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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百两?女儿, 养她这么多年, 就二百两?不行。”

“娘, 您买她时才花十两银子, 她在咱家待了十年, 前八年,你也就是给她碗饭吃,把她当丫头使唤,第九年才开始养养她的皮肤,不让她做粗活的,这一年来, 秦永和丁大官人相继包她, 他们给的银子早把养她的本钱几倍地挣回来了,除了这些,你又从他们两个人身上顺了多少东西下来?该知足了。韩琪虽喜欢我, 但如果咱们得罪了秦永,只怕他会疏远我,秦永既然能把韩琪介绍给我,也能把他介绍给别的女人, 离了韩琪, 我上哪儿再去找这么个可心可意的人?”

崔婆子一听,虽有不甘, 也只得同意。

崔小玉把象牙香球拢进了自己袖中, 安慰她道:“娘, 我看五儿也快十三了, 长得也不错,打扮打扮,不比崔小玉差,从现在开始,别让她再干厨房的活儿了,精心养上两年,又可以为我们挣银子了。过几天,让爹去南边走走,南边去年遭灾,开春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正好可以多买几个便宜的女孩子。”

崔婆子同崔小娥商量好后,一起去崔小娥的屋子,把价钱告诉了秦永。

秦永没有讨价还价,与她们定好三日后过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然后掏出一角碎银子,让她们给崔小玉找个郎中,看看伤情,做些好吃好喝的给她补养补养。

崔小娥脸『色』不好地说:“秦爷,小玉虽然过几天就是您的人了,但她现在还是我崔家的人,我们自会为她请郎中调理身子的,您不要把我们想得那么没有人情味儿,我们十年的母女情、姊妹情并不比你们『露』水鸳鸯的情分少。”

秦永听了一笑,知道她是在韩琪面前作秀,便收起了银子。

事情已了,他不想再留在此处,便向韩琪告辞。

今天闹了这么一出,又伤到了崔小娥的腿脚,韩琦也无心留在她这里过夜,便对秦永道:“兄弟,如今你我已是异姓兄弟,你的母亲就是我的母亲,岂有儿子不拜会母亲之理?如今我同你回去,一同拜望母亲可好?”

秦永一听,高兴得很,点点头,于是和韩琦告别了崔小娥,领他回家去见母亲。

秦婶子见儿子领回来的结拜兄长相貌堂堂,高大魁梧,又听儿子说他功夫很高,在为驸马爷效劳,便私下里满心喜欢地对儿子说:“儿子,跟着你这个兄长多学学,看人家多有出息,那可是为国效力,是办大事的人,娘不指望你出人头地,只要你能跟着他走正道,娘就知足了。”

秦永不爱听了,“娘,我走的难道是邪门歪道?儿子在你眼里就那么坏吗?”

秦婶子点了点儿子的额头,挖苦道:“你还不坏吗?好人家的女儿都不肯嫁给你,你什么时候娶上好媳『妇』了,才说明你走上正道了。”

秦永不耐烦地说:“别再提这事儿了,我肯定会让您有孙子抱的,急什么?”

怕她再啰嗦,便让她赶紧去张罗酒菜。

晚上,韩琦留宿在秦永屋子里,二人秉烛夜谈,越说越投机,三更时分才上床睡去。

次日,两人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后,韩琪与秦婶子辞别。

秦永一直送他到巷子口,说道:“大哥,若驸马爷没有用我之心,你也不必为难,咱们仍旧是相好的弟兄。”

韩琪点点头说:“嗯,我晓得。告辞!”

等韩琪走后,秦永想了想,到正房把要给崔小玉赎身的事情告诉了秦婶子。

秦婶子一听顿时大怒,抓起桌上的鸡『毛』掸子朝他身上没头没脸地打过去:“你这个败家子!你忘了几年前过的穷日子了吗?现在有几个臭钱了,把你得瑟得不知怎么办好了是吧?你二十多岁还没个媳『妇』,我怕憋坏了你,才对你在外面养女人的事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倒好,还蹬鼻子上脸了,还想拿银子赎窑姐儿,你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吗?告诉你,只要我活着就由不得你败家!”

细竹竿的鸡『毛』掸子韧『性』十足,抽打在身上,疼得秦永不停地躲闪。

秦婶子一见他躲,更是生气,喝道:“你给我跪下,这件事我绝不饶你!有这个想法都不行!”

