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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离她有些距离, 以她的力量, 就算拿到刀, 也有可能被他夺去, 反倒把自己置于险境。

那男人粗鲁地解着她的衣服,她躲闪着、推搡着、脑中想着解决他的办法时, 忽然手触碰到了他腰间挂着的匕首。

终于让她得到了机会!

她耐心地等待着, 等他欲`念上来,趁他专注地贴在自己胸口的时候, 悄悄抽出他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了他的脖子,怕他不死, 把匕首拔`出来又用力地刺了两下。那人的力气松懈下来, 挣扎了一会儿就一动不动了。

没想到杀人竟然能这么容易?艾怜此时并没觉得害怕,反而觉得很解恨。

她把他从身上推下来, 把他腰间的皮袋子解下来挂在自己身上,然后转头看了看营帐的方向,以她的能力, 根本就救不了其他的女子, 希望她们也都如她这般心狠手辣,能痛快地手刃仇敌。

她咬着牙,借着夜『色』的掩护跑了。

她朝着地图里王延龄的方向跑去, 祈祷着自己能在骑兵们追上之前找到他。

月辉洒满大地, 把雪『色』映得发亮, 她在月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跑着。

后半夜, 又下起了小雪,她乐观地想老天爷还真是照顾她呀,本来她还怕自己在雪中留下脚印,会被那队骑兵顺着踪迹追过来,现在不用担惊受怕了。

天亮了,雪越来越大,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打在脸上就像刀割一样,要想不被冻死,她必须不停地走下去。

不知走了多久,艾怜爬上了一处山岗,她眯缝着眼睛,茫然四顾,只见白茫茫一片,雪花在眼前『乱』舞,风雪中看不清高山和森林、耳边只有呼啸不停的北风,天地间仿佛就剩下了她一个活物,她『揉』了『揉』冻得冰凉的脸颊,打开脑海中的地图,看见王延龄的位置一动不动,似乎在某处休息。

该死的,他在那边悠闲自在,而她却必须在这暴雪中不停脚地向他靠拢。她跺了跺冻得没有知觉的脚,继续前行。

后来,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足够大的石头,她靠在背风处,把那人的皮袋子打开,翻找了一会儿,还算是走运,找到了两块肉干。

她开心地把肉干放进嘴里,心里感谢着老天对她的照顾,同时也鼓励自己,她此刻没有别人可以依靠,只能靠自己,所以一定要乐观!一定要活下去!

嚼了几下肉干,觉得口渴,便抓了一把雪吃,顿时一激灵,从心里往外都凉透了。怕体内的热量会大量流失,不敢再吃雪,慢吞吞地吃完肉干后,困倦又上来了。

一夜没休息,现在上下眼皮直打架,双腿也酸疼的厉害。她看了看四周,大风还在呼啸,雪花仍在漫舞,便警告自己,一定不能睡,这严寒的天气里,一旦睡下了,有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她不要长眠不醒!她还要为她的秦永报仇!

她从荷包里掏出秦永的金锁,戴在脖子上,然后把那只鎏金莲花簪子放到唇边亲了又亲,喃喃地说:“秦永,你要保佑我啊,只有给你报了仇,我才会安心地去投胎,说好的,我们下一世要在一起的,所以,你一定要保佑我。”

她又亲了亲这只簪子,觉得自己从中获得了力量,便咬紧牙关攥紧了簪子,站了起来,重又艰难地走进了风雪里。

每隔一会儿,她就打开地图看一下王延龄的位置,王延龄又移动了,正朝着她的方向过来。

真是老天保佑!她把簪子放到唇边吻了一下,得到鼓舞后,继续向王延龄的方向走去。

天越来越暗,她的脑子开始发昏,腿脚也好像不是自己的了,『迷』『迷』糊糊中似乎看到了秦永,他就在前方对她微笑着,那熠熠生辉的桃花眼如此地吸引她,其实她见他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了他。

她一步一步机械地迈着步子,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还在行走,也已经分不清此刻她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境中。

四周漆黑一片,静寂无声,前方出现了一排鬼火,那些闪烁不停的鬼火看上去像调皮的星星。

那些蹦蹦跳跳的鬼火离她越来越近,看上去那么温暖。艾怜朝鬼火的方向走去,很久之后,忽然被一个石块绊倒了,跪坐在雪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

秦永不见了,他消失在一片灿烂的火光中。

王延龄的队伍在黑夜中不紧不慢地走着,每人一只火把,把脚下的路照得雪亮。走在队伍前面的影十看了又看,然后打马跑到王延龄的马车前报告:“大人,前方有人坐在雪地里,好像还活着,我们管还是不管?”

