命令,题头用华丽的花体字写着“为李察大人所遭受的卑劣袭击复仇!进攻!”

“王国贵族里还有跟我重名的?”高山堡领主哈哈一笑,觉得这可真巧。

总体来说在庞贝“李察”算是个大众名字,不过一般仅限于平民坊间。原来还以为在贵族阶层是独一份,没想到终究避免不了重名。

这个李察大概地位不低,能让王国行政院专门给他发一份命令,不是心腹就是重臣。

“什么重名,我的好小伙子,这个李察就是你啊!”索伦伸出手指差点直接杵到他脸上。

“我?”李察根本一个铜子都带不信。

第一反应是荒谬至极,当场吭哧一声笑出来,没想到索伦这种人居然还会开玩笑。但他紧接着又往下读了两行,笑容立刻如烈日下坚冰般消失无踪,一脸见了亡灵的骇然。

如果说单单李察这个名字还有丁点重名的可能,那再和高山堡组合在一起呢?再加上“棕熊咆哮”呢?世上万般巧合也总有个限度,哪能件件都撞到一块!

而当视线逐行转移到纸张末端,任何识字的人已经都能明白:那些华丽的辞藻、考究的语句、气势如虹的排比,引经据史的用典,无非都只是作为工具用于传达一个意思——

“庞贝王国向斯图亚特王国宣战!”

“我靠!”李察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一巴掌拍在厚实的桌面上。

由于心情过于激动,这一巴掌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没控制住力量,于是四条腿干脆利落一齐折断,整张桌面猛地下落,尘土飞扬在空中形成的气浪足以肉眼可见。

索伦原本正在想事,被这巴掌吓得一哆嗦,结结实实打量了李察两眼。

“小伙子,稳重一点,这张有五百年历史的古董桌子没有毁于战乱和天灾,却毁于你的冲动。”

“这真是……”高山堡领主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不知该说什么好。

毕竟是正式公文上白纸黑字的记载,内容关乎国体没有半分可能造假,也就是说他李察大人真当了一回历史节点上的小蝴蝶,扇扇翅膀就引起了两大强国之间的战争!

作为一个长期混迹荒野,在庞贝上层压根没有任何存在感的开拓领主。能跟这种注定载入史册的大事件紧密联系到一起,就像是奢望着想吃天鹅的癞蛤蟆张开嘴,居然吞掉一整头巨龙一样。

他第一反应就是心虚,毕竟相对于两个国家的体量,高山堡说是个芝麻也不为过——一颗芝麻掀起巨兽间的龙争虎斗,还有十分之一的幸存可能吗?

但很快又洋洋得意起来,毕竟是直接以他的名义发起一场战争,这种待遇让李察简直受宠若惊。

领主大人把公文翻来覆去又读了两遍,忽然发现有点不对劲,“不过这件事,行政院怎么知道的?”

高山堡确实准备把这一战当做典型大肆宣扬没错,但他们可是今天才刚刚抵达科伦,新一期故事也是今天才刚刚从酒馆里流传开,最多不超过五个小时。

而这份公文末尾标署的拟定日期是两天前,那时车队正在荒野上跋涉,跟泥泞和野草艰难斗争。

“逃兵。”索伦嘴里蹦出一个词,“有些逃兵没被抓住,运气好跑出荒野,消息自然会传到该知道的人手里。”

“咱们陛下还挺护短啊。”李察靠在椅背上抿着嘴直乐。

“哼哼。”索伦冷笑两声,“护短?真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