秦永见母亲真是动怒了,只得跪在地上,不再躲闪,一动未动,由着母亲结结实实地抽打在他的肩背上。

秦婶子一口子抽打了他十多下,这才解气了不少,见儿子垂着头跪在那里不出声,知道他是有主意的,他要是真想赎出那个女人,就是不从她这里拿银子,也有的是办法。

秦婶子扔了鸡『毛』掸子,坐在椅子上伤心地数落他:“儿子,这二百两银子都可以风风光光地娶个好媳『妇』了,娘不是怕花钱,而是银子应该花在正道上。你弄了那么个女人回来,谁家好女子敢嫁给你?她是娼门出身,会败坏咱们秦家的门风的。你想让我百年后没脸葬在你秦家的祖坟地里吗?”

说完,伸手擦了擦眼泪,骂道:“你个不省心的,为了那些个『乱』七八糟的女人,你早晚把我折腾死!”

秦永见母亲哭了,急忙膝行到她跟前,握住她的双手说:“娘,儿子只是想给她赎身,没想把她收进门。我心里爱着怜怜,再也装不下其他女人,我想娶做妻子的也只有她一人。儿子到现在一共有过四个女人,只有崔小玉的处子之身给了我,所以我才对她多了些怜悯之心。那汤团摊子的老翁说的话无人作证,怜怜失踪了,也许是被她官人接走了,但也极有可能是被歹人给骗走了。她官人曾经抛弃她们母子另娶,我可不相信他会好心对她,那男人一定是有什么阴险的企图,她至今都未给我捎个信儿,肯定是身不由己。如果她被歹人骗走了,那她一定正在某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遭难受罪。我只要一想到她正在受苦,心里就如刀绞般痛苦,如果她在困境中能有人伸手帮她一把,那我一定会对那人感恩戴德。将心比心,我给崔小玉赎身,只是想帮她一把,让她离了那个虎狼窝。您不是总说老天爷是公平的吗?我帮了别的女人,也许就会有好心人帮助怜怜。”

秦婶子听了,心里更加难过,原来她的傻儿子还在惦记那个女人,自从他病好后不再提那个女人,她以为他想开了把她丢到脑后,原来那女人是在儿子心中扎了根。

那狠心的女人伤儿子那么深,傻儿子还想着为她积德。

秦婶子伸出双手捧着儿子的脸,劝道:“儿子,你醒醒吧,潘氏已经跟她官人走了,她夫妻团圆,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哪里敢给你捎信儿?你和她的那段私情会毁了她的生活,她只怕是恨不得把你忘得干干净净。”

秦永最受不了就是这样的猜测,他把脸埋进母亲的膝上,闷闷地说:“娘,这些女人里,唯有怜怜从未接受过我的钱财和恩惠,就是送给她的那只簪子,她也用荷包、衣裳之类的东西变相地还给我了,这说明她真的只是喜欢我这个人。她是良家女子,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贞节,可是她却把她自己给了我,这说明在她心里我比她的贞节还重要,所以她绝不是狠心绝情,她一定是陷入险境脱不了身,娘,以后儿子找回了她,您一定不要因此为难她。”

秦婶子真想把儿子的脑袋扒开,把所有关于潘娘子的记忆都掏出来。她想狠狠地打他骂他,把他从潘娘子的魔障中弄出来,可是,儿子大病初愈,她怕刺激儿子把他再折腾病了。

这么一想,给崔小玉赎身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子自从瞧上潘娘子,没再碰什么女人,潘娘子失踪后又旷了这么久,把崔小玉弄进来,年轻人干柴烈火,只要滚到一处去,说不定就能治好儿子对潘氏的相思病。现在看来,花心比专情好,花心不会伤儿子的心,儿子还是像以前一样花心好『色』好了,反正家里又不缺银子。

秦婶子咳了一声,『摸』着儿子的头说:“儿子,刚才娘教训你,是想让你知道烟花地是填不满的无底洞,下不为例。但你既然已经放出话来要赎那崔小玉,男人不能言而无信,这次就算了,去赎她吧,让她住在后罩房里去。娘现在给你拿银子。”

见母亲答应了,秦永站起来苦笑着说:“娘,银子明天再拿给我吧,我出去转转,晚上不回来吃了。”

秦婶子埋怨道:“病才好些,就又天天出去吃酒,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你老娘省心?”

“我保证今儿不吃酒,如果晚上回来身上有酒味,您就拿鸡『毛』掸子再多打我几下。”

“臭小子,挨打上瘾吗?赶紧滚!早去早回。”

秦永回自己屋子换了出门的衣裳,很快就出去了。

晚上回来时,果然身上没有酒味,与秦婶子聊了几句后便回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