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女子的身影消失了,消失在这条白骨路中。
来自天穹上方的黑洞不见了,漫天的火海,也随之渗入了虚空中。
这段白骨路在崩碎,原本在火海中焚烧的无尽魔气汹涌,也刹那扫清。四周只剩下了灼热感,证明了先前发生过一场惊世大战。
八色天魔,超越了深渊十重界规则极限,承载了深渊的意志,然而、就算如此、依然不是大衍神圣宗那位圣女的对手。
尽管她与大衍神圣宗的那位太上长老皆为空境第二层次,但红衣女子的实力明显强于这位名义上的老师。果真如世间流传的那般,那位名叫青隆的中年男子,自认没有资格成为这位圣女真正意义上的恩师。
前方的白骨路,不断崩塌着,形成了巨大的漩涡,绝大的吸扯力仿佛、仿佛可以吞噬掉一切,就连虚空都扭曲了起来,唯有楚程的身躯,岿然不动。
这是一段不朽的历史,不仅仅是一段白骨路,更有无数英杰陨命其中,埋葬于此。这些不朽的历史,在这一刻被埋葬到了深处,甚至可能烟消云散,再也不复存在。
这一切发生在极为短暂的时间,红衣女子超然于世外、超然于诸天万界,仿若凌驾众生之上的神只。
楚程默然无言,静立了许久,缓缓抬起了头,一双眼眸、银光再现,身后隐现的深黄色的河水再次汹涌起伏,神妙符纹再现视线前,洞察天地万物。
这一双眼睛,看透了虚空,再次看到了那道风华绝代的红衣。
红衣女子超然出尘、如同谪仙,一举一动中,拥有毁灭万物的恐怖力量。那一尊八色天魔亦是强横无比,亦是难以抵挡这个女人的杀伐。
“轰!”
一声爆响,八色天魔王被几乎要被镇压了,身躯皲裂、几乎炸碎了。
这是一头恐怖的凶兽模样,身躯膨胀达亿万丈,吞吐之间、风云变幻,强横无匹,但依旧难以抵挡这个女人的攻伐。
“啊……….”一声咆哮从这不属于深渊的天地之中响起,充斥了无边的愤懑、怨恨,仿若整片虚空都要坍塌了一般。
这声音很诡秘,带着无尽的阴寒之意,令人毛骨悚然。
紧跟着,这声音越发宏大,像是从九幽传来,直透心灵,震撼着心魂,就连那片天地之中的火海,都受到了波及,瞬间熄灭了一半。
下一刻,那一方天地,像是陷入了死寂当中,静谧得可怕。
这一刻,哪怕是楚程、也无法听闻那座世界中的声音。甚至连这座白骨路中不断崩塌的声响,都消失了,十分诡异。
____听觉!
是他们的听觉被剥夺了。
楚程眉头一皱,那尊天魔掌控了深渊中的听觉,不是说世间的声音都消失了,而是深渊的规则夺取他们的听觉,这规则甚至穿透了世界之外,来到了属于圣女的心界。
红衣女子眼中泛起了阵阵涟漪,眉头皱起。那尊巨大的身影竟是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了,甚至连气息都闻不得。
在这种情形下,红衣女子、并没有乱了半点分寸。
因为,这里是她的世界!哪怕是这尊天魔藏在了自己的“域”中,这全局依然要被她掌控。
“轰轰轰………”
突然,一道巨响在楚程脑海中无尽轰鸣响彻,整片虚空都似要破碎了一样。
一时间,楚程竟是有些失神。
有一字“清”顿时从眼眸深处浮现,压制住这元神震荡。
这道声音太过可怕了,世间一切事物都将寂静无声,但却唯有这种巨响轰鸣响彻在脑海当中,当世界上只剩这种声音、逃也逃不掉,意识与元神,都将在这股难以想象的音波中湮灭。
“………”
八色主宰的实力岂会那般简单?这道声音不绝于耳,除非将其镇压,否则、这巨响一直都会存在,乱人心神。
忽然间,楚程看到了天穹之上出现了一个猩红如血的漩涡,漩涡中央出现了一抹耀眼的红光。
