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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高悬,晴空万里。

葱葱的山林之间,一座高大的城池巍然耸立,厚重的城墙上刻满了岁月的痕迹。城中街道纵横,楼阁耸立,街上人来人往,算是如今墨云域中为数不多的繁华之景。

这里便是六苍岭盟首恨情司的总部,无心城。

高大的城门前,几个士卒百无聊赖的站在门旁,懒洋洋的打着哈欠。虽然是在值守,但脸上却是一片放松之色。

因为离朔道和灵冥司的事情,各大宗门间的战争终于是暂时停了下来,他们也难得可以放松警惕,好好休息一阵。

比起前半年那时时刻刻都提心吊胆,生怕敌对宗门打过来的日子,这几天过得真可谓是舒适至极。

就在这时,远处的道路上驶来一辆马车。那几士卒见状眼睛一亮,心下兴奋了起来。

哟,看这马车风尘仆仆,像是远道而来,莫不是别处人口到此避难来的?又有油水可捞了啊。

如此想着,那几个士卒便打起精神来。待那马车行到门前,他们立刻挡在城门前,一个尖嘴猴腮的守卫上前一步,昂声道:“来者止步!看你等不似本地人口,需检查一番,确无可疑之处,方可入城。”

赶车的是个相貌平平的青年,属于扔进人堆里就找不到的那种。他见状撇撇嘴:“不过是辆小小马车,能有什么可疑之处?”

“嘿~!”那守卫冷笑一声,眼中闪动着奸猾的目光,哼道:“这话说着简单,谁知道你车中载得是什么东西?”

那青年不悦的答道:“车中载得乃是我们家公子小姐。”

那守卫怪笑起来:“那既然是家眷,又有什么不敢见人之处?快快下车,让我等检查一番!不然我一声通报,待我恨情司高手前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那青年也是笑了,问道:“你确定?”

那守卫不耐烦的一挥手,呵斥道:“少废话!你这般拖延,难道是心中有鬼?”

那青年耸耸肩,无奈道:“既然你要作死,我也没得办法。”

“呼~~~”

那青年话音刚落,车厢中就激射出道道元力所形成的劲风,直接刮在了那些守卫脸上,将他们吹得东倒西歪。

那几个守卫十分狼狈的后退了好几步才稳住了身形,随之俱是恼怒异常。

呦呵,还是个修道的?怪不得如此嚣张。但是那又如何?修道者老子们见得多了,在我恨情司面前不照样得趴着!?

那几个守卫拍了拍身上的土,立刻就气势汹汹的涌上前来,要动手将这胆大包天的一家人拿下。

但当他们透过被吹开的车厢大门,看清楚车厢内坐着的人是谁时,一个个顿时脸色大变,额上瞬间溢出一大片冷汗。

只见车中坐着三个人,左边是一位脸罩面纱的娇柔少女,体态婀娜,只观其身形便知她是一个绝世美人。右边是一位年轻男子,相貌俊秀,气度潇洒,身穿华服,显然乃是一位大家公子。

最后一人坐在中位,身着紧身红甲,一头火红长发,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中杀气腾腾,手边还放着一柄长剑。

这人不是赤将又是谁?

“噗通!噗通!噗通~~~”

见到赤将之后,那些守卫立刻全都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不止,那尖嘴猴腮的守卫都快哭出来了,万分惊恐的叩首道:“小.....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瞎了眼,居然惊扰了赤将公子的大驾!还望公子恕罪!”

赤将那冷酷狠辣的性格和他的名头一样,也是整个墨云域皆知。若是惹恼了这位爷,被他出手干掉,那真的是死了也白死,恨情司绝对不会为了区区几个门卫而得罪赤天道的。

如今自己居然拦住了赤将的车架,这几个守卫都有一种做梦之感。

是个要了小命的噩梦!

话说,天下间哪有高手会坐这种毫无牌面的马车,这不钓鱼讹人么!

“哼!”

车中的赤将冷哼一声,又把这些守卫差点吓尿。只是赤将似乎状态不太好,声音中略有虚弱之意,随之又是一声冷喝:

“滚!”

那些守卫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到十几丈外,把道路让开。

“切!”

