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壮道:“快吃啊,这菘菜都是俺自家地里的,是俺们村里长得最好的。”
陶紫看着大壮充满期待的真挚眼神,只好用筷子夹了一块儿白菜,就要放入口中。
这时,靠在门口的封煦突然摇摇欲坠,陶紫连忙放下筷子,及时的扶住了就要跌倒的封煦。
大壮一直跟着陶紫,看她将封煦安置在另一个房间的床上,不禁叹一口气道:“哎,可惜俺们村的郎中不在,要不然还能给大宝兄弟也看看……”
“郎中不在?是出远门了么?”陶紫像模像样的给封煦盖上了块破布单子。
大壮道:“是啊,听说外面打仗,不仅需要壮汉,还需要郎中,俺们村就这么一个郎中,最后竟也去了……”
陶紫思索道:“打仗?大壮兄弟可还记得是哪一年?”
大壮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俺哪里知道,反正就是很多很多年了。只是出去的人都没能回来,所以才有这么多空房子。”
陶紫笑笑道:“那估计是当时你年纪还太小,不知道大壮兄弟现在贵庚?”
大壮的脸却突然皱成一团,有些自言自语道:“俺多大了……俺几岁了?俺不知道,俺为为啥不知道……”
他看着眼前关切的看着自己的陶紫,一下子跳开几步,嘟囔道:“俺得走了,俺娘还等着俺呢!”
说完再也不理会陶紫,就直接跑出了屋子。陶紫走到门口,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眉头愈发纠结。
“再过一个时辰,我们四处看看。”封煦背着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道。
陶紫点头,转身回到屋子,将那一盆菜放在灶台上,才打开大壮给她的包袱,里面赫然是两套中衣并两件外袍。
中衣还是新的,但外袍已经浆洗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了。
封煦踱着步子跟过来:“缘何叹息?”
陶紫低低的声音传来:“不知,只是有些难受,说不上来。”
封煦挨着她在炕沿上坐下,平静道:“不用想太多,你休息片刻,一个时辰后我们一起去探查。”
陶紫也不推辞,点头道:“那晚辈就不客气了,身体倒是还好,但是心里不知为何竟总觉得有些压抑……”说完她就和衣躺在了炕上,闭目睡去。对于封煦,起码在这里暂时不用太过防备,毕竟如果自己出了事,对他一点益处都没有。
封煦看着她双手交叠于腹部,和衣而睡的模样,眼中却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一个时辰后,陶紫拿起长骨,就跟着封煦走进了夜色中。
月光倾泻如瀑,铺洒在这片山坳里。
两人都不能神识外放,只能瞪大四只眼睛、借着明亮的月光,警惕的打量着四周,可是他们绕了几个时辰,除了走到不远处的一处溪水外,竟然都只能在自己的这间屋子周围打转。
眼看东方既白,毫无所获的二人,只好无奈的回到了那茅草屋,各自安歇不提。
梦中,陶紫似乎到了千军万马的战场,战斗最激烈那处,有一头灰色的牛,它全身光芒毕现、声如惊雷,带领众人冲进敌营,势如破竹。喊杀声、鼓噪声,不绝于耳,陶紫却只看得到它的英伟雄姿。
但它只有一只脚。
陶紫心中激荡,若是自己能有这般气势,该有多好……
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房间里那根长骨闪烁着微微的荧光。但随即又消失不见。
待日头东升,陶紫被刺眼的光线打断了美梦。待完全醒来后,她惊得冷汗连连,修士随着修为越长,做梦应该越少才是,但刚才的梦,却那么清晰的留在了她的脑海,那真的是梦么?
还有那牛,灰色皮毛、无角、一足,那是夔?
封煦察觉到她醒来,走进来道:“你饿不饿。”
陶紫揉揉肚子,刚才醒来一方面是光线刺眼,一方面就是腹中空空。她怎么会不饿。
“没想到饥饿竟然这般难熬……”封煦有些叹息的道。
陶紫走到灶房,看了看灶台上了那盆菜,白菜和粗面馍馍还是当初的样子,她对封煦道:“忍一忍罢,前辈虽然没了修为和神识,但好歹体魄还在,我就不知道了,之前都是吃辟谷丹度日,现在连辟谷丹都没了。”
封煦晒然,他自是知道,为了防止陶紫逃跑,十九可没有给她太多的丹药储备。他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的道:“你不是也已经筑基,之前给你辟谷丹也是想帮你抵挡腹中的饥饿感,想来当时不吃也是无碍的,现在自然也应该如此。”
陶紫撇撇嘴:“但愿吧,我这毒厉害的很,毁容也就罢了,修为和神识也能一夜消失,现在当真不知道原本的根基还在不在了,说不定真的会饿死……”她有些咬牙切齿的道:“待我找到那下毒之人,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封煦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还附和道:“嗯,当时如此,我帮你。”
这一出口,反倒是陶紫有些不自在起来,这几日的相处,她倒是没有那么惧怕这位魔君了,可魔君依然还是魔君啊。
昨夜虽然已经探过,但白天或许会不一样。二人借着天明,便又走了出去。
远在天枢宫的陶凌华,惬意的放下手中的茶,对眼前的黑衣人吩咐道:“你联系应阳城那边,找一个叫卫天翊的孩童,约莫十岁左右,十分机灵,你叫那边密切关注,一旦有异动,随时向我禀报。”
黑衣人恭敬道:“是,舵主。”
陶凌华却凌厉的扫向他,接着道:“蠢货!你就不问问我这么做的目的么?”
黑衣人唯唯瑟瑟:“舵主吩咐,自有舵主的道理,属下不敢随意打探。”
“呵,算你会说话,看在你将我父亲和妹妹安全接来的份上就不与你计较了。”她走到那黑衣人跟前,继续道:“这些日子,有一名叫袁松蓝的合虚宗女修也会出现在应阳城,你们要做的就是要防止这卫天翊和袁松蓝碰面,记住,不惜一切代价。”
黑衣人一凛道:“属下遵命!”
待退出了房门,他才擦了擦额上原本没有汗的额头。多年以前,他与上任舵主就发现了陶凌华的不同,察觉到她似乎气运颇佳,无论去哪里都少不了机缘。但这些年,才了解以前的所知多么有限。
这位新任舵主,竟像是先知一般,无论是过去已经发生的,还是未来毫无端倪的,她都了如指掌。
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