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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啊!和你约好八点在三瓶碰面,却……”

“对,那小子却没出现。我虽然担心,没想到……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老师完全没提过要商量什么吗?”

“完全没有。不,我也没想太多,以为铁定是关于婚礼的事,所以没多问。”

“是啊!这个时期要商量的,也只有这件事了——”

“可是,又有点奇怪。”

“什么意思?”

“昨晚他和绘理不是来过我家吗?那时候该讨论的就已经全讨论完了,但是——”

“也许他是想起什么之前忘了说的事。”

“嗯,或许吧!这么一提……联络他家人了吗?”

“警方应该会联络。我们已经就我们所知,将老师的事全告诉警方了。”

不过,我记得鸭哥的父母是住在县境一带,就算开车赶来,也得要五、六个小时才能抵达安槻市内,今晚是来不了了。

“绘理呢?”

“我正要提这件事,我们不知道她的电话号码。”

外人听来或许觉得怪异,因为我们是透过漂撇学长这根“柱子”交游,要和某人碰面时,到学长家去就成了;因此虽是朋友,却往往不知彼此的联络方式。

“早说嘛!”

学长奔向等候室中的电话,拿起话筒后,却浑身僵硬,该怎么对绘理说?在拨号前,他已为之语塞。

“给我,”高千从旁抢过话筒。“我来打。”

“高千……”

“让一个连话都讲不好的人打电话,只会造成混乱而已。”

“对不起。”

对漂撇学长而言,高千的毒舌在这种时刻显得最为神圣;只见他犹如伏地膜拜似地往后退开。

然而——

“……不在。”

“不在?”

“是电话答录。”

“咦?绘理在这种时间会跑到哪里去?”

等候室的时钟指针已指向凌晨两点。

“一定不是出门,是在睡觉。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她。”

“拜托你了。”

“佑辅。”

“什,什么事?”

“你要振作一点。”

高千用拳头打了学长的胸口一下;到此为止还是平时的她,但之后便不一样了。她以双手包住学长的脸庞,并在他的颧骨边一吻。

换作平时的学长,肯定欣喜若狂;不过现在的他却只是露出略为困惑的表情。

事实上,毕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我也犹如彷徨于梦中一般,只是朦朦胧胧地旁观;就连小兔也没有余力大惊小怪。这件“大事”要等好一阵子以后才会被炒作,而诚如高千本人所承认,她此时并非处于“一般”状态。

容我再次重复,这次的高千从开始到最后都很“怪异”。平时的她冷酷得让人觉得冰柱做成的美杜莎还要来得可爱些,现在却对我们格外温柔;若要打个比方——没错,便宛如“慈母”一般。

“一志一定会没事的。”

“嗯……对啊!没错。”

虽然强自振作,但高千一离开医院,漂撇学长便如失去精神支柱似地,再次陷入虚脱状态,坐在沙发上抱着脑袋,一动不动。

这和他平时的浮躁状态落差太大,让我有种误入坟场的错觉;不,夜半医院里不明不暗的冷清走廊,比坟场还要可怕许多。

“匠,匠仔……”小兔似乎也有相同感受,终于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为什么,鸭、鸭哥会做这种事……”

“这种事……?”我的脑袋并末正常运作,竟反问这种再明白不过的问题。“这种事……什么事?”

“为什么他要做这种傻事?今后他还得让绘理幸福,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好过分,好过分……好过分。”

“你说的傻事——是指自杀?”

“对啊!他是自杀吧?”

“呃,是没错……”

我不懂自己在说什么,也不懂自己在想什么,只觉得不管听什么都像杂音,看什么都像杂讯。

小兔也一样,虽然和我对话,却根本不管我的存在,只是一面忍着呜咽,一面以手背擦拭满溢脸颊的泪水。

高千,快点回来……

此时的我比夜晚哭着说不敢独自上厕所的幼稚园小孩还不如,高千不在,便不知如何是好。

若是独自留在等候室,顶多觉得恐怖、不安;但现在有异于平时的“僵尸”状态漂撇学长,与同样异于平时的“失魂落魄”状态小兔同在,反而更让我苦于孤独与恐怖。

“——抱歉。”

背后突然传来这道声音,害我吓得险些跌到油地毡上。回头一看,两个身穿西装的男人正看着我们。

“请问你们是鴫田一志先生的亲友吗?”

