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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田弥回到安倍晴明位于土御门小路的宅院门前时, 大雨已经开始渐渐转小了。

姑获鸟撑开唐纸伞遮在泽田弥头上,小萝莉脚下的木屐踩在院子里的青石路, 发出有韵律的“哒哒”轻响。院子里桂花的香气被雨水压了下去,青草和泥土的芳香被风送了满园。

泽田弥拐过前院的小径,远远就看到一袭白『色』狩衣的安倍晴明坐在廊下一边赏雨一边喝酒。

她的脚步于是略快了些,在走廊边换了鞋,然后欢快地朝大阴阳师跑去。

“晴明。”

姑获鸟在她身后收起还在滴水的唐纸伞,递给守在一边的式神。

跪坐在桌子旁给晴明斟酒的是他从桂花中召唤出来的新式神, 熏。在泽田弥跑到桌前坐下之后,她放下酒壶,端过了早已准备好的『毛』巾。式神柔顺地垂下头, 将小萝莉沾了点雨水的长发托在『毛』巾里, 温柔细致地擦着。

“晴明,我今天中午在西市的十字路口遇到有人在变戏法哦。”泽田弥开始兴致勃勃地给大阴阳师讲自己上午的行程。

“是什么样的戏法呢?”安倍晴明也含着笑, 非常有兴致地听着, 即便那些街头法师的法术在大阴阳师眼中如同儿戏一般。

“他把一把瓜子洒在了地上, 然后很快种子就生根发芽长出青瓜来啦。”小萝莉双手在面前划了个圆, 比出了一个青皮瓜的样子。但说完之后, 她又『迷』茫了两秒, “唔,据说是这样,但是我什么都没看到……”

“因为姬君有灵视。”安倍晴明拿起酒壶倒了一杯酒, 浅笑道, “那法师所用的无非是幻术, 是骗不过姬君的眼睛的。”

“这样啊。”泽田弥若有所思地点头,紧接着就有些遗憾,“那我以后不是都看不到别人变戏法了。”

“嗯,所以姬君要努力啊。”安倍晴明笑眯眯地看着她,“要强大起来才能控制住灵视,等姬君真正掌控了这个能力之后,就可以看到了。”

努力强大的目的是为了看街边艺人变戏法,这个鼓励人的理由大概也只有安倍晴明说得出来。

然而说的人泰然自若,听的人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泽田萝莉不仅飞快地被这个逻辑说服,还认真地点头对他严肃保证道,“嗯,我会加油的!”

大阴阳师日常一边喝酒一边逗着家里的萝莉,廊檐外的细雨“滴滴哒哒”打在草叶上,将整个天地笼罩进来。天光晦涩一片,于是坐在廊下赏雨的人便蓦地多出几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然。

靠近走廊的草丛轻轻晃了晃,一只『毛』茸茸的萱鼠从深深的杂草里钻出来,跳上走廊,人『性』化地用两腿立起,两只前爪垂在身前,配上萱鼠圆溜溜的大眼睛,十分憨态可掬。

因为从湿淋淋的草丛里穿过来,萱鼠的皮『毛』也被雨水沾湿了大半。它似乎有些不习惯地抖了抖『毛』,开口时发出了人类的声音,“晴明大人,有客人来了。”

“哦?是博雅吗?”在这种天气招呼都没有提前打一声就上门拜访的,安倍晴明首先就想到了源博雅。

“还有贺茂保宪大人。”

说曹『操』曹『操』到。

萱鼠的话音刚落下没多久,贺茂保宪的大嗓门已经从前门传到了后院。

“晴明,这么大的雨你怎么不放个式神在门口接一下,好歹帮忙撑个伞啊。”

“如此大雨师兄还拨冗光临在下的住所,在下也深表惊喜。”安倍晴明镇定自若地端起酒杯,完全看不出他哪里惊喜了。

“况且,在下明明有安排式神迎接。它方才还尽职尽责地告我有客人来了。”

贺茂保宪大步走过来,口里不客气地质疑,“你哪里安排了式神……”

他的话音未落就看到了被式神熏换了一块『毛』巾捧起来擦『毛』的萱鼠。

萱鼠抬起一双黑豆一样的眼睛无辜地和他对视。

贺茂保宪:“……”

他默默地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

“晴明。”这时候,比他慢了一步的博雅终于跟在贺茂保宪身后走过来,打破了这无言的尴尬。

直到两个人入座,安倍晴明才慢条斯理地放下酒杯。凌女将唐纸伞和两位客人的雨披收好后,端着两只空酒杯和一壶清酒沿着长长的走廊走过来。丁香『色』的唐衣衣摆柔软拂过木质长廊,美丽的式神在桌案靠庭院的一侧跪坐下来,文静地垂下眸给两位客人斟酒。

安倍晴明:“师兄和博雅,今天你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

“在门口恰好遇到的。”贺茂保宪摆了摆手,接过凌女递过来的酒杯就喝了一口。今天下雨,猫又不喜欢『毛』皮被淋湿所以没有跟他一起过来,于是贺茂保宪这杯酒喝得可谓是舒坦至极。

“嗯,我找晴明你有事。”源博雅倒是没那么着急,他接过式神倒好的酒便放在了桌上。在看到对面的泽田弥时,黑发青年先是『露』出了“糟糕,忘带礼物了!”的纠结表情,然后有点紧张又有点忐忑地跟小萝莉打招呼。还好,泽田弥还记得他,非常乖巧地回了礼。

于是源博雅便心满意足一般笑了一会儿,然后才将注意力转向了晴明。

“其实是有两件事情。”

黑发青年挠了挠脑袋,开口的时候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收到了一封女人的信。额,准确地说是一首和歌。”

贺茂保宪和安倍晴明同时挑眉,然后贺茂师兄立刻来了兴致,放下酒杯往前凑了凑,极具八卦精神地问道,“是哪位姬君送给你的?”

