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在这里?
信息量越来越大,张拂晓不是要送自己走么?明明不想让别人知道这里的事,为何要对自己越说越多?
陶紫急忙打断她的话:“我愿立下心魔誓,只求平安离开这里。”
“胆小如鼠的小道修!”张拂晓凌然一怒,哪里还有什么绝望?
她深处长臂想要抓住陶紫,周围明亮的洞府也倏然一变。
根本没有什么洞府,没有什么仙鹤鸾鸟,高山流水,这里有的还是灰蒙蒙的天空,和无数游荡着的神魂。
而张拂晓的鹅黄宫装也变得破旧脏污,她的脚上,甚至还拴着一条长长的锁链。
就在陶紫以为她会扑过来掐死自己的时候,张拂晓的动作被锁链拉住了,她语气一变:“你告诉他们,我已经悔改了,能不能放我出去?”
声音里竟然带出了五分的祈求。
“你究竟是何人?”
如张拂晓所说,再看看她脚上的锁链,似乎是真的被关了起来。
而关她的人,就是那所谓的三界穿梭者?
锁链哗啦啦,托在地上,沾满了泥土,是张拂晓又动了动。
“我是何人?我是何人?十几万年了吧,我活了两世,如今怎么有些忘了,我是何人?……我又要做什么?”
陶紫看她状似疯癫,愈发不敢上前。
“哦。”张拂晓看一眼陶紫:“我想起来了!”
她指着陶紫:“你!就是你,明明就有三界穿梭者的气息,为什么不愿意帮我?
就算我犯了错,我也被关了十几万年了,还不够么?
他们哪怕回来杀了我!但是能随便就忘了我的存在!”
因为张拂晓的激动,锁链又被哗啦啦的带动起来,陶紫一抖,张拂晓如此失态,是因为被遗忘了?
犯了错,关起来,一关就是十几万年……
为何不杀?十万年的牢狱惩罚,和被杀了,到底哪一个算是更重的惩罚?
是不杀,还是杀不了呢?
从古至今,从来只有那些与天地同生同长,不死不灭的东西,是杀不了……
陶紫目光一边,盯着发狂的张拂晓,她的原身究竟是什么?
若是小老虎在这里,又会怎么处置呢?
看着张拂晓神智渐渐丧失的样子,陶紫准备转身就走。
现在这样,似乎是连心魔誓都省了,还好师尊和天翊没有跟着进来。
然而,四周灰蒙蒙一片、不见日月,游荡的魂魄、一脸呆滞……
陶紫忽然明白了这里为什么会有幽冥鬼火了,这里所有的有意识的东西都被锁链捆着,魂体多了,和阴间也差不多了。
年头一多,生出幽冥鬼火这种特殊火种也不奇怪了。
“你不能走!你登了天梯,还带着穿梭者的气息,你肯定是他们的同伙!是也不是?”
锁链被崩的紧紧的,张拂晓伸开手,想要抓住陶紫。
她的的声音依旧清脆,清脆的歇斯底里。
陶紫回头看她一眼:“抱歉,我帮不了你。”
说罢,转身就走。
小老虎不知道在哪里,就算有一天小老虎真的找来了,自己又能如何找来这里?
既然阵纹的出现全凭这人的心思,想必下一次出现,还不一定是在哪里了。
当然若是小老虎真的来了,她不介意将这段经历告诉小老虎。
这个人既然被囚禁在这里,多大十几万年,想必确实是犯下了打错,其他人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告诉小老虎,也许它还有能力防范一下。
比起这个人的不明不白,小老虎似乎有些……可信。
陶紫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原来相信一个人,似乎也不是那么的难。
陶紫走在漫无尽头的灰色世界里,途经之处,被锁链锁住的人或者兽,千姿百态。
而陶紫从不敢轻易停留。
四周阴气有些重,袁启还是联系不到,找出口依旧迫在眉睫。
这一日,满目都是灰色的天地间,突然出现了一抹绿意。
陶紫不由加快脚步,一边担心是看错了,一边担心那绿意转瞬即逝。
所幸所有的担心都没有发生。
陶紫停在那一小株绿色的新芽面前,蹲下。
是落日星。
辰华界处处可见,生命力极其旺盛的野草中的一种。
在这寸早不生,没有灵气没有日月的地方,竟然长出了一颗杂草。
不知为何,陶紫有些怜惜。
用手抚摸小小的叶片,真切的触感回传回来,是真的。
陶紫凝聚一丝小小的木灵力到指尖,对着刚生出两片叶芽的落日星点了一点。
那株小小的幼苗,一下子抽枝发芽,长茎太高不得已伏在地上,刚贴上泥土,又长出了新的根系。
不多时,一小片如同地衣一般的落日星,便满铺了陶紫脚下。
向往生的生命,都应该被尊重。
陶紫不再留恋,起身继续前行。
“等一下。”
陶紫回头,就见那个曾经有过几面之缘的冰山少年,叫住了自己。
听那个鬼王说,他是叫星落。
这名字倒是与这落日星有些相似。
“阁下何事?我并非张拂晓。”
星落不由一笑,灰色的眸子也灵动起来:“我知道。”
又问:“你要走了么?”
“是。”陶紫站得笔直。
“你知道怎么走么?”
“这……”陶紫语塞。
星落又是一笑,对陶紫身后叫道:“山元,这个赌,我赢了,你还不出来?”
陶紫不得不再次转身,就见自己刚刚离开一丈外的距离,刚刚长满落日星的地方,那个老树从土里钻了起来。
它光秃秃的枝干都拉耸着,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陶紫:“……”
星落想再上前一些,却被脚上的锁链阻住了。
不久前,站在老树下的,不过是他的一个虚影。他脚上的锁链从来就没被松开过。
陶紫这才发现,不仅是他,便是老树身上,都缠着跟铁索。
老树与自己,自己与星落,恰好在各自的一丈之外。
莫非,这是这个囚笼的规则?
每个“犯人”相距至少两丈以上的距离?确保彼此之间互不干涉?
他们也都是犯下大错的人?
“你那是什么眼神?我可是自己愿意呆在这里的。”老树抖抖身上的泥土,不满的嘟囔。
被看穿了心思,陶紫干笑两声:“两位打了什么赌?可是与我有关?”
老树不答反问:“我给你的果子呢?为何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