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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2

沈依楹略显狼狈地轻抚自己的唇畔,刚才的一瞬间她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是欧阳戕仪的身影!

为什么会这样?那么无助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会想起他?沈依楹精神恍惚地走在回府的路上,她想自己是疯了!那一刻她竟然希望自己的仇人来救她!

“小姐,您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绿蓉儿迎上神情恍惚的沈依楹,担心地问道。

“啊?”沈依楹回神,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回府了。

“没有,没什么。我很累,回房休息了,别叫我用饭了。”说着,沈依楹独自一人往月楹居走去。

小姐。

看着沈依楹恍惚的背影,绿蓉儿明白小姐一定有事!而且还是很忧心的事。她不愿意说,谁也问不出个究竟。只能耐心等待了……

沈依楹无力地躺到床上,三年来她最怕沾上床铺。因为只要一睡着,那恐怖的梦魇就会浮现。但是现在她真的很想一睡不醒。

任她如何绞尽脑汁,就是想不明白自己那一瞬间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寄希望于自己的仇人?

那个亲自下厨做点心的温柔片段,以及那个下令屠杀金军的嗜血场面,两两交错地刺激着沈依楹的脑子,让她头痛欲裂!

她伸出右手,在自己的昏睡穴上轻拍一掌,顿时陷入了沉睡状态。

*?

“灵玥仙子,快醒醒。”耳旁传来了一阵幽静而深远的喊声。

“谁?谁在那?”沈依楹缓缓睁开眼睛,四处寻觅着。

她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白茫茫的地境中,这里什么也没有,虚幻、缥缈。

“是我,洛霞。”空灵的声音再次响起。

“谁是洛霞?”她从来都不记得这个名字。

“一个你遗忘的朋友。你就站着,别找了,你找不到我的。”

“灵玥仙子到底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你的梦境。我要找的就是你。”

“灵玥仙子是我?”沈依楹模糊地搜寻者脑海中的记忆,未果。

“且不说这个,你迷茫了是吗?”

“你怎么知道?”

“我们很像。不过,正是因为你的帮助,我才能和他永世才在一起。所以,我也要帮你一次。”

“我什么时候帮过你?我都不记得。”

“这些都不重要了。你迷茫因为你心乱了,你找不到答案了。”洛霞的声音忽近忽远,飘忽不定,“其实很多事情是不需要答案的。念由心生,情随心动。仇恨救不了任何人……”

“那什么才能救人?”她不解。

“只有博大之爱,方能救世。清世之泪,需爱方生。”

“清世之泪,是什么?”这越说越糊涂了,沈依楹根本不懂她在说什么。

“你以后会懂的。我要走了,”说着,洛霞的声音越来越远。

“等等!请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沈依楹追赶着那声音飞奔。

“丫头,回去。”一个沉稳的男生喝止了她前进的步子。

“谁?”这个声音似曾相识,好像很久很久以前听过。

“丫头,记住,爱方能救世!”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的话我不懂!”沈依楹想追上去,但是怎么样挪不动步子。

“回去吧!”霎那间,沈依楹的脚下成了无底深渊,她就这样摔了下去!

*?

“啊——”一阵惊呼,沈依楹猛地坐了起来。

“小姐!又做噩梦了吗?”绿蓉儿赶忙到了杯茶,来到沈依楹床边。

……

她喝了口茶,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是那个梦,是一个奇怪的梦。”

“奇怪的梦?是什么?”绿蓉儿接过茶杯,好奇地问道。

“什么清世之泪,什么爱能救世。好奇怪。”

“啊?那可能就是个梦吧。小姐难得没有做那个噩梦,这是好事。眼看天快亮了,继续睡会吧。”绿蓉儿轻柔地为她盖好被子。

“嗯。”是啊,难得不做那梦可以好好睡会儿了。

“小姐,您平时不是很难入睡吗?今天怎么就睡着了?”绿蓉儿有些奇怪。

“我点了自己昏睡穴……”

“小姐!这很伤元气的!”绿蓉儿惊呼。

“那时很烦,所以……”

“以后一定不可以!”

