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不过两三日,叶怀瑾便能下床了。
她走到积雪的院子里,伸了伸懒腰。
此刻雪停风住,灰蒙蒙的天空罕见的冒出一轮雾蒙蒙的太阳。
温暖的阳光照的雪地里一片纯白耀眼。
她眯着眼睛,咯吱一声踩进蓬松柔软的雪地里。
阿尼正在院子里堆雪人,拿了两根怏怏的青菜叶子,不知如何装饰。
听见身后簌簌的踏雪声。他转过身来。
“使者,你身体好了呀!”
他亲切的贴过来问候。
叶怀瑾微微嫌弃的道:“都说了那是不得已骗你的。我不叫使者,我有名字,我叫叶怀瑾。”
阿尼一派天真的跟在她身边。
“我知道,可是我们叫惯了嘛,改不了口。”
叶怀瑾皮笑肉不笑的走到他一上午的杰作面前。
天哪,她微微瞠目。
世间竟有如此丑陋畸形的雪人。
扁豆似的脑袋,骨折的双手,奇形怪状的身躯。
“你堆的是个怪物吗?”
“雪人啊,师父说下雪了可以堆雪人,还是他指点的呢。”
阿尼似乎很欣赏自己的杰作。
她眉毛跳了跳,不忍心打击他的自信心。
他指点?他什么时候这么有闲情逸致,还会堆雪人了?
额……看起来也不太会堆的样子。
叶怀瑾托腮想着,开始有些怀疑他教徒弟的能力。
“话说你师父去哪儿了,这两日怎么没见他?”
阿尼挠了挠头,“早晨还在的,这会儿不知道了。”
说曹操曹操到。
小院的门吱吖一声被推开,江雁行走了进来。
“你干嘛去了?”叶怀瑾抱着双手,环在胸前。
“这院子是租的隔壁老爷子的,给了租费,下午暖和些了,咱们得走了。”
“去哪儿?”她问道。
“回家。”
“哪儿的家?”
“你的家。”
叶怀瑾疑惑不解,虽然她是很想回家看看,这是这师徒俩为何要跟着她回家?
他关上了柴扉小门,补充道:“之前的案子我想尽快查清楚,得去鬼幽谷看看。”
“哦。”
她点头,总觉得他似乎还有话要讲,似乎有所隐瞒。
前日两人探讨过她体内的力量,大抵推测出力量的来源。
冥冥之中似乎有不止一股势力在牵引着他们。
这股力量,三千年前的冥界大能,那些失窃的法器,必然有某种深刻的联系。
可是是什么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她忽然看见他黑底劲靴上没有一丝雪花,干净的不像话,全然不像刚从厚厚的雪地里来。
“师父,你看我堆的雪人怎么样?”
还未及她发问,阿尼便拉着他去看自己硕果仅存的雪人。
“嗯,不错。”
得了这克制矜持的赞赏,阿尼高兴的不得了。
这叫不错?眼睛是长脚底板上去了吗?
叶怀瑾皱眉看着那丑丑的雪人。
实在看不过眼,撸起袖子走上前。
江雁行拦住她,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双裘皮手套递给她。
“雪凉。”他自然而然的把手套放到她手上。
叶怀瑾狐疑的接过手套。
心想自己什么时候这么娇气了?江大宗主什么时候这么体贴细心了?
接着又见他掏出另一双手套给了阿尼,方才打消了疑虑,原来是人手一份啊。
她也不客气,三两下戴上手套,捏了捏,还挺合适。
她弯下腰,捧起一捧松软的雪,开始修修补补。
扫空了小半块空地雪,才勉强将雪人修补出正常的形象。
半人高的雪人腼着雪白的肚皮,憨态可掬的立在院中。
似乎还差点意思。叶怀瑾托腮皱眉思索着。
这雪人还没有脸呢。
“你们有什么东西吗,最好是圆的。”
阿尼恍然大悟,道:“有,早饭还剩两个玉米馒头!”
他噔噔噔跑进厨房,拿了两个黄色的馒头拍在了雪人宽大的脸上。
“眼睛有了,还差个嘴。”
叶怀瑾转了转眼珠,看向负手立在园中,宛若遗世独立的某人。
江雁行想了想,指尖轻划,淌出一滴暗红色的血滴。
眼疾手快一个踏步便到了雪人跟前,将那未来得及滑落的血滴抹在雪人嘴唇的位置。
留下了一抹弯弯的血痕,很像女子涂了蔻色的胭脂,煞是好看。
“啧啧啧,你变了。”叶怀瑾熟稔的拍拍他的肩膀,摇了摇头。
这要是以前的江雁行肯定一个眼刀劈过来,冷哼一声“无聊”。
哪里还会由着他们玩,还这么给面子的配合?
江雁行不笑不语,似乎没听到她说话。
“这下是真的好看了。”阿尼拍手道。
“玩够了吧。”
他微微责备的眼神看向自己的小徒弟,又转头看看渐渐升高变暖的日头。
“玩够了就走吧。”
——
叶怀瑾坐在一柄宽大的黑色重剑上,伸手微微点了一下萦绕在周身的温暖的光罩。
这气息……实在醇厚强大的可怕。
看来这家伙在天阙山上的际遇非同凡响啊。
不知道自己那股力量与他这股仙力有没有一博之力?
她正胡思乱想着,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升到了几百米的高空,离那铅色灰云已经很近了。
太阳暖暖的,她又披着大氅,戴着手套,又有那光罩隔绝了风雪。
虽然算不上惬意,倒也不至于冷。
她看到江雁行腰间不知什么时候挂了一个厚厚的绒布袋子,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沉甸甸的。
“你这个是什么啊?”
虽然突兀,可她还是耐不住强大的好奇心。
江雁行并未回头,宽厚的身躯挡住了溢进来的风雪。
“蛇。”
“蛇?”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随身带蛇是杂耍用的吗?难道他在找她的途中,师徒俩就靠耍蛇卖艺谋生?
一个诡异的画面浮现在她脑海中。
黑衣黑发的绝色男子冷着脸,面无表情的摆弄着手里的长蛇,被一群吃瓜群众围观。
低头哈腰的少年端着一个破碗到处求赏……
她摇了摇头,几乎笑出了声,这是什么鬼畜画面啊。
“带蛇干什么?防身吗?”她笑道。
“有人托我看护的。”
江雁行有些焦虑。他本来就不是个会带孩子的。
这一下子还给塞了俩。
一个傻小子,一个小丫头。
叶怀瑾自然没听懂所谓需要看护的蛇是什么东西。
还没来得及发问,便心情激荡了起来。
因为她看见了云雾之下那熟悉的山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