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牵着马,走进了几步。
不禁暗道,之前遇到的小乞丐,一个成了莫逆之交,一个成了嫡亲师弟,眼前这个呢?
他有一双比卫天翊还要明亮狡黠的眼睛,明明身落尘埃,等着旁人施舍,却自顾自的徜徉在自己的世界,物我两忘。
陶紫牵马停在这里,这乞丐,莫不是在发呆?
本想喊陶紫离开的钟媛琼一下子禁声,这个乞丐,怎么像是入定了一般?
哗啦!
有人扔了几枚铜板。
哗啦哗啦!
又有人扔了块碎银。
小乞丐双眼望天,一副我要饭你随意的姿态。
若不是此处没有人看得上破碗里的那点银钱,怕是现在连碗都被抢光了。
钟媛琼啧啧两声:“真是个怪人。”
陶紫深以为然,此处竟然还有佛系乞讨。
她拉一把钟媛琼:“小钟,今日我们不出城了。”
“不出城,那我们去哪儿?”
“哪儿也不去,看他要饭。”
两人去城门下的茶摊,随便点了壶茶,一坐就是一日。
钟媛琼难免有些不耐烦:“要饭有什么好看的?难不能我们还要学要饭不成?”
茶叶品质不佳,陶紫不在意的将漂浮的茶叶梗吹到一旁,慢悠悠的道:“要饭也是一门学问,自然有要学的。而且,你觉得他有多大年纪?”
“少则七、八岁,多着九、十岁。”
“嗯,可你再看他的眼睛。”
“嗯?”
“不在意碗里的银钱,可能说明他虽然乞讨,但还不至于吃不上饭。或者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可他明明很瘦啊!”
“所以,他根本不是一个乞丐。乞丐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一开始,他的眼神还算是高深莫测,至后来,就变得越来越兴奋。
他似乎对眼前的人和物,特别的好奇。
陶紫放下茶盅,又扫一眼不远处的破碗,此时,几乎一个破碗都装满了。金安城众人,像是看稀罕物一样,来看这个小乞丐,看了自然要体现一下自己的良善。
这小乞丐可不就赚的盆钵满满?
钟媛琼托腮:“我怎么越来越听不懂了,阿紫,天色不早,我们也早些回去吧。看了一天了,你还没看够么?”
“自然不够,今日便先回去,明日我们接着来。”
然而,第二日却没有见到那个小乞丐。
陶紫有些意兴阑珊,无奈之下,跟着钟媛琼出了城。
此时正值春日,草木葱茏,野花肆意,出城踏青的人络绎不绝。
入眼一片明媚春光,又兼之人声鼎沸,体会了五十年寂寞的钟媛琼终于松了一口气,忽觉人间烟火,真好。
只是,她们这一行,确实没甚发现。
两人在城门落锁之前,回了城。
陶紫扭头瞥了一眼昨日小乞丐乞讨的位置,到此时依旧空空如也。
七日后,两人已经将城郊十里之内探查清楚,确实如褚琰所述一般,每当她们想要走得更远的时候,总有一层软软的看不见的屏障将人阻在其中。
可除了她们两个,别人行走起来,却没有什么异常。
进进出出,没有遇到任何阻拦和滞涩。
“是阵法?”
钟媛琼摇摇头:“不像,以我所学,竟然看不出来任何的阵法痕迹。”
陶紫叹一口气,这层屏障看不破、烧不坏,难怪褚琰会束手无策:“回吧,我也看不出来。”
这个夜里,褚琰、封煦、司逸和卓清波来到了私宅,例行七日一聚。
众人围坐在宅子里唯一的一个邻水的八角亭中。
夜色融融,芳草萋萋,却无人说话。
褚琰不免道:“都没有什么发现?”
这话已经不知问过多少回了,褚琰不过是例行公事一般,却没想到有人忽然道:“我有啊。”
众人齐齐朝陶紫看去,不禁都有些兴奋,只有钟媛琼诧异极了,自己和陶紫就差同塌而卧了,说是形影不离也差不多了,陶紫什么时候有了新的发现?
一阵凉风袭来,陶紫狡黠一笑站了起来:“我发现一个小乞丐。”
司逸不知为何,也跟着站了起来。
陶紫笑道:“不是说你,不过和当年的你也差不离了。”
一个乞丐有什么好看的?
众人心头不免疑窦升起,但本着五十年的朝夕相处,都知道陶紫不是信口开河的人,果然:“我觉得那个小乞丐,要么是带有宿慧,要么就是夺舍来的。”
众人齐齐一惊,钟媛琼惊呼出口:“你怎么看出来的。”
“那人初时懵懂,看上去高深莫测,连我都以为他要入定了,结果可能只是初来乍到太过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可到后来,他有一瞬而过的苦恼,接着又转为兴奋。”多么像一个骤然穿越过来的人的心路历程啊!
“可也有可能,他在想事情啊。”钟媛琼道。
“嗯,上面只是我的推测,玩笑罢了,不过他明明像是一个有经历的人,但又只有七八岁的样子,这才是我觉得怪异的地方。”
时常忍不住要和陶紫唱反调的卓清波咬了咬唇,难得的没有扛上一二,反而道:“若是说乞丐的话,我也见过这么一个。”
“什么,你知道?他去你们花月楼门口要饭了?”钟媛琼嗓门不小。
到了现在,卓清波都会脸红,她羞恼道:“什么叫我们花月楼?”
“嘿嘿嘿……是我说错了,卓仙子莫气啊。”
卓清波磨了磨后槽牙,半晌才道:“前几日,楼里来了一个小叫花,一身没有二两肉,毛都没长齐,就想……就想风流快活。”
“噗!”有人没忍住,笑了出声。
“本来看他没钱,就想打出去,结果他放下一袋子铜钱,里面还有几块碎银子,我开门……是花月楼开门做生意,自然不好再赶……
第二日,我听接客的雨衣说,虽然那小东西还不能成事,可里里外外把雨衣摸了个遍,还用上了那种……那种,嗯。”
其实是摸添揉弄,一样不少,可她说不出口。
“嗯什么呀?哪种啊?”钟媛琼怪叫。
卓清波一时面红耳赤,说了这些,已经很叫人难为情了,叫她如何还能再说下去?
“无非是些助兴药物,或者是些模拟器物吧?再或者,兼而有之?”陶紫十分随意的道。
卓清波红着脸点点头,不知为何,司逸的脸也一下子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