“嗯嗯嗯。”沈依楹连连点头。

“那就好,好好休息吧。蓉儿退下了。”

“嗯。”沈依楹两眼呆呆地望着床顶,清世之泪是什么?爱能孕育这个?

到底是真有其事,还是只是个梦呢?

但是,那两个声音似乎真的在哪听过,可是为什么记不起来呢?

她迷茫了,接下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023

黑珲国,希洛苑。

“皇上驾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划破的希洛苑的宁静。

“夕妍叩见皇上。”

“起来吧。”

“谢皇上。”看见欧阳戕仪踏足自己的寝怨,黎夕妍有些受宠若惊。

“这些天,你修养的如何?”他的语气清冷而简洁,似乎并不想多说什么。

“启禀皇上,已无大碍了。”

“那收拾一下,明日朕会安排仪仗送你去红绫国。”

“夕妍遵旨。”

“小路子回宫。”欧阳戕仪毫无半点留恋地起身要走。

“皇上,请留步。”

“还有事?”

他停下步子,有着些许不耐烦。

“皇上……可还记得十三年前,冷宫附近的小女孩?”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是她就是不由自主地问了。

她是在期待什么吗?

……

欧阳戕仪有了片刻的迟疑,但他还是迈开离去的步子,“不记得。”

黎夕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微笑:黎夕妍啊黎夕妍,你还奢望皇上对你另眼相看吗?你别犯傻了!

“玉珠、玉莲帮我收拾行装,明日起程。”她收拾了散乱的心情。

?

欧阳戕仪走在会寝殿的路上,脑中突然记起一个稚气的童声:

“……我明天再来看你……”

这一刻,他突然想起来了。

黎夕颜就是那个女孩?

原来儿时记忆中的女孩就是叛臣之女——黎夕妍。

那时以为她背叛了约定,现在想来,那天之后,她便随黎岳王去了封地。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的她不再是先皇宠爱的沁颜郡主,而自己也不再是受人欺负的失宠皇子了。

“一颗棋子,只看下棋之人如何用了。”他的脸上浮现出绝美的笑容,但是却叫人心生忌惮。

“小路子,你去把冷将军,闵大人和卞尚书找来御书房。”说着,他推门走进了乐毅阁。

“奴才遵旨。”

半个时辰以后,冷逸龙,闵荣海和卞惊鹏三人便出现在了乐毅阁的大厅内。

“臣等叩见皇上。”

“都起来吧。”欧阳戕仪挥手免除了三人的跪礼。

“谢皇上。”

“第一才女之选,关乎社稷江山,朕要微服去趟红绫国。”他说出自己的决定。

“皇上这未免冒险了些。”卞惊鹏上前请柬道。

“你还怕朕会出事?”

“纵是皇上武艺如何了得,但是终究是一国之君,臣觉得不妥。”

“卞爱卿认为朕决定了的事情会改吗?”

“不会!”卞惊鹏答得果断。

“那你只要做好朕不在时的事情就可以了。”他依旧我行我素地吩咐着。

“臣遵旨。”

“冷将军,你尽快安排人手,明日一早护送沁颜郡主前往红绫国。”

“是。臣现在就去办。”

“慢着。洛将军去了边关镇守,所以这次微服,就由冷爱卿陪同前往吧。”

“那兵部之事……”若是他陪皇上去了红绫国,那么边关回来的紧急军情该由谁负责呢?

“有卞尚书在,你还有什么好担心?”这是他对自己属下绝对的信任。

冷逸龙,洛蒙杰,卞惊鹏和闵荣海四人乃是他最信任的臣子,他们的能力也在多次事件中得到肯定!所以他才能放心微服离宫。

“臣遵旨。”冷逸龙微微躬身。

“闵尚书……”

“皇上请放心,臣知道该如何做!”不等欧阳戕仪吩咐,他便和皇上有了共识。正如上次书房一议,第一才女的归属乃是四国民心的归属!

事关一统霸业,实在不容旁落!

“那朕就能安心出巡了。”欧阳戕仪的脸上泛起了满意的微笑,“您等先行跪安吧。”

“臣等告退!”

