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紫忍不住问道:“还没说,我这手中的长骨怎么就是你们族人的尸骨?”
那老者闻言,似乎是陷入了更深的回忆:“我程家立足万余年,自然也是有些底蕴在的,同宗门有护宗神兽一样,我们程家也是有护族神兽的。你手中的那根长骨就是它的骸骨。”
陶紫想到她做的那个奇异的梦,忍不住问道:“是夔?”
老者点点头:“是,它激发了上古神兽夔的血脉,若不是为守护我程家,怕是用不了五百年就可以飞升了。”
他看着陷入沉思中的陶紫,继续道:“你们住的那……那屋子,本来也是它的安息之所。”
封煦接着问道:“那你们呢?又如何成了这般模样?”
那老者洒脱一笑:“我们自然是找到了最好的归处。这里除了我和我闺女、以及大壮,都上过战场,但他们命好的,尸体还被带了回来,命不好的连尸体都留在了外面。我把他们的尸体按照九九困阵排列,这困镇捆住他们的尸身是假,留下他们魂魄以及执念才是真。”
陶紫却有些不忿道:“人都死了,留下魂魄还有何用?何不放着他们早去投胎?”
那老者立即严正道:“投胎?我程家,自来是生是程家人,死是程家鬼,谁敢投胎?”
他转身看着他身旁的众人,强调道:“我们程家人,都是如此,死了也要用我们的魂魄来养剑!”
陶紫低头嘟囔道:“那剑呢?”
那老者闻言状若癫狂,原本细小的眼睛竟有些隐隐外突,他焦急的问道:“剑呢?我的神剑呢?是不是你们偷走了!”
封煦和陶紫清晰的感觉到,有一阵阴风从他们面前呼啸而过,他们对视一眼,各自警惕起来。
那汉子却阻止道:“族长,您糊涂了,您不是说那剑感受到了自己的剑灵,就自己离开了我们程家么?”
听他如此说,那老者有些颓然的坐下:“是有这么回事,可是我们天天养着的剑,怎么会……按理,岸儿就是这剑的剑灵,怎么还会另有剑灵?”
他焦急的来回渡步,陶紫和封煦却做好了随时迎战的准备。现在该是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果然,那老者竟对着封煦怒吼道:“是你,对不对?是你盗走了我的神剑!我要杀了你!”
封煦抄起身下的石凳,对着老者就掷了过去,可是这老者现在只是魂体,哪里能打的中。只见,那石凳直接透过了他的身体,而周围又恢复了遍地坟墓的阴冷模样。
反倒是封煦自己,被一阵阴风束缚的险些动弹不得。
陶紫顺手握紧长骨,就向着老者攻去,原本也没想会如何,但这老者竟然似十分惧怕这长骨一样。
她将封煦拉起来,愈发将长骨挥舞不停。
那老者阴沉道:“无耻小儿,竟然敢对我不敬,看我不吸干了你们!”他手指化做氤氲细长的黑色烟雾,瞬间就将陶紫笼罩在其中。
站起来的封煦抡起另一个石凳,向着那老者的手指砸上去。老者嗤笑一声,须臾就将他也包裹在黑雾之中,奸笑道:“这一个两个,生机竟都还剩下不少,待我吸干了你们,在想办法去找回我的神剑。”
陶紫被那黑雾笼罩,只觉得意识越来越模糊,身上也越来越无力,到后来连抬起的眼皮的力气也没有了。
封煦只比她略强一些,只是仍然紧缩眉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克制这老怪物。
那老者现在已经露出了本来的狰狞面目,原本只有些许暗沉的脸上,干瘪异常,头发也稀稀落落的只剩下几根,陶紫在他的奸笑中,渐渐失去了知觉。
恍惚中,竟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境,那身躯高大、声如惊雷的夔,浴血奋斗在周围的道修与魔修之间。它要对抗的都是化神修为的修士,即便身体强横,但待时间久了,也禁不住这么多高阶修士的连翻攻击。
只见,它的身上渐渐有血渗出来,血水在它灰色的皮毛上结痂,但不多时又有新的血渗出来。
它却抖了抖身躯,怒吼一声,又再次杀进了众修之间。
到后来,它的腹部终于被人用一竿长枪捅出个血窟窿,有第一个便有第二个。没多时,它全身已经变成了一个漏血的筛子,身上的血液更像是已经流尽了一般,在血之后,渐渐顺着那腹部的血窟窿,还有内脏流出来。
它却不觉得痛一般,继续战斗,直到最后,它被十来名化神修士,一齐用长枪、长剑、弓箭、锁链,同时击中,它才有些力竭的更有些不甘的倒了下去……
陶紫只觉得心中难过的不能自抑,睡梦中的她禁不住泪流满面。
那老怪物上前道:“啧啧,这是睡梦中都知道要化作我的盘中餐了么?自己为自己哭泣吧!哈哈,既如此,老夫就送你一程。”
程煦却艰难的挡在了陶紫身前,有些虚弱的道:“先从我开始吧。”他已经无能为力的看着自己的亲娘在自己面前痛苦的死去,现在他宁愿先死。
沉睡中的陶紫只觉得心中的痛苦就要决堤,但手中似有什么东西却越来越灼热,连丹田也有些颤动,待她渐渐醒来,发现封煦正挡在自己身前,而那老怪物脸上则浮现出满足之色。
不用想,定然是这老怪物在吸取封煦的生机,陶紫想也不想,以长骨拄地,踉跄着就站了起来,比起痛苦的死去,她宁愿战斗到最后一刻。
以长骨做剑,她使出了《木灵九剑》的第一式,无边落木。顿时,在场的封煦连同那几个魂体都感受到一股萧索之意,更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接着她高高跃起,使出了第二式——一线方天。借着跃起的力量,她反转身躯,以长骨直接攻击那老怪物。
那老怪物还沉浸在一种生无可恋的情绪里,待长骨过来只是,他躲闪不及,一下子竟然像是被击散了魂魄,原本与常人无异的身体,竟然变得透明恍惚起来。
他愤怒的对其余几人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和我一起制住他们。”
但那妇人却怯懦道:“父亲,您这是何必,这小兄弟看上去骨龄也不过二十,和当年弟弟生祭的年岁相当,您真的忍心一错再错么?”
那大汉也道:“族长,您将我们的魂魄硬生生抽出三魂两魄,又将我们囚禁在这里,使得我们不能投胎转世,说是滋养那神剑,可现在神剑都已经不在了,您还这般执着,到底又有什么意义?”
大壮也跟着道:“是啊,外祖,大宝二宝兄弟不是坏人的,和外面那些想抢我们的坏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