红光绽放,一股滔天的神威,席卷八荒六合,令人心颤不已。当这红光艳抹到极致,便变化成了其它颜色。
刹那之间,黄色的火焰、取缔那片红色的火海,但也仅仅是几个呼吸间,就再一次被其它颜色取代了。
世界开始变为白色,也就是在这一刻、失去的听觉中出现了其它的声音,不再是只有来自深渊刺耳的巨响轰鸣,其它声音再度断断续续地归来了。
一种无法言喻的气息以红衣女子为中心,向着四周蓦然扩散开来,天地同步震动。红衣女子美目一闪,玉手挥舞,霎时间、浑身上下充满了一股神圣的气息。
这股神圣气息一诞生,四周的天地骤然安宁了下来,所有声音都平息了下去,那刺耳的巨响轰鸣声的源头,像是被人给掐住了脖子,难以发出声音。
在半黄半白的天色中,好似存在了一道道如蛛网般的无形脉络,铺展苍穹,无边无际,如天地成为了牢笼,将失去踪影的八色天魔封印其中。
楚程感受到那方天地愈来愈灼热,甚至连虚空都开始融化了,在那白芒之中、犹如一张纸被点燃,蓝色的火焰出现了。
一时间,那方天地、出现了三种颜色。这是火焰热量不断增高的一种体现。
熊熊燃烧的朱雀神焰,竟是将深渊中的“听觉”规则燃烧了,要将八色天魔的身影逼现。
蓝色焰火并不是结束,依稀间、可以看到、青色在其中出现了。
____域。融化了,天魔的身影再次出现。
楚程感受到八色天魔的气势在迅速萎靡,仿佛即将要跌落在这段白骨路中无敌的神坛。
或许、红衣女子想要彻底镇压这尊天魔、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以目前的情况下,绝不会败。
这些事、仅仅才发生十多个呼吸。
“凡事所见,一切都是虚妄么?”楚程抬头望着世界之外的身影,神情有些意味难明的复杂,脑海里一直回想起圣女的那句话。
虚妄中又包含了什么?这些问题,没有答案,这是一个未知。
他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懂。红衣女子所说、是这之后的奔赴的道路、所要发生之事的提醒?亦或是其它?
楚程沉思,这个念头在脑海中盘旋,久久未曾消逝,红衣女子的身影渐渐淡去,最终被青蓝色的光芒所覆尽。
不可置否,他的确听懂了,苦涩一笑。
只是、纵使虚妄,又如何?他所回答,便是无法放下。
这一刻,光之所照、任何视线都无法渗透。轮回之眼,解析到了其本质,却是无法望穿,只能看到青蓝色的火海,妖异而又绚丽。
楚程的身躯微微晃动,也不知为何会有如此状态。只能感觉到体内的神海似乎在快速地枯竭、凋零,就算是那道帝君命魂都不例外。
他不知为何,会如此胆颤心惊,失魂落魄。
这一刻,楚程收回了眸光,似乎感受到了什么。
一股邪恶的气息、在深处躁动不安。正是那股气息,一直指引着这里,但不知为何,他只能感受到这股气息,无法察觉到其他人。
剑祖,圣祖,以及那一位不可言说的今世身的气息,皆无法察觉。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三人的确在这条白骨路深处。
“难道,便是这股气息,让自己胆颤心惊?心神不宁?只是、我已是站在了这世间的最巅峰,普天之下,有几人能与我争锋?”楚程伸手,贴在已无心脏的左胸口。
无心之人,却是心神不宁,一字“清”神,却是失魂落魄,造成这种情形的到底是什么?
是这条白骨路深处的气息?那里究竟沉睡着何等存在?
楚程想到了往昔种种,想到了那一位不可言说的墓碑,埋葬着两道魂魄,也看到了不巅山的一角作为了祭碑,这是用来封印深处的那尊存在?