欧阳戕仪仰头靠上了身后的椅背上,右手轻轻抚上额头:比起所谓的天下第一才女,沈依楹才是他真正想要的!

三年前,他以为让她恨自己就已足够!

但是三年来,那无尽的相思,让他明白他要的不只是那个女人一辈子记恨!他还要让她完全属于自己!就算留她在身边,随时可能毙命,他也义无反顾!

他要如何让这样一个恨他入骨的女子,心甘情愿做自己的女人呢?

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在酝酿……?

024

金晟国,竹箬宫。

“皇上,有什么心事吗?”陈卿箬见上官耀辰无心管弦,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琵琶,柔声询问道。

“箬妃,觉得楹儿如何?”上官耀辰拉过陈卿箬,让她坐到自己怀中。

前日的鲁莽,让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依楹。他已经将邀请函交给了太后,由太后出面安排,希望能缓和彼此间的尴尬。

“依楹小姐?”陈卿箬不太懂皇上问话的用意,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那就是眼前的男人迷恋着沈依楹!所以,她不能中伤这个女人,“国色天香,冰雪聪明。连臣妾都为她的美貌与德才所倾倒。”

“真的吗?”

“嗯。臣妾以为依楹小姐有母仪天下的德才。若是可以,臣妾希望能与依楹小姐做姐妹,一起服侍皇上。”这是违心之论,但是为了能在皇上面前表现出自己容人的气度,她选择这样做,她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箬儿,你真这么想?”上官耀辰有些意外。

“当然。皇上喜欢楹小姐,等她红绫归来,就纳她入宫,可好?”她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的说。

“可惜,她未必愿意。”他的表情有些担忧。

“不愿意?为什么?”这是象征女人至高荣耀的宝座,沈依楹连这个都看不上?怎么可能!

“现在的她,除了报仇,什么也不在心上。”

“一个女儿家,怎么可能报仇?”陈卿箬有些迷惑。

在她看来,女人就应该依附男人而活!因为只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男人,才可能助自己完成心愿!这一点沈依楹不可能不知道!但她……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罢了,不说了。爱妃不是做了点心吗?拿来给朕尝尝。”他淡笑着转移了话题。

对于沈依楹思念,有时候真叫他痛不欲生。可是就算心痛欲裂,他依然止不住地想她!她似乎是他的毒药,腐蚀着他的心灵……

“好。”陈卿箬婀娜地站起身子,走向桌边。

不管沈依楹如何优秀,她都不能坐以待毙,该争的一定要争。

这个皇后的宝座,只能属于她!

?

*

沈府内,绿蓉儿见沈依楹回府,立刻迎上前去,“小姐,您回来了!”

“嗯,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那好,我现在就去和母亲辞行。随后就走!”说着沈依楹往念天居走去。

小姐怎么了?

绿蓉儿看着沈依楹一路小跑的往念天居去,总觉得她有些急躁,免不了有点担心。?

能过多久,她就推门进了天念居。

“娘。”她来到杜若薇身旁。

“回来了?”杜若薇放下手中的念珠,看向女儿。

“嗯,楹儿来向娘辞行。”

“嗯,去吧。想要报仇,你必须是天下第一!”杜若薇再次提醒着沈依楹。

“娘,楹儿会尽力而为,但结果如何不是楹儿能预料的。”她太善良,真的不懂如何借助这样的基础去报仇。

“只要你尽力,娘相信结果一定属于你。”这是她对女儿的肯定,也是对自己的肯定。

“对了,为娘记得三年前,皇上就非常喜欢你。现在似乎依然没有改变。”这是她作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圣上对女儿的包容与照顾,早已超出了君臣之礼。

“娘为什么说到这个?”

“楹儿,他是一国之君,他爱你,你就应该好好把握。”

“娘,您别再说了,您的意思,楹儿明白。楹儿会夺得第一之位的!”她自始至终都不想利用皇上对自己的感情去报仇,那样做,未免太卑鄙了!

“那就由着楹儿吧。一路上好好照顾自己,别让为娘担心了。”她也明白女儿的善良,但是非常时刻,必须要用非常手段。

否则,这血海深仇何时能报?

