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的佳人群舞已经逐渐接近尾声,编钟笙乐的曲调逐渐急促起来,随后又渐渐放缓。
随着那些正值豆蔻芳华的宫中舞女缓缓退场,预示着重头戏终于来了。
穆萧萧与陈惜命身旁的那些突然冒出的年轻官员们都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体。
穆萧萧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说:“二叔,好戏开始了。”
陈惜命却是皱眉说:“少喝点,喝多了耍酒疯丢人。”
穆萧萧回头对着陈惜命吐了吐舌头说:“喝多了你背着我走呗。”
“不。”没想到陈惜命竟然一口否决。
穆萧萧疑惑地看向陈惜命。
陈惜命却是笑着说:“我要抱着你走!”
“呸,不要脸……”
两人打情骂俏间,高台之上的东宫烁终于在万众瞩目下站了起来。
所有人看见东宫烁站起来都不由得闭上了嘴,他们在等待着这位太子殿下接下来石破天惊的话。
等了一晚,终于等到了。
东宫烁手里端着酒杯,目光从场中所有人身上扫过,不由得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然后一脸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他在享受着这种万众瞩目,这种居高临下,这种百官臣服的感觉。
终于,东宫烁睁开了眼睛,但是那双眼眸深处却蒙上了一层近乎疯狂的暗红色。
穆萧萧叹息一声,说道:“这回生果终究是被他吃了。”
东宫烁深吸了一口气忽然问道:“诸位——”
“可曾吃好喝好啊?”
没人回答。
东宫烁踱着步子摇晃着手里的酒杯,然后忽然大笑,随后仰头将杯中的酒饮尽,然后如疯魔一般将酒杯就那么摔向了地面。
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各位!众爱卿,今天乃是我东宫国极为重要的一天,今天将会被载入史册,今天东宫的天变了!”
最后两个字说出,东宫烁忽然仰天大笑。
场中所有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这个似乎是喝醉了的东宫烁。
杨赞疑惑道:“他疯了吗?”
屠门跃这一次没有说话,只是眼中冷光不断闪烁,双手摸向了自己的腰间。
坐在下方的陈惜命忽然眉头一皱,耳朵微微地动了动,沉声道:“萧萧,你听。”
穆萧萧疑惑地问道:“听什么?东宫烁的笑声?”
确实此刻整个殿前广场之上就只有东宫烁那嚣张疯狂的笑声。
陈惜命眼中冷光不断闪烁,摇了摇头说:“不,是盔甲摩擦的声音,是硬弓被拉满弦的声音,伴随着紧张的喘息声。”
穆萧萧闻言目光扫向了广场城墙四周,说来奇怪,这大雄宝殿前方的广场竟然有城墙,多少缺失了一些大气。
据说这是当年一位风水大师给东宫皇室出的主意,说是皇宫处在凶险之地,想要东宫万世兴盛,就要将皇宫的大雄宝殿困住。
锁住龙气,唯有浩然龙气才能抵挡那凶煞。
如今想来应该就是那所谓的枪头煞了。
所以才有了这四周的城墙,殿在城中,城在宫中,宫又在城中,环环相扣,锁住了龙气,挡住了枪头煞!
穆萧萧已经明白了陈惜命的意思,看来那城墙之上已经埋伏好了弓弩手了,可是埋伏这么多弓弩手就不怕误伤群臣吗?
还是说东宫烁打从一开始就想要杀了这里所有人,他难不成真的疯了吗?
穆萧萧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骇然。
忽然间,穆萧萧心中一阵警觉,嗅了嗅鼻子问道:“二叔,你闻到什么了吗?”
陈惜命点头说:“香气,从一到这里我便闻到了,那是花的香气。”
穆萧萧点头皱眉说:“是,起先我只以为这是东宫皇宫为了欢迎群臣故意散的香气,此刻想来实在太过异样了些。”
“怎么?”陈惜命问道。
穆萧萧说:“且不说这是什么花竟然会这么香,单说此地乃是室外空旷之地,没有一株花草,想要用香气弥漫整个广场,这需要多大的手笔啊。”
陈惜命闻言也是眼神警觉起来,皱着眉思考。
穆萧萧接着说:“为了一场披着宴会外衣的阴谋,竟然将香气熏染至此,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陈惜命忽然想到了什么,惊问道:“不会是有毒吧?”
穆萧萧沉吟了一下,然后小声摇头道:“不会,天下剧毒我大多都知道,能有这么大香气的少之又少。”
“而且杯中酒已经下了毒了,再用香气下毒,太过欲盖弥彰了。”
陈惜命疑惑道:“那这香气为何而来?”
穆萧萧双眼微眯,忽然道:“也许是为了掩盖其它的味道。”
“其它的味道?”陈惜命不解。
穆萧萧满脸严肃道:“我还是太小看东宫烁了,看来他有其他后手,至于是为了掩盖什么问道,我不知道,但是一定很危险。”
“不怕,有我。”陈惜命眼神极为坚定。
穆萧萧脸上露出了一丝温暖的笑意。
就在此刻,东宫烁那张狂的笑声终于收歇,然后忽然道:“众爱卿想必已经看到了,今天我们这场宴会之上还有两位特殊的客人。”
然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穆萧萧与陈惜命。
穆萧萧只能微笑着对着众人点了点头。
东宫烁突然道:“这位白袍将军便是威震天下,打得那些草原人哭天喊地的雪狼将军陈惜命!”
此言一出,顿时传出一阵骚乱,显然有人还不知道陈惜命就在这里。
东宫烁接着有补充了一句:“不过听说现在陈将军加入了草原,呵。”
陈惜命脸色平静,对于这句嘲讽他无动于衷。
东宫烁道:“说来我与陈将军相识已久了,当年也算是患难至交!我还送了陈将军一匹宝马!”
“送出去我才知道,那马竟然是照夜玉狮子。”说着做出了一副后悔心疼的模样,惹得众人轻笑。
东宫烁像是开玩笑一般,然后又从桌子上举起了一杯酒,对着陈惜命说:“将军!我东宫烁对不起你!”
就这么没来由的一句,然后仰头饮下了杯中酒。
西门恣离得较近,他清晰地看到东宫烁脖子上青筋暴露,他忍耐什么?
自道一滴泪水从东宫烁眼角滑落,西门恣不禁愣了一下。
东宫烁为什么哭?
陈惜命离得太远自然看不到这一滴泪,但是似乎是男人间的心有灵犀一般,陈惜命缓缓起身,举杯对着东宫烁,良久才沉声道:“你从来就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有机会……多照照镜子,你和当年那个少年其实还是很像的……”
“还有不是小雨不落,河水就会干涸……”
说完话仰头喝下杯中的酒。
东宫烁袖袍中的手轻轻颤抖了两下,然后嘴张了半天才说了一个字:“好。”
陈惜命与东宫烁对视一眼,缓缓坐下。
高台上的东宫烁深吸了一口气,高台下的陈惜命也深深吸了一口气,两人又几乎是同时闭上了眼睛。
再次睁眼的时候,陈惜命的目光变得冰冷起来,东宫烁的目光更加疯狂!
穆萧萧紧紧握住了陈惜命的手,将自己的提问传递了过去。
东宫烁咳嗽了一声道:“我不得不承认,过去这些年是东宫国有史以来最为混乱的年代,诸侯分割,佞臣当权!”
所有人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杨赞。
杨赞目光沉凝,轻轻品着酒,似乎早就料到了一般。
这佞臣指的不就是已故的杨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