这一切种种,都代表着深渊中的存在很不简单,否则那两位无上强者,不可能布下封印之局。一道封印,是为了那尊恐怖存在,离开十重界,另外一道,则是避免那尊大恐怖,离开无量大界。
只是,想要将无量大界真正完善,却又不得不正面应对。
“纵观九个大世,这无量大界、只出现在上一个大世之中。但西方,因无常神佛的存在,从未有人深入。就算是帝君,也未曾深入。也不知是否是巧合,上一个大世,帝君很少现世,帝宫的一切、全权交给了炎天君打理,故而,我未曾来过这座大界。”楚程喃喃开口。
这座大界在当年就很是神秘,无常神佛也是众禁忌之中,唯一真正证得天命之人,经历了一场劫难之后,规则意识、并未亏损多少。这其中,定是有大秘密。
“不对……”楚程喃喃开口,眸光忽然亮了起来。
“他”的确未曾深入无量大界。但一个时代的重启,多多少少有着帝君的影子。昔年,的确有着无量大界,但却是从未听说过,有着“上天界”,也从未听闻、有过深渊,同样没有听说过人间界,与地界。
“………”楚程眸光闪烁,有所明悟。
九天十地,三十六尊禁忌。
楚程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昔年,无量大界、并非是“人、地、天”三界,而是九座苍茫。
然而,如今却是“人”、“地”,二界,传说中的“上天界”又是什么?难道这才是无量大界的真面目?
亦或者说….这并非昔年的那一座无量大界?而是一座未知的大界。
这座大界的出现、与仙主当年的失踪定是有莫大关联,以及…那一位神秘的大能,不巅山真正的主人,也有所联系,真正的轮回,也很有可能在其手中崩塌。
那是帝君、炎天君,以及变天君的师尊,九颗天珠,造就了九尊无敌之人,执掌世间风云,实力高深莫测,很有可能、已经触及了超脱之道,或许哪怕是最后、帝君也未曾踏足其师尊的那个境界。
多想无益,既然幽冥之主所说的真相,就在前方,那么往前走便是。
楚程再次抬头、望向天穹。
这一次,他并没有动用轮回之眼,去察看那座战场。
如圣女所说,那最终的战场、圣祖与剑祖已快坚持不住,需要绝顶强者的支援。唯有世间最强的几人联手,才能将壁垒打破,触及那天命之道。
风靖节的相约,这万年之约,其目的可能并非战上一场,而是谁先触及天命。
夺取天命,并非立即成就禁忌,若是有逆天之力,倒是也可占得其位,待最合适的时机,天命加冠,成就禁忌。只是亘古至今、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寥寥无几。
但那人是风靖节,是真正的仙主,又岂会没有这等手段,亦或者、她已迈入道源境!
楚程的身上,金光不断涌现,层层叠叠,神圣的力量驱散着四方,有一轮巨大的明月、再度从“黄河”之中升起,驱逐一切邪恶、照亮了白骨路。
一缕一缕神辉落下,这片天地的白骨瞬间融化成灰烬,消散无踪。
这一缕缕神辉太过炽烈了,粉碎着虚空,尽数融于楚程之身。
这一刻,楚程散发着朦胧神辉,似乎与这无尽的白骨路融为了一体。
一步迈出、楚程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段塌陷的白骨路中。
刹那间,楚程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升腾至极致,似乎要将肉身焚烧,这并非是明火,而是难以想象的阴火。
业火烧身,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无数的哀嚎声,这是无数岁月以来,亡魂的悲曲。
无穷无尽的冤屈,怨念,汇集于此,化作这无边罪孽。
一道道凄厉的惨叫声在耳畔响起,让人毛骨悚然,楚程冷汗直流,空境之身无法跳脱,若非他修行有《梵天心谱》,早已被这滔天的业火燃身,沾染大因果。
哪怕是“轮回长河”中的轮回之力,都不能将其送入往生,毕竟这并非完整的轮回。
这些怨灵怨念,汇聚于此,久久难以磨灭,永恒燃烧着,无人可度。
……
时间流逝,楚程借着轮回长河之力,入融白骨路,承载着难以想象的痛楚、在较为短暂的时间内,来到了尽头。
白骨路的尽头,竟是一道巨大的大门,通天彻地,巍峨雄伟,透露着沧桑与古朴。
然而、在大门的四周、皆是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