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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夜,小客栈里住着的几个年轻人都很少出门,静悄悄的。

偶尔一起出门吃个饭,或者聚到一个房间里讨论什么东西。

不过都是静悄悄的,相比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也太安静了一点。

店主觉得有些奇怪。

他唤了店小二来,道:“二楼一号房那个男的醒了没有?”

店小二提着一个黑黢黢的布袋,里面的黑炭刚刚全部被他添置到二楼那个房间内。

他摇了摇头:“老板,我每次去就是安安分分的添炭火,可一眼不敢多看。

话说他来的那一夜流了那么多血,这正常人还能活吗……”

店小二说着说着打了个冷战。

“你个呆子,那怎么不是人了。”店主撇了他一眼。

“那位叶姑娘只说让炭火不能断,又没有不许你多看。胆小如鼠的东西。”

店小二诚惶诚恐的进了后厨。

店主从他这里什么也没问到,有些莫名的烦躁。

正琢磨着,楼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醒了?”

一个清越的女声说道。

一个温润的男声答道:“确是醒了。不过状况依然不大好。”

“那也得问。叫大家都过来吧。”女声回答道。

店主听的一头雾水,讨了个没趣,也懒得再听,兀自钻进了厨房。

——

房间内摆满了炭火,以至于六个人挤在一起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

“噼里啪啦”的炭火燃烧的声音很响很突兀。

白亭松半靠在床边,脸色苍白中泛着一层薄薄的灰黑色。

这是死亡的颜色。

“你还是不肯说?”叶怀瑾坐在床边。

“说什么。”白亭松嘴唇微动。

“你的法器是不是给了那幕后之人?这幕后的黑手到底是谁?有何目的?还有……你说的那个内奸是谁。”

他苍白的微笑:“你的问题太多了。我没法全部回答。”

“而且……”

他眼神一一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停在临漳身上两秒,又状似无意的移到了叶怀瑾脸上,说出了后半句话。

“内奸就在你们之中。”他露出一个神秘莫测,不怀好意的微笑。

“你们人太多了,我只说给一个人听。”

江雁行微微抿唇:“你以为你有选择吗?”

白亭松摊开手,“我当然不选,你们自己选,反正我只说给一个人听。”

一众人听了这话都皱起眉头,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停留在叶怀瑾身上。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样。”叶怀瑾点头,明白了大家的意思。

她与他渊源最深,对这些事情也足够了解。而且是她救了他的命,留她来问是最合适不过了。

“我能耍什么花样?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我要死了,我的寒症已经深入骨髓,连你的血都救不了了。”

他面如死灰,却依旧保持着世家公子般的温和微笑。

其余人陆续走出去,除了朗月,没有人注意到临漳的凝重的脸色。

白亭松看着离去的众人,眼睛木木的盯着床前的一盆炭火。

他忽然开口说话,语气说不出的悲凉萧瑟。

“我终究还是不能过过这个冬天。怀瑾,我很高兴是你来听我最后的将死之言。”

江雁行最后一个出了门,听到这话,他站在门口回头,神色漠然的看了病榻上的人一眼,又看了看叶怀瑾,嘴唇微动。

最终却没说话,默默的关上了门。

叶怀瑾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道:“你这话是故意说给他听的吧?”

“不是。”白亭松温文尔雅的笑笑。

“情真意切,肺腑之言。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到了这种时候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她看着他惨兮兮的模样,忍住了没翻白眼。

我是被你骗怕了,谁知道你那张儒雅的脸下面藏着多少个心眼。

“你也别老是卖惨了。你死不了的。我会想办法救你的,大不了再割一次手。办法总会有的。”

白亭松摇了摇头,说道:“你很善良,可我真的活不长了。所以在死之前要把一切都告诉你。”

说罢,他毫无征兆的面色一红,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泼洒到近处的炭火上,“吱啦”一声浇熄了一片。

叶怀瑾皱眉,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快要歪倒的身体。

“妙仪明明说病情稳定了……难道是回光返照?”

她一边说道,一边伸手在食指上划开一道新的口子,直接将血液滴进了他口中。

奈何白亭松口中吐着血沫子,混合着她的血尽数给吐了出来。

“不……不行的。”白亭松睁开眼睛。

“我大限将至。你坐下。”

他不知哪来的力气,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她坐下。

“我接下来讲的东西,你要全部记下来。”

他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沫,道:“这个操淡的世界待我太过苛刻,我一直想它毁灭了未尝不是好事。

可是现在我后悔了,我不想人间就这样覆灭。

因为你们……因为康叔……总有人不应该为这惨无人道的世界陪葬。”

——

叶怀瑾静静的听着,不时皱起眉头,以免惊呼出生,艰难的消化着他逐渐勾勒出的那个巨大的阴谋。

她记不清自己究竟在床边坐了多久,也许一个时辰,也许两个时辰。

白亭松虚弱的厉害,时常剧烈的喘息着停顿下来。

似乎每说一句话吐出的便是他所剩无几的生机。

门开了,叶怀瑾走了出来。

门外没有偷听的人,只有江雁行敏锐的听到开门的声音,出了自己房间,朝她走了过来。

“你的脸色很不好。”他没有第一时间就问他们谈话内容。

叶怀瑾摇了摇头。他朝着屋内瞟了一眼。

“死了?”他问道。

她点了点头。

江雁行看了看她的手指。“你的手在流血,先包扎。”

叶怀瑾又摇了摇头,苍白的嘴唇微微哆嗦着。

“临漳在哪儿?”她终于开口道。

江雁行眼瞳骤然一缩。

“他刚刚离开这房间,我就不曾见。”

“他就是那个内奸?”他的声音有些艰涩。

“把大家叫过来吧。”叶怀瑾疲惫不堪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