赶车的青年嗤笑一声,将车门关上,悠哉悠哉的赶着马车进了城。

那几个守卫心惊胆战的望着马车远去,直至马车彻底消失在了城中人流中,才心有余悸的松了口气,暗暗庆幸捡了一条小命。

而冷静下来之后,几个守门又不由得觉得有些奇怪。

这赤将公子昨天出城时,可是带着好多人马,队伍中还有十几头下位灵兽。怎么今天坐着一辆小马车回来了?而且听他的声音也不太对劲,好像受了伤。

难道说.....

几个守卫一下想到了某种可能,相互看了一眼,连忙派出一个人跑入城中报信去了。

......

城中东南角,耸立着一座五层大酒楼,外观大气,装饰华丽,正是恨情司专门用来接待重要外宾的曲风楼。

那辆马车在酒楼外停下,立刻就有下人过来接手。赤将下得车来,带着身边的美貌女子和俊秀青年,还有那个车夫便上了楼。

赤将对外身为赤天道宗主的儿子,在墨云域中身份十分尊贵,自然有资格住在这里,而且还是免费的。

进了属于自己的豪华客房,赤将一脸新奇的打量着四周。那青年车夫十分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拿起桌边提前备好的糕点就吃了起来,一点没有顾忌赤将的意思。

赤将在屋中巡视了一圈儿后,满意的点点头,对那车夫青年笑道:“这个身份还真方便啊,一来便能得到这么舒服的落脚之处。”

那车夫青年哈哈一笑:“毕竟人家是天才高手,还是赤天道宗主的儿子嘛,这点待遇还是有的,香儿姑娘可以好好利用这个身份哦~。”

车夫青年一语道破了眼前这“赤将”的真实身份,正是香儿!

香儿既然在此,这车夫青年的身份也呼之欲出,正是青宣!那俊秀公子和美貌少女自然就是天羽君和灵儿了。

不过此刻青宣和天羽君外貌都做了改变,和以往大为不同。

毕竟现在青宣可是圣朝的眼中钉,少不得被暗中通缉。而恨情司就是圣朝在背后支持的,城中说不定就有圣朝之人。若是被人认出来,又是一桩麻烦。

所以青宣和天羽君就提前做好准备,免得发生这种事情。

倒是灵儿一直戴着面纱,省了这一番功夫。

略略修整闲聊了一番,青宣和天羽君便起身准备离开。毕竟以两人现在的身份,都不太适合和赤将同住一屋,否则绝对引人怀疑,而曲风楼中自然也有为贵客的好友或是下人准备的住处。

而灵儿身为女子,和“赤将”住在一起那就没问题了。孤男寡女嘛,怎么解释都行。

“笃笃笃~”

就在青宣和天羽君准备离开之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青宣和香儿对视一眼,香儿立刻学着赤将的神态语气,冷冷道:“谁?”

“在下乃是曲风楼的客侍。我家宗主听闻赤将公子已经回城,便着我前来看望公子,看看公子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门外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恭敬的答道。

香儿哼道:“我没事,不需要什么帮助,你回去吧。”

那女声也不着急,依旧温声细语道:“赤将公子无恙就好。我家副宗主还说,昨日赤将公子走得匆忙,未曾来得及款待,实在失礼。所以今晚便在晴雨阁设宴赔罪,希望公子前去赴宴。”

闻听那客侍此言,青宣四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恨情司此举何意。

虽然现在墨云域各大盟首因为宝物失窃一事而暂时停战,但这不代表他们就和好了,赤天道和恨情司依然是敌人。

等解决了离朔道和灵冥司,这两家该打还是打。

这时候恨情司忽然宴请赤天道宗主的儿子,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怪。

青宣的计划也只是在无心城休整一下就直接回赤天道,压根就没想和恨情司扯上关系,没想到事情居然自己找上门了。

下意识的,天羽君三人都看向了青宣,等着他拿主意。

青宣眼珠一转,然后对香儿点点头。

香儿会意一笑,淡淡道:“知道了,今晚我会去的。”

那客侍笑道:“赤将公子赏脸应约,我恨情司不胜荣幸。宴席戌时四刻开始,我恨情司恭候公子大驾,小女子告退。”

话音落下,门外便传来一阵远去的脚步声,很快就没了声息。

确定那人离开后,天羽君忍不住好奇道:“宣哥,这恨情司宴请赤将到底想干什么?”