听了这句话,漂撇学长立刻“复活”,从沙发上站起。小兔似乎也受他的气势感染,眼眸恢复了生气。

“……对。”

“刚才谢谢你的合作——”

较年轻的男人对着回答的我点了点头。仔细一看,原来是方才来到御影居的刑警之一,我记得他姓佐伯。

“我重新自我介绍。我是安槻警署的佐伯,而这一位是——”

他介绍了身旁的人。这个人是我初次见到,是个头发斑白、眼皮沉重的半老男人。

“我是县警宇田川,你就是匠先生?不好意思,能劳烦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次吗?”

要我再度接受问案,老实说,体力已到达了界限;但既是警方的要求,无可奈何。反抗公权力与重复相同的说明,哪个耗体力,根本无须比较。

从鸭哥与我们的关系,到高千和我人在现场的缘由,以及他即将结婚等方才在现场说明过的事项,我又再度一五一十地道来。漂撇学长也覆述了刚才对高千与我说明的内容,小兔则是加以补充。

听完后,佐伯刑警转向漂撇学长。

“——这么说来,你和鴫田先生约好要见面?”

“对,我们约好在大学附近的居酒屋三瓶见面,时间是八点。”

“不过鴫田先生却没出现?”

“对,也没联络我,我打电话到他家,又一直是电话答录……我正担心,这小子——”学长指着我。“就来通知我了。”

“你和这位小姐是在几点离开三瓶的?”

“十二点过后。”

“之前一直待在店里?”

“对。”

“羽迫小姐——没错吧?”佐伯刑警这会儿转向小兔。“你是几点被边见先生叫到店里去的?”

“呃,九点半——不,应该已经快十点了。”

“之后你一直和边见先生待在店里?”

“对。”

“后来,你和边见先生一起到他家去?”

“是的,对。”

“能告诉我三瓶的电话号码吗?”

他大概是想向店员求证学长与小兔所说的话吧!换句话说,这是种不着痕迹的不在场证明调查?我才这么想着,佐伯刑警便问道:

“鴫田先生可有与人结怨?”

我们三人不禁面面相觑。警方问这种问题,莫非认为是他杀未遂?

“不……没有,”漂撇学长似乎尚未从打击中完全振作起来,说话有些结巴。“没有结怨。呃,我想应该没有。”

我隐约察觉,学长结巴,是因为他情急之下隐瞒了某件事。

“听说鴫田先生是大学老师,从你们身为学生的角度看来,他在职场上可有什么纠纷?”

“应该没有,他的个性很温和稳重。”

“女性关系上的纠纷呢?”

“不,他是现代罕见的道德主义者,连未婚妻要在他家过夜,他都不答应;他说结婚前不能逾矩。”

“哦!”

“这么死脑筋的人,怎么会有女性关系上的纠纷?”

“说到未婚妻,听说鴫田先生这个月二十四日要结婚;他的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事情演变成如此,看来婚礼得无限期延后了;一思及此,漂撇学长活像含着满嘴辣椒似地说道。

“……弦本绘理。”

“职业是?”

“呃,该怎么说呢?她没有固定职业,只打一些临时工,算是新娘修业中——”

“请告诉我她的联络方式。”

佐伯刑警抄下了绘理的住址与电话号码,又问:

“对了,鴫田先生和那位小姐是相亲结婚吗?”

“不,应该算是恋爱吧?”漂撇学长一时间没想到刑警如此询问的意图,出奇爽快地回答,“我一直以为他一定会相亲结婚,没想到却是绘理喜欢上他——”

这话我是头一次听到。我一直以为是鸭哥爱上绘理,因此颇为意外。

“你们和弦本绘理小姐也很熟吗?”

“毕竟在今年三月前,都还在同一所大学读书嘛!”

“那你们很了解她啰?”

“嗯,还算了解。”

“她以前是否曾和其他男性交往?”

专家就是专家,就算我们闭口不提,他们仍旧滴水不漏地探问这些可能性。

“呃……”漂撇学长也明白照实说较好,便放弃隐瞒。“倒也不是没有。”

“是谁?”

“是一个叫东山良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