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萧萧双眼泛红,眼中藏着复杂的神色痴痴地望着牢房外的路口。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心里暗暗想着那个自己曾经极度讨厌的未婚夫孟琅,穆萧萧的心里五味杂陈。
突然,一声痛苦的呻吟响起,缩在角落中的竹落雨缓缓转醒过来。
“竹大哥!”
穆萧萧立刻关心地喊道,并扭动着身体爬了过去。
也许是因为竹落雨有伤在身的缘故,那些马匪便放低了对他的防备,并没有捆绑竹落雨。
“啊!”竹落雨刚刚醒过来便是一声痛苦的大喊。
与此同时,豆大的汗珠顺着竹落雨的脸上滑落。
借着那微弱的烛光,穆萧萧看到竹落雨的嘴唇泛着紫黑色,眼圈处也一片暗黑,在苍白如纸的脸上分外显眼。
“竹大哥你怎么样?”
竹落雨艰难地看向穆萧萧,费力地咽了一口唾沫道:“箭头……有毒。”
“毒?什么毒?解得了吗?”穆萧萧面露焦急。
“二重沙。”那草原女子与竹落雨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
草原女子惊异地问道:“你怎么知道?”
竹落雨轻笑一声,虚弱地道:“若是连这些都看不出来,我这小医仙的牌子怕是要砸了。”
穆萧萧心中震动。
二重沙乃是沙漠中人独有的毒药,是以一种沙漠中特有的无毒蝎子和巨型蚂蚁炼制而成。
两者都是无毒之物,但是合在一处却是一种致命的变态毒药。
中毒者浑身无力,五脏六腑与四肢肌肉会间歇性地抽搐绞痛。
这种折磨会持续五天,五日后自伤口处开始,整个人会以极快的速度溃烂而亡。
穆萧萧急得双眼通红,说:“怎么办?我们身边没有草药,我们……”
“别急,萧萧,我死不了。这是什么地方?”
竹落雨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挪动身子来到穆萧萧身边,替穆萧萧解开了绳索。
“牢房,马匪的牢房,孟琅被他们带走了。”
穆萧萧被解开绳索后赶紧扶着竹落雨坐下。
竹落雨深吸了一口气,竟然缓缓撕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那坚实的胸膛。
“啊——竹……竹大哥你做什么?”穆萧萧立刻害羞地回过头去。
虽然她今年已经芳龄十七,但还是个未经人事的少女,又怎么会不害羞呢。
“转过来,萧萧,你不是想学医吗,医者总要面对这些,没什么可害羞的。”
穆萧萧闻言僵硬地转过脸,竹落雨除了医术闻名天下,他还常年习武,所以身材自然无话可说。
望着那棱角分明的肌肉,穆萧萧的脸不由得便红了起来。
但下一刻却深深皱起了眉头,因为就在竹落雨左胸偏上的地方有一个深深的血洞,伤口触目惊心,还在渗着紫黑色的鲜血。
竹落雨难得地开了个玩笑说:“别这么看着我,你没有机会了,除了春雪我不会喜欢别的女孩的。”
“竹大哥,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竹落雨风轻云淡地笑了笑,一如往昔般潇洒,指了指自己的伤口道:“箭头应该还在里面,帮我取出来。”
“取……取出来?怎么取?”穆萧萧心中明显颤抖了一下。
片刻后,穆萧萧深深吸了一口气,手中握着一根金属的发簪,发簪已经在烛火上烧得通红。
穆萧萧迟疑地看了看竹落雨。
竹落雨嘴中咬着之前绑着穆萧萧的绳索,冲着穆萧萧点了点头,嘴角甚至带着一抹鼓励的微笑。
穆萧萧定了定神,发簪毫不迟疑地对着竹落雨的伤口刺了下去。
“嗯……”竹落雨立刻发出一声如野兽垂死时的痛苦呻吟。
因为用力过猛,竹落雨的双腮已经隆起了条条肌肉,眼球中甚至都充满了血丝。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血肉焦虎味。
发簪在竹落雨的伤口中费力地搅动着,溅出滴滴鲜血,顺着穆萧萧的手流到了她雪白的胳膊上。
终于,当得一声。
一枚漆黑的箭头落在了地面上,穆萧萧立刻拔出发簪,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瓷瓶。
一边向着竹落雨的伤口处撒着药粉,泪水已经忍不住流淌而下。
转过身去,从自己的怀中嗤啦一声扯下了一块纯白的衣物,包扎在了竹落雨的伤口上。
“萧……萧萧,你做得很好,是个合格……合格的郎中。”
说完这句话,竹落雨头一歪便又晕了过去,因为之前过于用力咬着绳索,竹落雨的嘴角甚至都已将开始渗出鲜血。
穆萧萧却已经泣不成声,这是她第一次在没有任何麻药的情况下处理伤口。
第五临舒也早已经醒了过来,之前也已经被穆萧萧松开了绳索。
此刻临舒来到穆萧萧身边,轻轻地抱住了穆萧萧,抚摸着穆萧萧的后背安慰着她。
突然,牢房的门被人打开。
两个彪悍的马匪拖着一个血人走了进来,将那浑身是血的人随意地扔在了地面上。
“靠,小爷……小爷和你们没完!”