不过,既然女儿有了保证,那么她也无须再多说什么了。

“是,楹儿告退。”沈依楹无奈地退出了念天居。

看着女儿离开,杜若薇重重叹了口气:楹儿,原谅为娘的自私!你爹的仇不能不报啊!

她明白自己在逼女儿,在给她压力,可是除了她,还有谁能肩负报仇大业呢!

“小姐,小姐。”绿蓉儿推了推一路发呆走来的沈依楹,很是奇怪。

“啊?东西都收拾好了吗?”沈依楹回神。

“嗯,小姐,您怎么了?”

“没有,我回房换了男装,我们就出发。”说着,她的嘴角勾起淡淡的微笑。只是这笑容有些僵硬。

她的心因为母亲的话而纠结:娘,您的心,是否已经被仇恨吞噬了?

接下去她要走的路似乎无比艰难,什么时候才能柳暗花明呢?

025

日近傍晚,黄驰城城郊的碧树林内飞驰着一白一青两个身影。

“小姐,您慢点!”绿蓉儿一路策马追逐。

“小蓉,你又叫错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是小姐?”沈依楹拉停了马,等待着绿蓉儿赶上。

“哎,又忘记了。少爷,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达中央弛道?”绿蓉儿总算追上了沈依楹,一下子放慢了速度。

“估计要两天吧。”

“少爷,我听说越接近弛道,越多不太平。”

“嗯,弛道周围山势嶙峋,确实有很多占山为王的草寇。到时我们行事一定要多加小心!”沈依楹谨慎地吩咐着。

话说这中央弛道乃是四国共有,未曾归属于任何一个国家。因此,也就无国管制,导致盗匪横行,百姓遭殃!

“嗯,小蓉听说各国的商队都曾在中央弛道附近被洗劫。有些甚至人财尽失!”

“劫财生计,劫人贩卖,这是草寇们常干的买卖,不足为奇。”沈依楹轻夹马肚,缓缓前行。

“那少爷还选这条路?”

“没办法,若是从东南角往红绫国走,我怕我们到了红绫国就已疲惫不堪,根本无法全力应选了!”沈依楹微微蹙眉道。

金晟国东南角属于天然屏障,山势陡峭,异常难行。从那里通过虽能避免山贼纠缠,却也未必能安然通过!

“那比起翻山的危险,的确平坦的弛道要好很多!”绿蓉儿一个劲地点头,“而且,少爷的武功也不怕那些个小蟊贼。”

“他们可不是和我们比武的。那些小蟊贼惯用迷药、毒物。所以,你务必要听我的话,不能乱吃、乱跑!”沈依楹为绿蓉儿的天真感到好笑,连忙警告着。

“是。小蓉遵命。”

“我们走!”说着沈依楹与绿蓉儿策马而去。

*

红绫国,赤悦城。

“启禀少主,黑珲、紫冥二国的才女已于今早出发前往我国,金晟国至今未有动静。”赤玹来到一间芦屋外屈膝行礼道。

“没有动静?那就不是沈依楹了。”芦屋内传来了尉迟炎洪亮的声音。只怕那位沈府千金早已先人一步了。

“先不管她们,你且在城门外候着,见到各国才女的鸾轿,再来禀告。”

“是。”受命的瞬间,赤玹已然消失在了门外。

尉迟炎放下手中研磨的药粉,“看来要治她的病,还缺了点东西。”

于是,他摘下了头上的遮面斗笠,换上了采药的行头。

他的外表,若是在别国,绝对是妖物!

红色的发丝,带着微微的小卷儿,散落于肩。面容俊美,唇红齿白,一切就如同火焰一般,充满了活力。

最让人眼亮的,可能就是眉心那一颗犹如红宝石般闪烁的菱形胎痣。

红绫喜红,红色在红绫国就是权势与地位的象征!

这样的容貌在红绫国,可以说就是神的化身!

尉迟炎受到了国人的拥护,他的人生却是与欧阳戕仪有着截然相反的!

