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
冯有才便道：“不知道主上对无垠阶占星楼，可有了解？”
陶紫神色一肃：“那个红衣人，是占星楼的人？”
修士是不过问世俗界的事，而占星楼的人是不过问修士之间的事。说的好似他们不是修士一般，可实际上，他们确实不是寻常的修士。
都说，占星楼的人，是最能看得透天道的一群人。
“主上英明。”冯有才认为，拍马屁是一个下属的职业道德，执行起来一向坚定不移。
“占星楼不是不过问世间任何争斗么？如何能那般大张旗鼓的出现？”当日兰蔚大会一战，整个辰华界还有谁不知道那红衣人么？
冯有才忙道：“这……属下就不知了。不过从红衣人的特征，特别是所用的‘盘子’来推断，他应当是是占星楼的人无疑了。”
占星楼中人，虽不显于人前，但斗法和行止特征还是十分明显的。
陶紫眼睛一眯，当时自己想要破了红衣人的杀阵，救出严，那红衣人说自己是什么来着？
天机星，你来了？
自己是天机星，但天机星又是什么东西？
如此，倒是真有几分可能了……
还有，刚才冯有才说道了圆盘，小鱼手里也总拿着一个圆盘，现在回忆起来，和红衣人的，竟然有几分相似。
他们之间……
记忆回溯，浮光掠影，陶紫惊讶的张了张嘴，又问道：“那……我让你找的那个白发老人，可有线索？”
声音里竟然透出了一丝小心翼翼。
冯有才摇摇头。
陶紫不免有些失望，她与小鱼，她唯一愿意承认的亲人，又是这样，倏然分开了。
“那另外的人呢？”陶紫指的，自然司逸和张莹莹。
冯有才一番犹豫，似乎有些不太好开口。
“怎么……”陶紫收敛了所有的神色。
“属下只是有些不太敢确认，您要找的张莹莹，应该是向着重山的方向去了，她身边确实也跟了一个男人。只是，是不是那位连正非，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并且……并且我们还没来得及追查清楚，便又被他们躲开了。”
觑着陶紫的神色，他又小声道：“似乎……他们有着极高明的隐匿法子。”
陶紫点点头，要是不善隐藏，估计早都尸骨无存了：“也罢，活着就是最好的消息。那司逸呢？”
这回，冯有才摇摇头，闭口不言。
陶紫揉揉额角，挥手让冯有才离开。
晟誉师伯那里，司逸的本命灯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光亮，是以，陶紫倒不是多担心。
不过足足五十三年过去了，司逸都还没有回来，就不知是被困在了何处。
第二日，陶紫收拾妥当，便带着陶翎到了央前殿。
师伯还不曾出关，陶紫也省去一番拜见，直接便入了偏殿。
魏沉云正摸着一把剑，怔怔出神。
她的本命飞剑，已经不知道遗落在哪里了。晟和当初毁了一个散修联盟，也没有找到魏沉云本命飞剑的下落。
听见有人，她警觉的回头，看到是陶紫，紧绷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十年里，陶紫没有找到让魏沉云恢复正常心智的法子，但是复容药膏却研制了出来。
她将雪白的，带着一点点香气的霜膏，抹在魏沉云的脸上，外露的手臂上，轻声道：“师姐，都会好的。”
其实，只要魏沉云能够重拾修炼，突破元婴，她被毁去的容貌还是有极大可能复原的。
只不过魏沉云寻常一坐就是一日，神智懵懂，众人都觉得她无法修炼了。
作为晟扬的首席大弟子，魏沉云的房间自是极其宽敞。
这药膏，初用之时的前三日，每间隔一个时辰，就要擦一回。
所以，陶紫就没预备离开。
到了晚间，陶紫不放心的又在央前殿原本的禁制内，设下一重禁制，接着，取出一张软塌来，就预备睡在魏沉云这里了。
陶翎不喜欢睡在房间里，陶紫便也随它去了，结果，陶翎刚飞出去不久，魏沉云竟然也想跟着。
“师姐，不休息么？”
发呆也很累的，虽然不用说话，不用吃饭，但是坐一天下来，一样会累。
夜色中，没有鼻子的魏沉云看看陶紫，眼中仍有些无神，半晌才摇摇头，执意要出去。
陶紫只好收起禁制，任魏沉云出去。
央前殿很大，明亮的月光下，殿前台阶上的杂草也叫人看得一清二楚。
夜晚的风，有些大，前面魏沉云的衣衫被吹得猎猎作响。
陶紫看着这个背影，微微出神。
单看背影，大师姐还是原来的样子。
接着，就见离开屋子的魏沉云，一个纵身，跳上了央前殿最高的那一处屋顶，然后盘膝吞吐起来。
紧随其后的陶紫，惊呆了。
师姐她，这是才吞吐月华？
啾啾！啾啾！
陶翎蹲在魏沉云的另一侧，与魏沉云保持几乎一样的状态。
陶紫屏息，担心自己稍微大一些的动静，就会惊动到一人一鸟。
陶翎修炼，陶紫是知道的，但大师姐……
就像妖修一般？
但天地初开之时，哪里又有什么人修和妖修之分？
所以，她这是在凭本能修炼么？
陶紫心中激动莫名，行动间更见小心翼翼。
她在距离魏沉云不远不近的位置盘膝而坐，心中百味杂陈，出口却如同风过耳畔，平稳又坚定：“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一句之后，她没有动，却忐忑的等着盼着……
然后，“人道渺渺，仙道莽莽，鬼道乐兮，当人生门……”略一停顿，接着：“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天道成，不欲人道穷。”
陶紫喜极而泣，强自镇定，忽然话锋一转：“阴阳宗我，行符我，四时成我，我命者我！”
魏沉云默了默，就在陶紫以为自己是空欢喜一场的时候，她开口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
七个字，对陶紫来说，如同天籁。
陶紫再也坐不住，心中激荡无比，不知是为魏沉云还是为师伯，只觉一阵苦尽甘来。
师姐不仅凭借本能在修炼，连经文都还记得，只要稍稍引导，定然还可以继续修炼！
陶紫激动的对魏沉云点点头，半晌才想起来，给齐琛发了个传讯符：“二师兄，大师姐她，可以修炼！可以修炼！你快来！我们在央前殿！”
陶紫抬头，正对上满天星光。
她觉得，这个夜，格外的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