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婆将禁制收起,连同一个储物袋一起丢给陶紫。
海风将她的红衣裳吹的猎猎作响,长长的裙摆飞扬入天。
如一道流动的虹。
“我穿着嫁衣来,也该穿着嫁衣回去。”想到即将完全死去,她隐隐竟有些期待。
她看着陶紫,嘱咐道:“我的父亲,叫嵇正晖,是虚玄宗霓光峰的峰主;我的姐姐叫嵇霓裳,道号惊鸿,与当时的碧华仙子,并称‘辰华二姝’,都说碧华仙子是辰华界第一美人,但我的姐姐也不差。”
陶紫颔首,她确实听过碧华仙子的美名,只是死相也十分凄惨。
“放火吧!”红婆的面上一片安详,一片赴死的向往。
陶紫召出枯荣之焱,问道:“敢问前辈姓名?”
红婆转过身去,迎接着陶紫的火焰,却久久没有回答。
陶紫压下心中的翻涌,轻声承诺道:“那,前辈走好。若我能活着回到辰华,必定会竭尽全力的去寻找您的家人,完成您的遗愿。”
这算是完成红婆的遗愿,也算是完成楼皓月的。
作为传承人,与徒弟也差不了什么了,自己理应为楼皓月做出补偿;况且,红婆的要求并不算过分。
火舌瞬间就卷上了大红的衣裳,陶紫眼中一派肃穆,烈火中,她听到红婆的声音传来:“我叫嵇霓虹。”
原来是虹婆,而非红婆。
一阵风吹来,吹走了虹婆的话,也吹散了虹婆的骨灰。
陶紫连忙再次设下禁制,防止骨灰散落。
一阵手忙脚乱后,她才抱着一个小小的骨灰坛离开了兔岛。
陶紫垂下眼睑,虹婆不会想到,她一直等的人的尸骨,还有那个冷繁星,其实一直就在兔岛上。
整整万年,他们中间隔着的是阵法和泥土,还有他们三人的恩怨纠葛。
冷繁星的地穴甬道,是被他用阵法加固过的。所以那些兔子再多,也挖不到他的地穴中,只会被障眼法以为是挖到了边缘。
她没有将此事告诉虹婆,因为告诉了,虹婆可能会更加心伤。
在楼皓月的计划中,从来没有嵇霓虹。他或许以为,有了那五颗灵珠,嵇霓虹的修为会一日千里,甚至飞升。
可嵇霓虹却选择了等待。
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楼皓月选择了对冷繁星的放任与纵容,选择与他同生共死;冷繁星选择了杀死挚爱,只为自己心中的不平;嵇霓虹选择了等待,哪怕万年,哪怕将自己炼成半尸。
陶紫将烦乱的感慨抛下,全力驾驶着云梭疾驰,直到遇到几座尚不算贫瘠的小岛。
见四下无人,她降下云梭,选了一座小岛落脚。
设下禁制,原地静坐三日皆无异样后,她才警惕的进了空间。
以她对阵法的零星见识,怕是一时间难以破开这困阵了。不过既然虹婆给自己指明了方向,那自己只要用心钻研,一一破解那三十余阵即可。
至于找寻沅沅,以及将楼前辈和冷繁星的骸骨送到云忘岛,也只能是自己将这里的阵法破开之后的事了。
空间里,陶翎吞了风灵珠睡的雷打不动,陶紫找到了袁启,让他也着手准备炼化那雷灵珠;至于陶煜,最近一段时间倒是表现颇好,陶紫也将它梦寐以求的火灵珠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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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
将三宠安排好,又交代过小语,陶紫自己也迈进了的静室,并设下禁制。
自己也要闭个长关。
不过在闭关前,她还是将虹婆临终前扔给自己的储物袋打开了。
里面供金丹修士使用的法宝不少,想来虹婆初到云定界的修为正是金丹。陶紫将一把伞、一柄扇和一个盾牌捡了出来,预备尽快祭炼。
却在拿扇柄的时候,发现一本破旧的桑皮纸书,上面是四个熟悉的辰华界文字《炼丹体悟》。
陶紫连忙翻开第一页,难道虹婆不仅擅布阵,还懂炼丹?
整整了用了一个月,陶紫才将这本手札读完读透。
陶紫这才知道,嵇霓虹哪里是懂炼丹,她竟然是个七品丹师,还是金丹修为的七品丹师!
年纪轻轻就是七品丹师,天赋异禀,又有父母姐姐爱护,靠山雄厚,难怪想得到一份感情的时候,会那般肆无忌惮。
陶紫盯着手札的最后一页,上面有两排蝇头小字:“莫名流落云定界,皓月也离我而去,心中无限惶恐,幸而还有星缎兔为伴。从今而后,丹术恐将搁置,唯愿以研习阵法为要,待皓月回来,我亦可与他论道谈阵。”
陶紫摇摇头,自己还不到三十岁,便是加上前世,也不到五十岁,可竟像是看透了人世的悲欢离合、贪嗔痴怨。
但到现在,她也不明白,寻道一途,本就千难万险,为何还有这许多痴男怨女,或激烈的或卑微的或执着的将自己的情感和未来,都维系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她认为:孤心求道,固存本我,才是正途。
在陶紫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有一似道非道的符号,正盘旋她的发顶,进而烙进她的身体以及识海之中,那是道心渐稳的标志。
这厢,陶紫将虹婆的储物袋整理完,开始正式研究阵法。
此前,她对阵法仅停留在知道和会布几个简单的阵法的程度上,所以现在一切都是从头开始。
困阵、杀阵、幻阵、连环阵,听起来都很厉害,但陶紫想要弄清楚这些,先得从了解阵眼开始,其次才是阵纹。
陶紫一头扎进玄妙又枯燥的学习中去,一晃便是一年。
这一年中,她除了每天两个时辰的练剑,便是药剂的研制都暂时搁置了。
一阵之中,天时、地利、人和、神助、格局,缺一不可,陶紫选了个夜晚出了空间,她预备尝试摆一个简单的困阵。
她身姿迅捷的窜到了相邻的一个岛屿,这岛上,飞鸟来往最多,正好可以试试。
陶紫掏出自己制作的阵旗,按照方位将插好,待全部安插停当,她才投入一颗灵石,将困阵激发。
月落日升,已是天明。
陶紫隐匿在一旁,静静看鸟儿在岛上徘徊栖息,飞起飞落。
至午时,她查看困阵之中,竟已有十数只飞鸟被困在其中,不仅如此,还有两只刚刚出壳的小海龟。
陶紫轻笑,看四周茫茫无垠的海水,一年了,自己都学会了粗浅的阵法,梁南熙并那薄野苍又躲在哪里?
既然虹婆对这里的阵法那般自信,便是精通阵法的梁南熙恐怕也一时难以破开吧。
她摇摇头,复又回了空间。
这次,足足五年,她都没有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