王延龄命道:“过去看看。”

影十驾着马跑过去了,见雪地里的那个人始终一动不动地没有反应,便跑到近前,勒住马,把火把朝她身上一照,顿时吃了一惊。他急忙翻身下马,又凑近仔细地查看一遍,确认是潘娘子无疑,喊了两声,见她没反应,又伸手拍了两下她的脸颊,见她仍像傻子般呆呆不语,便焦急地扔了火把,把她抱起,转身朝王延龄的马车跑去。

到了马车前,他报告道:“大人,是潘娘子!”

王延龄听了,简直不可思议,他挑起车帘,探头看了一眼,见潘娘子的头靠在影十的怀里,眼神木木的没有焦点,忙让影十把她抱进来。

“潘娘子吗?你怎会来这里?”

艾怜呆呆地看着他,不知自己是在梦中还是在幻觉中,她慢慢伸出僵硬冰冷的手,触『摸』了一下他俊美至极的脸,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温热,便说了一声:“王延龄!”说完,头一歪,陷入了昏『迷』之中。

王延龄皱着眉头把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诊了诊脉,确认她只是受了寒凉,并无大碍,便放下心来,把『毛』毯子盖在了她身上,同时把暖手炉塞进了毯子里。

艾怜这一大觉睡得昏昏沉沉、噩梦不断,秦永、陈世美、张麦和张粟,还有王延龄相继出现在梦里,他们之间互相厮杀、彼此博弈着,最后陈世美一一吃掉了他们,越变越大,最后像巨人一样伸出巨爪又来抓她,她吓坏了,想跑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可是不管藏到哪里,最后总能被他找到。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送进他的大嘴里,她吓得不停地惊叫着。

她陷入梦魇中,这让王延龄很是无语,虽然前后跟着的都是他的心腹,但在马车里这个狭小密闭的空间,孤男寡女的,她又喊叫得这么惨烈,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他对她做了什么,更何况她睡梦里还喊过他的名字。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虽然自己能入美人的梦境是件让他得意的事情,但同时也带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尴尬。他轻唤着“潘娘子、潘娘子”,想把她叫醒,可是这声音传到马车外,让外面那些听力绝佳的手下们更加想入非非了。

影十虽不动声『色』,心里却微微泛起了一丝酸意。

喊了几声后,还是没能唤醒她,她的叫喊声和他的轻唤声交织在一起,让他也越发觉得很是不妥,于是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了,伸手大力地摇晃了她几下,终于把她摇醒了。

艾怜惊醒过来,怔愣地看着头顶华丽的马车篷上,垂下来一个熟悉的肚大口小的花式琉璃灯,疑似自己还在梦中。

她一扭头,看见了身旁正拿着卷书读着的王延龄,他的侧颜真是惊艳,她把手从『毛』毯子里拿出来,伸到嘴边咬了一口,疼痛的感觉袭来,让她知道了这不是做梦,她竟然真的又见到他了!

无以言表的辛酸!一言难尽的过往!

她的泪无声地滑过脸庞,滴落在了颈下暖暖的锦缎软枕上。

王延龄大力地摇晃过她之后,觉得自己粗鲁的动作不是君子所为,想起了陈世美总是一副温润谦谦的样子,担心她醒来后会尴尬不已,便若无其事地拿起书看了几眼,良久没听见她的动静,疑似她又睡过去了,便把书放下,转身去看她,没想到看到了一幅“梨花一枝春带雨”的美女掩涕图。

王延龄一向怜香惜玉,见她的泪珠子流淌得汹涌,只得拿了自己的帕子递过去,嘴里调侃道:“潘娘子,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竟然在千里之外的边疆再次相遇,难道是冥冥之中,上天安排了你我之间的这场奇缘吗?”

不是上天安排的,而是是游戏制作者安排的。

艾怜恨死了这个游戏。

她接过帕子擦了下眼睛,然后坐起来,手碰到了暖手炉上,拿起一看,还是那个熟悉的紫铜雕花的暖手炉,便抱在身前,靠在马车壁上,凄然地说:“许是命中注定的吧。”

王延龄嘴角勾了一下:“我一向不太信命,但是现在遇到了夫人,倒是有些信了。你不是在江南被陈世美弄丢了吗?怎会跑到西北来?”

我去,这他也知道?

艾怜惊愕地看了他一眼,见他在对面端坐着,面上虽春风和煦,眼神却是不容拒绝的,一副等着洗耳恭听的模样。

她垂下头,心里想着应对的措辞。

既然他情报这么灵通,如果撒谎被他识破,肯定会影响他对她的好感度。他应该只重点监视陈世美,对她一个女子的去向不会一直紧盯着的,从江南到西北,这段经历他应该不会知道。坚决不能让他知道她和秦永、张麦之间的感情,情感以外的事情经过还是可以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