青宣翻了翻白眼:“这我怎么知道?只有去了才能弄清楚这恨情司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所以我才让香儿姑娘答应。”

香儿撇了青宣一眼,哼道:“不过就算用脚趾头想,这也是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你就这样让我一个人去进那龙潭虎穴?”

青宣嘿嘿笑了起来,悠悠道:“香儿姑娘这是哪里话?我是那种见危忘义之人么?”

“今晚我陪香儿姑娘一起去!”

......

戌时,也就是七点到九点的时辰。一个时辰分为八刻,戌时四刻那就是八点整。

此时已是明月高悬,夜色浓重。无心城虽然不似流光城那样夜市繁闹如白昼,但街上也是灯火处处,人流如梭。

而与街上的热闹的相比,坐落城池正东处的恨情司总部无心宫,就显得冷清幽深了。

那无心宫虽名为宫殿,但却占地上千亩,乃是一处庞大的建筑群。只见其中楼阁棋布,宫殿错落,大气恢宏之间又不失精致和情调。

香儿一身火红色的正装华服,在几位恨情司弟子的带领下穿过条条廊道,重重宫门,七绕八拐之下来到了一栋装修得十分雅致的阁楼前。

这里正是无心宫用来接待客人的晴雨阁。

香儿大步走进了晴雨阁中,只见正堂中已然摆好了一桌丰盛的宴席,佳肴满目,香气阵阵,周围还有美妙的丝竹之声环绕。

香儿刚走进门口,一个满面红光,精神饱满,留着长须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拱手大笑道:“赤将公子大驾光临,真令敝派蓬荜生辉啊。”

一看到这个中年男子,香儿心中顿时了然。根据赤将的记忆,这人正是恨情司的副宗主,白尚。

对于白尚的迎接,香儿只是微微点头,脸上依然一片冷漠。

按照赤将的性格,除了面对赤荒天,对谁都是这么个脸色,倒也省了香儿表演做作的功夫。

白尚对于香儿的冷淡也不以为意,显然早就知道了赤将的风格,依旧热情笑道:“赤将公子快快里面请,白某可是恭候多时了。”

香儿走进正堂,十分不客气的在桌边坐下。那白尚笑呵呵的走回主位,亲自倒了两杯酒,拿起一杯道:“昨日赤将公子到了我无心城,然而白某做为地主却不曾款待。这是白某的不是,白某在此先自罚一杯。”

说着,白尚便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香儿暗暗一撇嘴,同样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直截了当道:“不知白副宗主今日请我过来所为何事?我可是忙得很,还要赶快回宗门,请白副宗主有话直说,不要浪费时间。”

“好!不愧是赤将公子!痛快!”白尚见状哈哈一笑,伸手对香儿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正色道:“既然赤将公子快人快语,那白某也不啰嗦了。敢问赤将公子......”

白尚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你对现在的赤天道看法如何?”

“嗯?”

香儿一下皱起了眉头,心中略一思索,冷然道:“我对自家宗门什么看法,关白副宗主什么事情?”

“哈哈哈~~~”

见香儿对此事避而不谈,白尚早有预料的大笑了起来,悠悠道:“其实赤将公子不说,白某心里也清楚,公子你对如今的赤天道可是不满的很呐。”

香儿神情顿时一变,拍桌而起,怒喝道:“一派胡言!若是白副宗主没什么事情,我这便回去了。”

“哎~,赤将公子莫要急躁啊。”白尚连连摆手道,脸上一片胸有成竹的表情:“公子你且听白某一言,听罢若还是要走,那白某绝不阻拦。”

香儿冷着脸坐了回去,冷哼道:“说!”

看到香儿的反应,白尚闪过一此果然如此的神色,缓缓笑道:“白某接下来的话,可能有些冒犯,还请赤将公子做好心理准备,不要动怒。”

“话说......”

白某看着香儿笑道:“赤将公子,你其实是女儿身吧?”

“你!”

