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巷子口,两名家丁背对着,二人垂着头,脸上带着暗暗的笑意。
巷子里,一肥头大耳的男人将一身材娇弱的女子按在墙上,手不安分的四处探寻着。
“大人、大人,回府再来可好。”
“少废话!”男人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女子分外不情愿:“大人,我求你了,不要在这里……”若是被人瞧了去……
男子有些不耐烦了,冷眼看着面前的女子:“你废话哪这么多!一个罪妇,大爷我怜悯你,你就得跪下给大爷我感恩戴德的伺候好了!”
洛凌胥此刻坐在墙头,冷眼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那个缓缓跪在男人面前的女子,还是昔日有过一面之缘的陌倾雪吗?
他尤记得,那年荷花池畔,陌倾雪嫣然巧笑,美目流转,若不论她那些卑劣的手段,那个时候的她,也如九天仙子一般,遗世独立,清艳动人。
今时今刻,却沦为娼妓?
真是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时。
“大人,求你了不要这样。”陌倾雪跪在地上,眸中含泪,抬眸乞求着面前的男子。
“整个朝都,也只有大爷我敢收留你!你还不赶紧报答我?!”男人说着,强硬地按住了她的头。
陌倾雪无力拒绝,星光之下,她泪花可见。
洛凌胥皱眉,左手扫过。
“啊啊啊啊!”男人倏地捂住下身痛苦地叫了起来,“痛痛痛!”
“大人你怎么了?!”两个家丁连忙上前来扶着险些摔倒的男人。
男人表情痛苦:“突然,痛!快!大夫!大夫!”
两个家丁连忙扶着男人而去,没人再理会颓然跪在地上的陌倾雪。
彼时墙头,洛凌胥已不见了人影。
陌倾雪双拳紧握,缓缓起身,咬牙含恨,转身一步步朝着更偏僻的巷子而去。
她走了须臾,来到了一间狭小又破烂的木房子里。
“咳咳咳咳……”
闻声,她疾步走进去。
烛光昏暗,陌柏松躺在床上,身上只有一层薄薄的被子。床边,陌倾雪的娘苏娴正一脸沉重的坐着,双眼深陷,眼眶发黑。
“雪儿。”见陌倾雪回来,苏娴连忙迎了上去。
陌倾雪冷眼看着床上因为在天牢里受刑而病重陌柏松,抿唇不语。
苏娴期盼地问着:“怎么样?将军府的人可同意我们住进去?!”
陌倾雪用力推开了苏娴,红着眼道:“没人愿意收留我们!没人!”谁又敢收留他们罪人一家呢!除了方才那个肥胖的男人,也不过是看着她有几分姿色,想要占有她的身体罢了!
苏娴一个踉跄,亦是难受:“你好歹曾是将军夫人,他们怎能如此对你!”
陌倾雪自嘲一笑,将军夫人?那个府中,谁不知晓卫长修爱的是倪鸢,谁人又真的将她视作过将军夫人!尤其是那老管家,曾经还替自己办事,而今发生了这种事情之后,连忙撇清关系,翻脸不认人!
“这可怎么办啊……”苏娴说着,坐下来哭哭啼啼,又道,“待将军回来,你去找将军,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一定会帮我们的。”
陌倾雪咬牙:“卫长修……在天牢里,他都未曾来见我一面!我恨他,我恨他……”
“雪儿啊,我们都这样了,又能怎么办啊?要不!”苏娴双目圆睁,“我们去求公主,求她原谅我们!从前是娘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她是公主,我们去求她,让她放过我们!她要嫁给将军就嫁,你与她好好说,你做妾也行!”
陌倾雪诧异地看着苏娴,脸上渐生愠色:“你让我去求那个贱人!绝对不可能!我就是饿死,也绝不低头!”
“雪儿啊!”苏娴连忙说着,“祸从口出,祸从口出啊!她可是公主,我们斗不过啊!你看看如今,天离他……天离他也去了,你父亲他又……”苏娴越说眼泪越止不住,“她能放我们一条生路,已经是万幸,万幸了……”
“她就是要我活着,她就是要我生不如死!”陌倾雪咆哮着,“她知晓我如今的模样,定然在宫里幸灾乐祸!”
苏娴长叹,那又能怎么办,倪鸢是公主,要是早知道,她怎么敢去和她斗啊!如今啊,真是自食恶果了!
“娘,你信我,只要我活着,我一定会夺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我今日所受到的屈辱,我定要她百倍奉还!”陌倾雪咬牙说着。
苏娴含泪:“雪儿啊,认命吧!”
陌倾雪冷笑,认命?她陌倾雪这一辈都不可能认命的!
“咳咳咳……”床上,陌柏松又咳嗽起来。
苏娴连忙上前:“相公,你怎么样了?”
