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影紧紧捏着自己的拳头,恨声道:“就这样,我的族人被那些恶魔一般的家伙打得遍体鳞伤,然后用锁链锁着带走了。”
扎木忍不住问道:“带走了?做什么?”
巫影挣扎了良久才终于极为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奴隶!”
“都带走了吗?”扎木又试探着问了一遍。
巫影缓缓抬起头,那目光着实吓了扎木一跳,此刻的巫影眼中闪烁着淡淡的红光,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
“青壮年都带走了,包括女人……”
穆萧萧忍不住问道:“那老人和孩子呢?”
巫影惨然一笑,叹道:“自生自灭。”
穆萧萧的心中陡然一紧,自生自灭?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孩子,在中了毒的情况下如何在荒原上活下去啊?
夜晚里饥饿的狼群不会同情他们的遭遇,人来在这种情况下便会不得不回到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世界里。
这是何等残酷。
巫影紧紧捏着拳头,眼泪忍不住顺着眼角流下,但是他的眼神却是格外的坚定。
深深吸了一口气,巫影接着说:“那个金狼要塞的统帅……”
说到这里,他的嗓音已经极为沙哑。
“他一个一个部落的清扫,将我们荒人几乎一网打尽,庆幸的是有的族人拼死跑了出去,将这个消息传递给了其他部落。”
“希望他们能尽快藏匿。”
“那个统帅给我们戴上了沉重的镣铐,他先是解了我们中的浑身无力的毒,然后又给我们吃下另一种毒药。”
“那种毒药根本就熬不过去,每七天会发作一次,发作的时候浑身如同被蛆虫噬咬一般,骨骼之中都疼痒难耐!”
“我们虽然恢复了体力,但是却成为了彻底的奴隶傀儡!”
“每一次剧毒发作的前一天他都会给我们一粒解药,但是那解药也只能维持七天,七天之内如果我们谁有半点反抗……”
“便会……便会……”
巫影说道此处似乎是再也难以压制自己的怒火,一拳轰向地面,顿时鲜血横流。
似乎只有疼痛才能使他从仇恨中解脱。
缓了片刻,他咬牙道:“那个恶魔根本就不把我们当人看,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他甚至有一个怪癖!”
“他每隔七天就会选择一个人,不给他解药,然后欣赏那个可怜人剧毒发作的惨状,再在最后救活他,好让我们感激涕零。”
“你们能想象到带着镣铐听着族人惨叫是什么感受吗?”
扎木猛得战起身,手里抄着那个板凳用力砸向地面,怒吼道:“他娘的,这帮畜生!老子要生撕了他们!”
板凳砸在地上四分五裂,化为了碎屑,差一点就溅在穆萧萧脸上,幸好孟良挡在穆萧萧身边。
巫影的脸上闪过一抹凄然,然后恨恨地说:“我的未婚娶也被他们抓了进去,但是从进入要塞之后我便再也没见到她……”
穆萧萧紧紧抿着嘴唇,眼中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孟良站在穆萧萧身边也是脸色铁青,右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长剑之上。
他出生在乐羊国的天乐城。
他生在了天乐城。
那些年正是乐羊国有史以来最清明祥和的几年,因为那时候在位的是乐羊笙,那个爱民如子的皇帝。
所以孟良从来没有想象过这个世界上还有如此不堪的一面。
扎木已经气愤地在原地转圈。
草原之上是有奴隶的,对于征服的部落,确实有些人会沦为奴隶。
但是草原人尚武,他们不会采用这种下毒的卑劣手段,更不会有意地折磨奴隶!
值得一提的是,金狼王庭似乎从没有过奴隶。
这里面还有一段隐秘,穆萧萧也是后来听雷督说起的。
穆萧萧曾经救过的金狼王妃,雷督与雅若的生母,在幼时曾沦为过奴隶,后来那个部落被金狼王屠了。
也因此,金狼王庭从没有过奴隶。
穆萧萧问道:“那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巫影泛红的双眼看向穆萧萧,说道:“我们心里明白,若是不做些什么,那么我们荒人千年的传承恐怕就要就此断绝了。”
“必须找人救我们!”
“这个人是我二叔?”穆萧萧问道。
巫影道:“我们相信雪狼将军的为人,我们也相信他一定会救我们的!即便这座要塞曾经是他建立起来的。”
“我们相信他是被蒙蔽的!也只有他能够救我们!”
巫影接着说:“在最近一次发放解药的当晚,我在我哥哥拼命地帮助下逃了出来……”
说到这里巫影竟然哽咽了,穆萧萧明白,巫影的哥哥,那个他们部落最强大的战士恐怕凶多吉少。
“也是哥哥让我去找雪狼将军的。”
“我逃出来后没有回部落,而是到了一处我们部落的山中的仓库,用斧头砸碎了镣铐,又拿了武器才一路逃到了这里。”
孟良心思细腻,突然问道:“那不对啊,既然你说你是找陈将军的,那见到雪狼卫你为何还是心生敌意啊?”
扎木也是一愣,这是个巨大的破绽啊!
难道这一切都是巫影编纂的,他只是想博取同情逃跑?可是这也太能编了吧。
巫影摇头说:“不是的,我们在金狼要塞中是可以偶尔听到他们说话的。”
“有一次我隐约听到那个统帅与另一个草原人说,雪狼卫已经是他们的人,还说现在雪狼卫都听一个女人的,只要搞定了那个女人……”
说到这里,巫影反应过来,看向了穆萧萧。
能够调动雪狼卫的可不就是穆萧萧这个女人吗?
穆萧萧声音有些冰冷问道:“还说什么了?”
巫影身体顿时一颤,他万万没想到此刻这个女子的眼神竟然令他如此骇然。
“还说……早晚要将那个女人掌握在自己手里,那样就能完全掌握雪狼卫了,至于什么雪狼王也会投鼠忌器,单枪匹马不足为惧。”
扎木大喊了一声:“大言不惭,他娘的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扎木还在骂着,而穆萧萧的眼神却是越发深邃,脸色越发阴沉。
而一旁的孟良明显是想到了更多,眼神不断闪烁。
穆萧萧有些冰冷的声音响起:“扎木,半年前可曾调过新的统帅到荒原?”
扎木挠了挠光头说:“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荒原要塞建成我知道,为什么换了统帅我不知道?”穆萧萧又问。
扎木愣了一下说:“我也记不大清了,可能是大王觉得你平时太过操劳,所以这点小事就没和你说吧。”
穆萧萧忽然轻笑了一声,只是那声音却不是很自然。
“呵呵,小事?这件小事关系到了几乎所有荒人的生死!还真是小事啊!”
扎木神色一凛,不敢出声,因为他也已经听出了穆萧萧语气里的不同寻常。
穆萧萧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然后又问道:“调来的新统帅是什么人?”
扎木犹豫了半天,显得极为为难。
如穆萧萧所说,扎木虽然有时候很鲁莽粗鲁,但是关键的问题却是大智若愚。
穆萧萧的目光转向了扎木,看得扎木背后冷汗直流。
叹息一声,扎木终于还是说道:“这个人身份比较特殊,恐怕……恐怕就是他真的犯了这些罪行,军师也不能将他就地正法。”
“哦?”穆萧萧冷笑一声问道:“我倒是越发好奇他是什么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