香儿露出一副震惊的神情,又惊又怒的盯着白尚。

白尚呵呵笑道:“虽然赤将公子未成名之前,令尊只是赤天道中的一位长老,膝下子女也多,确实很难,也没必要一一打听。但若要有心去查,这些事情也不是不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当年的赤天道内乱,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令尊和其大哥的胜负之上,却忽视了一个弱女子的境遇。而那个被忽略的人,便是赤将公子你。”

香儿脸色阴沉的坐在座位上,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目光剧烈闪动起来。

白色悄悄观察着香儿的神色,露出一脸唏嘘的表情,叹道:“唉,后续的事情真的是令人心痛啊。爱郎离去,骨肉惨死,这对于赤将公子你来说,实在是太残忍了。”

“这次赤将公子前去手刃那负心之人,虽然大仇得报,但是心中也不好受吧?”

香儿再度露出惊色:“你怎么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白尚呵呵笑道:“因为,那个雏菊就是我们恨情司先发现的啊。”

“他之前在那小村子里几次三番的打发走了我恨情司下辖宗门的弟子,惹得那些宗门宗主前来告状。我恨情司好奇之下,便暗暗打探,结果发现他就是那个当年辜负了赤将公子的薄情郎!”

“所以么,我们就暗中透露了一下风声,果然贵派就得知了消息。”

香儿心中又是一动,咬牙道:“原来这都是你们策划好的。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们了?”

“哎,赤将公子这是哪里话。”白尚摇头道:“白某说出这件事来,只是想让公子看到我们的诚意。”

“什么诚意!?”香儿问道。

白某眼中精光一闪,缓缓道:“就是我们双方合作,我们帮助赤将公子,让公子你成为赤天道新宗主的诚意!”

“嘶~~~”

香儿不由得吸了口气,心中思绪剧烈翻腾起来。

原来白尚今天请“赤将”过来,竟是想让“赤将”造反!

这个消息可是大大出乎之前青宣等人的预料啊。

香儿很快冷静下来,直直的注视着白尚,随之忽地冷笑起来,提出了一个和眼下话题毫无关系的问题:“你们对当年的事情知道多少?”

白尚依旧悠然笑道:“说多也不多,说少也不少。当年贵派内乱整件事情的经过,可以说是尽数知晓。”

香儿阴沉道:“那你可知,那雏菊当初为何离我而去?”

“当然。”白尚点了点头,露出一脸愤慨的神情:“他竟然妄图得到贵派的镇派绝学,抛妻弃子,此种薄情之人当真该杀!”

香儿哼道:“既是这事你们知道的这么清楚,那你们就没动心,去抢夺那功法?”

白尚坦然道:“刚开始我们也确有此意。只是那雏菊修为了得,我们宗门中除了寥寥几人,根本无人能稳胜他。”

“而且我们也是最近几日发现他的,那时讨贼联盟的大军已经开始集结,我恨情司也派出了不少人,并无足够的人手去围杀那雏菊。而白某要坐镇城中,也是无法分身。”

“更何况,那雏菊是公子你的仇人。我们若是横插一手,那就是狗拿耗子了,也会惹得公子不悦。”

“白某说过,我们恨情司要展现诚意。所以这才没有动手,将他留给了赤将公子。”

听完白尚的解释,香儿沉吟不语,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好一会儿才冷然道:“你这话还算坦诚。”

香儿刚才的那个问题乃是一个试探,是为了看看恨情司对于这件事到底有多看重,对赤天道又了解多少。结果恨情司连这种隐秘的旧事都挖了出来,看来确实是下足了功夫。而白尚对功法之事如实回答,也是在表达自己没有欺骗香儿的意思。

但香儿还是摇头道:“不过即便如此,此事依然不成,只凭你们恨情司,实力太弱了。”

白尚闻言丝毫不怒,反而哈哈笑道:“确实如此。我们恨情司,除了宗主,也只有白某是天人境的修为了,势力确实是单薄了一点。”

“但是既然白某敢这么说,那自然也是有所依仗的。”

“若是只凭我恨情司一家之力不足以助公子上位,那么......”

白尚眼睛一眯,淡淡道:

“再加上大圣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