陌柏松昏昏沉沉地躺着,根本无法回应苏娴。
陌倾雪冷冷看着陌柏松,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将苏娴拉了过去,低声道:“娘,你可还想过上从前衣食无忧的日子?”
苏娴委屈道:“想,怎么不想!”
“女儿一定会让您再穿金戴银的!”
苏娴一惊:“你想做什么?”
陌倾雪咬了咬牙,抓紧了苏娴的手一分,冷冷看向床上:“首先,这便是一个拖累,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摆脱罪人之女的臭名!”
“你!”苏娴倒吸一口凉气。
“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就这样了吗?!”陌倾雪反问。
苏娴屏息,眸中满是不甘。
“也让爹爹早日解脱,我终有一日,会替他报仇的!”
苏娴咬了咬牙,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包药粉。
陌倾雪暗吃一惊,原来她也早就有此打算。
母女二人相视点头,趁着夜色,开始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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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公主!不好了!”
倪鸢睁开眼睛,头有些沉,向来是昨夜与洛凌胥喝了太多酒。
柚子神色慌张地站在倪鸢面前:“公主,出大事了!”
倪鸢知晓柚子向来是一个行事稳重的人,她如此着急,必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怎么了?”
“太后娘娘驾崩了!”
倪鸢一惊:“她……她死了?!”
“嗯!就是方才,现在众人都已经赶往永寿宫哀悼。”
“快,替我梳洗!”
倪鸢飞快赶来了永寿宫,群臣跪在门外,气氛沉重。
“母后!”倪鸢挤出几滴眼泪,疾步朝着太后寝宫之中而去。
彼时姜文浩与清秋都在,凤司正身着白衣,跪在太后床边。
“皇上,母后她……”倪鸢含泪,走向姜文浩。
姜文浩已然哭成了泪人:“姐姐!”见她前来,大步上前,一头埋进了她怀中,如同孩子一般的失声痛哭起来。
倪鸢没有想到,姜文浩平日里虽然很少来永寿宫,可是当太后真的走了,他却如此伤心,果然至亲还是不同。
“皇上,臣姐还在,以后,臣姐会陪着您的。”倪鸢轻声安慰着,她目光瞥了一眼床上的太后,面容祥和,苍白无色,若非是太医宣判,真会让人错觉她不过是深深的睡了而已。
“皇上,公主,请节哀!”凤司眸中忍着泪水,对二人深深叩头。
“母后啊!母后……”姜文浩情绪崩溃,一时间停不下来。
众人安慰了他许久,他才止住了哭泣,但也伤心过度,根本无法料理太后的后事。
“凤司大人,母后后事,便交给你负责了。”永寿宫里,也就凤司与太后最亲,倪鸢便下令交给了他负责。
“是!”凤司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
倪鸢与清秋同着姜文浩一起回了崇承殿。
“皇上,太后娘娘驾鹤西去,定然会在西方极乐世界过得安好,这也是她在现世的解脱。皇上您还有臣妾,有公主,皇上不会寂寞的。”清秋温柔的安慰着。
姜文浩眼角还挂着泪水:“母后养育了朕十八载,朕难过,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着……”
“皇上,臣姐何尝不难过呢。”倪鸢说着,“但我们要相信,母后她是去过更好的日子了,她终于从那放禁锢的床上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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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鸢与清秋一直陪着姜文浩到傍晚,姜文浩的心情依旧十分低落。倪鸢见他如此伤心,便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好菜,想要多少安慰他难过的心。
“皇上您看,这些菜都是公主亲手做的呢。”三人同桌,清秋坐在姜文浩身边,替他呈着鸡汤。
倪鸢看着姜文浩,他嘟着唇,眼里无光。太后的死,对他打击真是不小。
“皇上,多少吃些东西吧,午膳你就没吃,定然是饿了。”倪鸢劝着。
姜文浩伸手握着筷子,丝毫没有食欲:“姐姐,朕不敢相信,朕的母后没了。”
在世的时候不好好珍惜,如今人已去了,又有什么办法?倪鸢暗暗想着,正欲开口安慰,门口的侍卫却先高呼起来。
“皇上!凤司大人求见!”
姜文浩不语,根本没有心情理会。
倪鸢心想凤司定然是因为太后的后事而来,便挥手道:“叫他进来吧。”
凤司大步而来,表情分外严肃:“臣参见皇上!”
姜文浩目光淡淡看去:“何事。”
凤司目光沉冷看了看倪鸢,道:“皇上!臣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是关于太后娘娘的!”
倪鸢微微拧眉,他如此表情瞧了自己几眼是什么意思?
姜文浩一听是关于太后的,连忙问道:“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