地上的人艰难地吐出了这样几个字。
“孟琅!”穆萧萧尖叫一声便扑了上去,却是愣在了当场,不知如何下手。
此刻的孟琅浑身已经被鲜血染红,看那伤痕应该是被鞭子抽得。
条条血痕触目惊心。
孟琅身上的血痕亦如穆萧萧眼中的血丝一般红得令人心碎。
“呦,谁给你们解开的?”
一个马匪一步迈出来到穆萧萧身边,就要向着穆萧萧的俏脸上抓去。
原本已经若一摊烂泥的孟琅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猛得蹿了起来,一下将那马匪撞倒在地。
“你他娘的给小爷放开!”
孟琅死死地压住那个马匪,却遭到了另外一个马匪的毒打。
两个马匪一起将孟琅丢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孟琅抱着头,若一个蜷缩的虾米一般。
“住手!你们住手!”
穆萧萧与第五临舒两人疯狂地阻止那两个马匪。
两个马匪用力将穆萧萧两人推到在地,又打了孟琅两下,吐了口唾沫冷声道:“装什么装?早晚弄死你!”
说完一甩牢房门走了出去。
穆萧萧立刻哭着来到孟琅身边,扶着孟琅喊道:“孟琅!孟琅你没事吧?”
“大姐,你……你看我像没事的样吗?”
受伤如此,孟琅还是不忘开玩笑:“大姐,别哭了,我又没死,你……你守不了寡的……”
“你混蛋!”穆萧萧说着竟然忍不住打了孟琅一下。
孟琅立刻痛呼一声扯着嗓子喊:“你想改嫁就直说!”
“你怎么那么傻啊?”穆萧萧一边喊着,眼泪决堤而下。
“因为……因为你那个已经去世的公爹从小就告诉我,傻……傻人有傻福。”
穆萧萧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泪水,却仍旧无济于事。
猛琅突然艰难地笑了一下,拄着墙壁坐了起来,有气无力地问道:“萧……萧萧,你帮我看看打没打着脸啊?少爷……少爷我可是靠脸吃饭的。”
“靠脸去醉花涧骗姑娘吗?”穆萧萧没好气地怒道。
孟琅苦笑一声,突然道:“萧萧,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俩一定是五行相克,天生不和。”
“为什么?”
孟琅喘了几口气,斜着眼睛道:“你仔细想想,自从遇到了你,少爷我吃了多少苦啊?”
穆萧萧闻言哼了一声说:“那你赶快退婚啊!”
“不退,白给的媳妇不要白不要,何况长得还不赖。”
“你……你混蛋,你不怕我克死你啊?”
穆萧萧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已经去为孟琅处理伤口了。
“少爷的命硬得像大黑山一样……”
“贫嘴!”
没有人注意到,一旁的第五临舒的蓝色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一抹忧伤转瞬间隐去。
时间很快便流逝而过,穆萧萧等人已经被抓来了一天一夜的时间了。
不知是不是被孟琅的硬气所折服,马匪再也没人来骚扰穆萧萧等人。
穆萧萧几人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马匪窝里也已经吵开了锅,因为他们在穆萧萧的包裹中发现了一面披风!
一面“命”字旗!
因为这面披风,马匪们动摇了,陈惜命在西北的威名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那是靠着一堆堆对手的白骨堆出来的。
马匪中有人主张放了穆萧萧等人,有人主张杀人灭口。
就在这一天的清晨,马匪老巢外突然人喊马嘶,箭雨漫天,喊杀声响彻一片。
有人袭击马匪老巢!
而与此同时,沙漠之上,陈惜命眼神冷峻地望着地面上的一具尸体。
身体周围是一名名风尘仆仆的雪狼卫。
一名雪狼卫查看过尸体后,站起身对陈惜命道:“回将军,人死不久,是个草原人。看伤势有弯刀的砍伤,所中羽箭是沙漠马匪常用的羽箭,箭头有毒。”
“将军!”一个雪狼卫大喊,快速跑来将一件东西交到了陈惜命手中道:“兄弟们在沙子下发现了这个!”
那是半张纯白色的面具。
看着面具,陈惜命的手攥得咔咔作响,眼神已经似寒冰般冷彻。
抬头缓缓望向远方,沙地之上没有任何痕迹。
西北的风沙很快就已经掩盖住了那些马匪的踪迹。
手中握着面具,陈惜命语气森严地道:“传令!找,挨个马匪的窝给我搜!敢抵抗者,杀!”
“是!”所有的雪狼卫同时高喊,随后上马疾驰而去。
“萧萧,等着我。若你出现半点意外,我会让沙漠上所有的马匪为此付出血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