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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攸宁先是参加了乡试,轻轻松松的拿到了第一名,成为了名副其实的解元举人,在这小城里一下便出名了。

虽然还只是乡试,但是能得到解元的并不多,大家都在议论纷纷的讨论此人是谁。

第二年的春天,他又和各省被录取的举人一齐去参加的会试,又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以第一名的成绩被录取成了会元贡士。老人出门打渔都觉得脸上有面了,每天都哼着小曲,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家里出了个读书郎。

攸宁到不觉得有什么,他现在离状元还差一步,下个月便是殿试了。

虽说并不觉得有多紧张,但到底还是要多准备些的,于是他的话便更少了起来。偶尔也会拿着一根树枝在一旁练一练,他始终没有去买一把剑,因为老人对他说,既然是读书便不需要动刀动枪的。

攸宁便同意了这个说法,便放弃了文武双全这个想法。

窫窳不同意老人的话,私下里也会教攸宁点什么,不过大多都没什么用。这窫窳身为异兽,身怀了不少法术,他的法术可不是随便想学就能学的,就算攸宁在厉害也不会从嘴里吐出水来……这实在是太有辱斯文了!

第二个月,攸宁应召去参加殿试,去之前的前一天,老人给他做了一桌好菜,还买了一壶小酒喝。当然他没把酒给攸宁,万一攸宁在考试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条大长虫,这可就完蛋了。老人不过是借着这个理由,自己享受一番罢了。

于是老人醉醺醺的拉着攸宁说了一晚上的胡话,第二天攸宁便背着包去了京城。

殿试,顾名思义,是在京城的大殿里进行考试,是由皇帝直接选拔的。老人将这几年存的银子都交给了攸宁,不过攸宁一般用不到。

他吃的很少,花销基本都在了住宿上,也对外面那花花绿绿的世界不感兴趣。

京城再繁华,在他眼里也不过和集市差不多,在集市的时候还有老人和窫窳作伴,而在这里他一个伴都没有自然无趣。

一日,他的宣纸用完了,于是出了客栈准备去买点,谁知便遇上了霸凌这种事件,在攸宁那少的可怜的阅历里,这种事情着实少见,于是他便停下来看了一会儿。

不过是一堆人围着一个人打罢了,那个男孩在地上被打的头破血流的,却一声都没有坑。

一个块头大一点的男人骂道:“你算什么东西!看上你是你的荣幸,你有什么资格反抗!”随即又是一脚踹在了男孩的身上,男孩瞬间滚了几圈。

攸宁这才看清男孩的长相,着实清秀。

男人和男人也可以在一起吗?攸宁沉思了一会儿也没想出答案,但是又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被认成女孩确实是心里不舒服。

那个被打的男孩的眼神也着实令人心生怜悯,攸宁第一次想管管闲事。

他轻声咳嗽了两声,吸引了那些人的注意,说道:“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好汉?”他的语速很慢,腔调也很是低缓。

“你谁啊!管你什么事啊!”

攸宁瞬间被吸引了火力,为首的那个男人见到攸宁后,顿时笑道:“哟,来了个更漂亮的,这长相我喜欢!”

说着便伸出手想要摸攸宁的脸,攸宁握住那人的手向下狠狠一折,男人也没想到攸宁这副柔弱的模样竟然力气这么大,顿时惊慌的吼道:“都看着干什么!给我上!”

几人瞬间围着攸宁打了起来,不过攸宁这么多年的身手也不是白练的,在这几个人之间游刃有余。

“嘭!”

一声脆响后接着又是一声沉重的闷响,攸宁和众人疑惑的看向声源地,顿时惊讶的瞪大了眼睛。那个被打的小男孩竟然趁着攸宁打架的时候,搬起了一块石头砸在了为首的男人头上,男人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倒在了地上。

男孩的眼神十分凶狠,瞳孔被血液染成了血红色,他跑过来拉住了攸宁的手腕便匆匆跑走了,留下了一众恐慌的人。

终于在一处没人的地方,男孩放开了攸宁,笑道:“谢谢你,你真是个好人。”

攸宁甩了甩袖子,脸上没什么表情,说道:“但你不是,你刚才杀人了。”语气平淡,好似是在说今晚吃什么一般平淡。

“应该死不了吧。”男孩嘀咕了一句,又笑道:“我没什么能回报恩人的,若是恩人不嫌弃,我整个人都是恩人的!”