平安京的贵族收到女子赠送的和歌实数寻常,不说其他人,他贺茂保宪本人收到过的和歌集结在一起都能出一本和歌集了,更不用他家说比他还受欢迎的师弟安倍晴明。

只不过当这个按理说应该很正常的场景放在源博雅身上的时候,就莫名多了些违和。平安京的贵女们喜欢的是意境,是风雅,是一句话可以拆成三段和歌解出来十个意思。最偏好的自然是安倍晴明这种皎皎如月的贵公子款,就算他是轮悬在天穹上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远月,也阻挡不了平安京少女们一颗“我本心向明月”的心。而博雅四位虽然出身高贵年少有为相貌英俊,而且在雅乐上的造诣堪称登峰造极。但除此之外,他在其他方面没有一点跟风雅沾得上边的,着实是一根花都不会开的不解风情的木头。

“嗯,我也不知道。”不解风情的源博雅老老实实地描述了当时的场景,“那是两天前的下午,我刚从清凉殿出来,捧着皇上抄写的《般若经》,打算往东寺献纳。路过承明门时,突然有一个大概七八岁的女童从紫宸殿的樱花树下跑出来,递给了我一封信,信中还附着一朵龙胆花。”

贺茂保宪:“然后呢,那信上写的什么。”

“是一首和歌,反正我没看懂。”源博雅默默地从怀里把那封信掏出来,递给了安倍晴明。

大阴阳师饶有兴致地接过,慢悠悠地用他典雅好听的声音把信上的那句和歌念了出来。

“分明悬牛拉曳吾,不料车复系他意。”

“什么意思?”

从现代来的泽田萝莉和对和歌完全不懂的源博雅一起懵『逼』。

安倍晴明从信纸上微微抬眸就看到了两人茫然得整整齐齐的脸,一眼看过去还真能看出某种血缘上的联系。大阴阳顿时就笑了,在泽田萝莉充满求知欲的目光中,难得没有卖关子地非常坦率地翻译了。

“这句和歌的意思就是一位女子向偶尔才来幽会的男子抒发心中的怨愤之情。”

贺茂保宪看向源博雅的目光顿时微妙。

而博雅四位压根没注意到他的眼神,因为很显然他还在懵『逼』。坐在另一边的泽田弥心有灵犀地把他的懵『逼』诚恳地问了出来。

“晴明,这是怎么看出来的?”

“因为男人到女人的居所幽会一般会乘车去,这首和歌是以牛拉车来比喻女子内心的忧郁。而后一句话,是既然对方另有他意的意思,暗示了前一句的牛。‘牛’的字音和‘忧’相同……”

安倍晴明对这句简简单单的和歌做出了一大段的解释。源博雅目瞪口呆,因为他抓破头皮都想不到居然还能这样解。

直到博雅终于将这句和歌理解通畅了,然后他就坐在一边开始发呆。因为他压根想不出来自己是单方面冷落了哪个女人……正常情况下大家不都是互相冷落的吗?

而另外一边,泽田萝莉歪了歪头看向拆解这些谜语一样的和歌拆解得游刃有余的大阴阳师。

“晴明。”

“嗯,姬君怎么了?”

“晴明好像很懂这些的样子。”泽田弥若有所思。

原本不关他事正在喝酒的贺茂保宪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没错没错,师弟可善于应付女人了!”

“应付女人?”

“是啊,你还不知道吧。公卿家的小姐们,对晴明可是非常追捧的。前些日子,左京大夫家的女公子……”

“师兄。”还不等贺茂保宪把话说完,安倍晴明就微笑着打断了他,“私下妄议女公子可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贺茂保宪一哽,随即轻声嘟哝,“这不算妄议吧,是事实啊。”

源博雅回过神来,也跟着若有所思,“说起来我也听说过呢,左近卫大将家的长女……”后面的话,他知趣地隐没在了晴明飘过来的笑眼中。

坐在中间的泽田弥看了看他们两个,又看了看晴明,然后恍然大悟,“所以晴明是花花公子吗?”

“噗。”

“对,对,没错!”

两个刚刚被安倍晴明压下去的人顿时又被泽田萝莉一句话点着了气焰。虽然“花花公子”这个词在平安京还尚未出现,但是光是听上去贺茂保宪和源博雅就迅速了然了这个词的意思。贺茂保宪朝着泽田萝莉挤眉弄眼,“晴明在平安京可受欢迎了。”

被调侃的人懒洋洋地坐在位置上把玩着蝙蝠扇,看起来半点不在意地侧了侧头,朝泽田弥微笑道,“如果姬君感兴趣的话,我可以教你啊。”

“等等,晴明,为什么要教姬君这个……”

“不过是与人相处的方法罢了,而且,和歌绯句不是每个公卿家的女公子都要学的吗?”

源博雅一愣,思绪不自觉地跟着安倍晴明打了个弯,“话虽如此……”

“就从《万叶集》开始吧。”安倍晴明合上扇叶,浅笑着说,“我会让式神教导姬君的。”

“式神吗,我回去也让母亲派一两个女官过来吧,这个年纪的话,宫廷礼仪之类的东西也可以开始了解了……”源博雅跟着这个思路继续安排。

泽田弥左右看了看,茫然地提出,“不是在说晴明和女孩子的事吗?”为什么会绕到了让她学和歌?

讨论得正起劲的源博雅和思绪同样被带偏了的贺茂保宪同时一哽,懵『逼』地互相对视。

安倍晴明轻声笑了起来。

“哎呀,还是没有瞒过姬君呢。”

泽田弥鼓起脸颊看着他,“晴明你又转移话题。”

还给她额外加了两门课,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