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身影萧瑟。那长达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次叩首,那帝位威的压迫。让他深受重创。
他行走与虚空中,身上浓浓的死气如龙卷袭荡。
老人停下身子,回头看了一眼那个极速旋转的黑色漩涡,复杂情绪袭上心头。如果是当年的他,怕是不管是何出情况,都会与葬仙岛一战,不管后果。
大概是人老了。再也没有当年的血性。就好比一个孤儿,曾经以天地为父母。就算犯了多大的事,都会认为他的父母会原谅他。而到老了,在他的眼里、天地便作了儿女,再大的事情,只要是可以为了他们,都可以容忍。
老人缓慢伸手,从怀中拿出了一颗丹药。吞服了下去。
丹药愈人,伤势好转了不少。也压制住了死意。只是依旧肉眼可见,如狂风忽卷。冰冷刺骨。
老人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只能苦苦支撑。离大寂不到十日。这一次,他真的没有时间了。
好在,那座古殿已快压临,破开众生宏愿之力。
这一次,人世不再是措手不及。而是有了万全的准备。
西土众生灭,亿万河山留下的只是一地残尸。只是这真的是残尸?西土在世佛身为九境神佛,妙法莲花,内敛不露。岂会只是以众生宏愿封印古殿七日那般简单?
这六日里。人世众大道强者。也做好了准备。在人世七域,布下了六座绝阵。
老人回到了人世,刚到了那中年书生。只是向其点了点头。
李忘生看着老人一身是血,看到面无表情的脸。知道了老人以跪拜叩首请葬仙岛出世失败。张口欲言,却是始终无法说出原本要说的话。只是道:“古老前辈,接下来便交给我吧。您伤势过重,多休养几日。”
老人看着这位中年男子,感受着这正刚之气。这才发现,原来这世间也会有如此正刚之极的人。面前的人或许更适合从罗云大帝手中接过重担。
如果,李忘生再早生个十万年。如果,找到罗云大帝所留下的遗迹的人是李忘生。以他的为人品行,以他的正刚,以他的魅力。怕是就连葬仙岛也会对其折服。
说到底,还是老人自己年轻的时候,锋芒过于茂,不懂收敛,竖立强敌太多太多。
十万多千年的仇者,到如今几乎都是已作黄土。不剩几人。
老人看着这个中年书生,陷入了沉默。恐怕这人一生之中都没有与人结下过仇怨。所杀的人也是该死之人。
直至过了许久,老人才抬头看向前方。他们二人所在之地与那座古殿平齐,不过十里之距。
金光暗淡,规则碰撞。如木屑飞落,洒满了整个苍穹。
“你有几分把握,斩杀接下来的第一尊仙?”老人收回了目光,看向面前的中年书生。
李忘生笑了笑,道:“十成。对我来说没有胜率之分。胜了就是胜了,败了就是败了。在世佛集众生宏愿封印古庭,虽说是封印,却是专门给我留了后手。西土诸佛以身殉葬,却是留下心中留存的正刚。”
“你看出来了?”
李忘生点了点头,道:“若是这都看不出,我李忘生还算是什么当代帝者。”
“如今第一步棋已落,我便是第二步。有这西土正刚。下一战,不是我一人而战,还有整个西土!”
“如今古庭倾数全出,但因这方天地压制,最开始不能倾数全出。而人世这盘肉,他们谁都想占得先食,所以才会一个接一个而出。我不知道古庭如今还存有多少恶仙,但只有一尊接着一尊的将他们斩杀,才有希望获胜。为了避免古庭之仙反扑之力。人世强者不得倾数而出。十万年前那一战,一尊仙自暴,便是死了几十尊大道强者......”
李忘生呵呵一笑,道:“我是第二步棋。待我汇集天地所有正刚浩然,待我战死。这第三步棋,便是我儿。他毕竟是我的儿子,自坦坦荡荡,胸中有一口浩然正气,须接浩然。我父子二人,至少可以留下五尊古庭仙。”
“等我儿战死。这第四步棋子。便是您与王老前辈。风月红尘,合展之力,可达大帝一击。再融入天地正刚,至少可以再留十尊!等你们二人战死之后。这第五步棋,便是七域之阵。大道强者以身入阵。只是这阵法延续不了多久。但也能留下几尊。待第五步棋毁,这第六步,就轮到当世其他帝者身上。”
“第七步。便是李素白。她是太灵之体。当怀太灵。以太灵引灵,召回当世殒落的英灵,再以众生之力与古庭一战!这七子落下,至少可以留下四十多尊古庭之仙!”
李忘生看向那座古殿,只要那一颗烈阳完全下落,这封印将会完全破开。此刻,已是黄昏。
夕阳无限美丽,映照着人世的大好河山。二人望着这片山河,想要再多看几眼。因为过了今日,便是再也看不到了。
李忘生叹了一声,再次道:“古庭之仙应该不剩多少。毕竟经历过太古一战,荒古一战。五十尊便已是极限。剩下的十多尊只能看那个人了。或许这担子很重。但他一定可以。”
那个人。还在楚家筑就仙台。陷入人生百态之中。
“这七步棋。归根结底。都是为那个人所布。他是罗云大帝指定的人,是人世的一线生机,身怀着黄泉决,需众生死意。七绝之阵,以大道强者以身祭血,自可以凝聚无数万年来人世聚集的死气。到时,以他十境至尊之力,融合天地所有死意,一定可以灭杀古庭!”
李忘生,抬头望向远方,看着大罗域的方向。道:“只是到了那时,天下强者尽殒。只剩那个人一人。但,就算如此。我人世只要还剩一人,那便就是我人世获胜!”
“如今,我等所要做的,便是尽可能的延续时间。让那个人有足够的时间筑得仙台,为他多杀几尊古庭之仙。”
这是人世的七步棋,只为给芸芸众生创造一线生机。而这生机一线确实要世间所有强者付出性命。
夕阳最终延伸亿万里,又最终在黑暗的笼罩之下被尽数吞没。
在这夕阳完全落下的时,高空之中轰响雷鸣,不绝于耳。虚空裂开无数道裂痕,暴风猛烈。
封印终于被破除。那座古殿如同流星般轰然坠落下地。
暴风雨,真正来临。
李忘生呵呵一笑,挥手摆袖,随风舞动。一步一步向着那座古殿的方向走去。
“前辈!我李忘生七尺之躯,当是以天下为先。且看我如何斩杀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