攸宁后退了一步,极嫌弃的说道:“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人必自悔,而后人悔之。同理,人必自辱,而后人人得而辱之。”

说罢,攸宁便转身离开了,没有在理会一脸茫然的男孩。

时间飞快的到达了考试的那一天,殿试不过只是一天的时间,日暮便交卷。攸宁又在京城待了几天后便出了榜单。

他挤进了众多人之中看着榜单,在那第一名的状元处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攸宁终于露出了笑容,他答应窫窳和老人的事情终于做到了。

随即他便被传进了宫,当即受职,为翰林院修撰的职位。

这个消息传到了老人和窫窳的耳朵里,他们顿时乐的不知道是什么好了,窫窳觉得自己简直是捡回来了一个宝贝,恨不得告诉全天下人,他们家里出了一个状元郎!

但是好景不长,一个月后另一个消息传进了老人和窫窳的耳朵里,攸宁竟然在宫内与小皇子打起了架,将那小皇子的鼻子打出了血,顿时皇帝震怒将攸宁关进了天牢内。

老人和窫窳震惊之余立马去了京城,再次见到攸宁的时候便是在斩首台。

这个曾经被万人艳羡的状元竟然落得了这个下场,但是即便是在斩首台上,他的背依然挺得笔直,仿佛还是几年前在海边挨训的男孩。

攸宁似乎看到了老人和窫窳,没什么表情,淡淡的也没什么后悔之意。

在执行行刑的时候,窫窳终于没忍住怒吼了一声,这异兽平时好像不怎么显眼,此时却化成了巨大无比的怪物,将那些人吓得屁滚尿流的。

不少人冲窫窳射箭,窫窳却丝毫不在意,他将那攸宁从行刑架上放了下来,又冲那些人怒吼了一声。顿时周遭的人纷纷都作鸟兽散,谁都怕这怪物一个不小心将他们当成点心吃掉了。

老人见此不妙,慌忙的带着攸宁和窫窳离开了,这老人竟然身手了得。

终于在跑了不知道多远后,他将窫窳和攸宁扔在了一处破庙里,他手里拿着一根树枝狠狠的抽在了攸宁的脸上,怒道:“我教给你防身术,教给你怎么保护自己,就是让你去打架的?就是让你去惹是生非的!就是让你去触怒皇威的?”

攸宁不偏不倚的挨了那一下,顿时细嫩的脸上留下一道血痕,不过这并不算什么了。在天牢里他没少挨打,老人的这一下可以说是无痛无痒了。

“还有你!为什么救他,让他死了算了!你是一个异兽,本就不能出现在人间的你不知道吗!”

异兽天生沦为修炼者的宠物,窫窳不过也是其中之一,他曾答应了老人不在惹事在栖息在了人间,但是这一次他惹出了事端。

异兽本就稀少,他这么一闹自然是受到了许多人的觊觎。

窫窳自知自己闯下了大祸,于是他第一次没有反驳,而是低下了他那丑陋的头颅。但是他并不后悔,若是攸宁就这么死了,他才算是后悔。

“师父,我做错了吗?身为皇子就可以为所欲为吗?”

攸宁抬起头来问道,他的眼睛瞪的大大的,里面盛满了泪水。此时他的眼眶通红,却依旧硬撑着不让那眼泪留下来。

老人顿时哑然,他没问攸宁在宫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摸了摸攸宁的头,说道:“你走吧,去妖界。从此别再回来了吧……”

窫窳瞪大了眼睛看着老人,说道:“不!师父,我不同意!他什么都不会,妖界是比这里恐怖千万倍的!我们可以去一个偏远的人间,我可以保护你们的!”

“你连你自己都保护不了!”老人怒吼了一声,说道:“明日我便将攸宁送到妖界,从此我们就……再也别相见了!”

攸宁闭了闭眼睛,终于落下了一滴泪水,从此他便没有家了吧。

第二日,老人带着窫窳和攸宁离开了京城,回到了茅草屋。老人冷着脸递给了攸宁一个果子,接着便要送他走,一刻都没有停留,仿佛攸宁是什么大瘟神似的。

“师父……”

攸宁突然哭了出来,呜咽的喊到,想这么一个冷血动物能流出眼泪来,自然是悲伤了。老人的面色有一刻的动容,继而便抓着攸宁就走,窫窳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师父您真的要送我走吗?”

妖界入口处,攸宁擦了擦眼睛轻声问道,他从没在老人面前叫过师父,这次却流着泪喊了两次。老人偏过了头没在看攸宁一眼,只是冲他摆摆手说道:“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窫窳从身后掏出了一把剑递给了攸宁,丑陋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说道:“我们,会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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