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风吹乱了西北要塞的旌旗。
胡飞站在城楼之上,任由西北的沙随着那凛冽的风打在自己的脸上。
看着城下的陈惜命与三千雪狼卫,胡飞的手都在颤抖。
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不想面对这个结果。
陈惜命对于他们那一代人来说简直是神一般的存在。
他战无不胜,将秦国的一切敌人都踏在了马下。
可以说胡飞那一代将军或多或少都会在心中对陈惜命怀有崇敬之心。
哪一个为将者不想保家卫国呢?胡飞也不例外,他自从军那日起便决定了要将自己的一生都献给大秦国。
可是面前这个他曾经心中的战神,此刻却背叛了自己的国家,他又如何能够接受的了呢?
“为什么?”良久之后胡飞才问出了这句话。
陈惜命勒马立于城下,看着胡飞道:“何必明知故问。”
胡飞的脸颊微微颤抖,然后叹息一声说:“对不起,我不能让你过去,这是为将者的本分。”
穆萧萧催马站了出来,冲着城楼之上的胡飞喊道:“胡将军可还认得我?我爹是前秦国骠骑将军穆威。”
“我自然知道,可是现在穆威已经不是秦国的将军了。”胡飞淡淡地道。
穆萧萧盯着胡飞质问道:“将军也相信我爹会谋反?会刺杀太子?”
胡飞闻言一滞,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但是这是大秦皇室发出的消息。”
“难道皇室就不会冤枉人吗?难道就算如今的皇室已经腐朽如林中枯木,您还要一味地效忠吗?”
穆萧萧情绪激动,继续道:“为将者当爱过爱民,我爹也是这么做的,可是如今掌控整个秦国的人却是个心狠手辣,搬弄是非的刽子手。”
“住口——”胡飞大喝出声:“我大秦君王岂容你妄言!”
穆萧萧却毫不畏惧继续道:“胡将军,难道您还看不清秦家的本质吗?他们罔顾生命,残害忠良,犯下了一桩桩错事。”
“难道秦羊平原之上那死去的二十万将士还没能令将军惊醒吗?”穆萧萧越发激动。
胡飞脸色渐渐变得阴沉,道:“战争总要死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没错!”穆萧萧大喊出声:“战争总要死人,只不过上一次死的不是西北男儿,但是将近您就能保证下一次不会轮到您的西北军吗?”
“秦羊平原一战,镇北军二十万将士永远将性命留在了那片不属于任何一国的平原。”
“可是您的手下却只有十五万啊!”
胡飞被穆萧萧的话说得沉默不语,良久之后才开口道:“那也不该反,反便是罪!”
穆萧萧忽然冷笑了一声说:“想不到胡将军竟然是如此愚忠之人!”
“人命只有一条,生死一瞬之间!我们不反难道就任由他秦弘取走我们的性命吗?”
胡飞沉声说了一句话:“臣永远是臣,君永世为君!”
“呵呵呵……”穆萧萧笑了几声,眼中一行眼泪流下,说道:“这句话我曾经在我爹口中听过,而我爹又是从孟大将军那里学来的。”
“他们两人一生都在为了秦国操劳,孟家与我穆家世代忠良,可是最后换来了什么?”
穆萧萧逼视着胡飞字字清晰地道:“我爹先是被陷害贬为庶民,又强加了一个谋反的罪名,就连死去的尸首都不得安宁,被曝尸三日!”
穆萧萧越发激动,胸口剧起伏,眼泪忍不住地流淌而下。
深深呼吸了两下,穆萧萧接着说:“而孟家呢?更为凄惨,堂堂秦国大将军,竟然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
穆萧萧吼出这句话后,城楼上的那些西北军都不禁皱眉低头。
“够了——”胡飞怒道:“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这是历史前行的轨迹,谁也阻止不了!”
“我就是要阻止给全天下看!”穆萧萧猛得挺起了胸膛。
胡飞眯眼看着穆萧萧问道:“阻止之后呢?你想当一代女皇吗?这天下有多纷乱你知道吗?你认为管理一个天下是过家家吗?”
穆萧萧大义凛然,目光扫过城墙上所有的士兵说道:“我从来没想过要做什么女皇!我们所为的不过是为那些枉死的人讨个公道!”
胡飞紧紧攥着手里的剑,他的内心此刻极为挣扎。
胡飞又怎么会不知道秦国皇室的所作所为呢?虽然他没有证据,但是他却相信陈惜命的判断。
若连陈惜命都反了,那便证明真的是秦国皇室的错。
但是内心的坚守,内心的信仰,身上的铠甲,都不允许他做出谋逆的事。
胡飞用力咬着牙,就连一缕鲜血自嘴角流下仍然不在意。
就算他知道穆萧萧所说不假,可是他却不能承认,否则自己手下的十五万将士便会心生动摇。
一旦这十五万大军乱了,那么西北谁来守护,西北的百姓又当如何。
为将者,保家卫国,他不能让自己守护之地有一点闪失。
下一刻猛得抽出手中的剑,大喝一声:“一派胡言!食君俸禄,为军分忧!对不起了。”
“弓箭手准备——”
随着胡飞的命令发出,城墙之上无数根羽箭对准了城下的穆萧萧陈惜命与三千雪狼卫。
胡飞大喊:“陈惜命,不再执迷不悟了,西北要塞的城防你是知道的,就算你手下的三千雪狼卫是天兵下凡,也闯不过去!”
陈惜命语气淡漠问道:“胡飞,你我兄弟一场,非要刀兵相见吗?”
胡飞道:“放下武器,我可以替你向圣上求情!”
陈惜命冷笑了一声说:“算了,别折了你的一身傲骨!”
下一刻陈惜命从马侧摘下了他那杆长枪!
身后三千雪狼卫几乎是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胡飞心中凛然,他明白,陈惜命是真的要攻城了。
陈惜命扭头看着穆萧萧微微一笑说:“向后站,打仗是男人的事。”
“真的要打吗?”穆萧萧不安地问道。
三千士兵攻城,而场中还有十五万大军,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总要打的。”
陈惜命说完话长枪在穆萧萧马身上轻轻一敲,那匹雪余马就像是听懂了陈惜命的话一般,带着穆萧萧向着大军后方而去。
胡飞色厉内荏地道:“陈将军,我西北要塞可不是乐羊边境那些小城,凭借你们还冲不进来!”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陈惜命竟然面带笑意。
胡飞眼神中竟然有些惧怕,他明白陈惜命不打没有把握的仗,他们相识十几年,陈惜命说过的话全都实现了。
城上的军士一个个都神情复杂,胡飞不想与陈惜命打,他们又何尝想呢?
陈惜命不仅是胡飞那一代人心中的战神,也是整个西北的守护神。
他们之中有很对人家中都受过陈惜命的恩惠,他们又如何下得去手呢?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凄厉的声音骤然响彻全场:“爹,放他们过去吧——”
那声音撕心裂肺,甚至比西北的沙尘暴还要令人心慌。
凄厉的生意随着西北的狂风吹进了在场的每个人耳中。
所有人都向着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狂风中,沙尘里,一道窈窕的身影显得那般瘦弱。
胡冰冰站在西北要塞城墙上最高的一座塔楼上,梨花带雨地看着场中的众人。
而此刻一柄锋利小巧的飞刀正抵在胡冰冰的咽喉处。
“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