?*

?黑珲国城郊外,一长条的华丽车队正缓缓驶过。车队后三里外跟随着两抹黑色身影。

“少主,过两天车队行驶到中央弛道附近,属下怕会有山贼打劫。”冷逸龙面色有些凝重。如此铺张的车队,分明是引贼寇前来劫车嘛。

“我就是要贼人来劫车!”欧阳戕仪说的甚为镇定,“近年来,这些匪类愈发猖獗了,导致我国与其他三国通商受阻。很对商队为此而改行换业,大大阻碍了我国的经济发展。若再不加以整治,恐怕国贫民困了!”

“原来如此,是属下浅见了。”冷逸龙自感惭愧。

“你我只需跟着车队,伺机而动。届时若能剿灭贼巢,也算为民造福了。”欧阳戕仪说得无比轻松,这样肥硕的鸾轿车队,任谁也不愿错过的!

“是。”

呵!他心中暗笑:又或者,管这闲事的还有他最期待的那个身影。

先且拭目以待吧!

026

“少爷,好累啊,休息一会儿吧。”绿蓉儿放慢了马步,大声叫喊着。

“才休息没多久,你又累了。”沈依楹没好气地看着眼前的小丫头。

“可是,一天一夜都没沾过床了嘛。”绿蓉儿的声音变得很小声。

“那总要找个能遮荫的地方休息吧。”

“嗯。”绿蓉儿看着四周黄沙飞舞,地表干裂,确实很不适合休息。

“那就加快些步子,再过十里就是郁葱山了,那里有个茂荫林,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息取水。”沈依楹看了看头顶的艳阳,微微蹙眉:水壶里的水需要补给了。

“好。”

两人再次策马疾驰。

不多时,她们已经进入了郁葱山地带。

“少爷,那里就是茂荫林吧。”绿蓉儿指着不远处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海问道。

“嗯。我们下马,走过去。”两人翻身跳下马背,一前一后牵着马儿走进树林。

“少爷,今天是不是要在这里过夜?”

“不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下,离这十里外有个崎岩镇,今晚我们去镇上过夜。免得你又说占不到床。”沈依楹一边说,一边把马儿拴在一棵树上。

“我去找些水来,你在这里休息下。”

“好,呵呵,我去树上睡会儿。”绿蓉儿看着身旁葱郁的阔叶树,甚是喜欢。

想想在这样的树上打盹应该别有一番滋味吧。

“别掉下来就好!”

“嗯嗯。”绿蓉儿连连点头,一个腾跃,跳上了树枝。

“你这丫头!”

“少爷错了,我是小子。”绿蓉儿翘皮地纠正道。

“是,小蓉小子,你好好休息,我去去就来。”面对这样的绿蓉儿,沈依楹实在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谁是主子,谁是随从哦!

听着山间的潺潺的流水声,沈依楹找到了一条小溪。

正当她弯腰准备汲水时,发现不远处的草丛里有着什么动静。

好奇心起,她轻手轻脚地靠了过去。翻开草丛,她看到一只灰狼正虎视于地上的雏鸟巢。但碍于猫鹰母亲的庇护,所以迟迟未有行动。

不过,这只灰狼的耐心似乎已经到了极限,只见它前爪开始刨地,身体微微前躬,准备顺势一击!

沈依楹立刻随手拣起一块石头,运气向灰狼发去,正中这畜牲的右眼。它发出了“呜呜”的哀号,立刻逃窜而去。

淡笑着走出草丛,沈依楹小心翼翼的拣起地上的鸟巢。猫鹰似乎并未理解她的好心,立刻向她扑去!她轻盈的躲开了它的攻击,轻点足尖,将鸟巢放到了树上。猫鹰这才停止了攻击,飞到了雏鸟身旁,抚慰它们。但它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看向那抹白色身影。

沈依楹脸上带着轻松地微笑回到溪边,但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红色液体,顺着溪流逐渐扩散开去,溪面上稀疏地漂浮着零碎的布条。

这是怎么回事?沈依楹俯身轻嗅。

血!人血!她的心微微一震:整条溪流被染红,那这绝对不是一个人的血!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溪流的上游,那里应该是……

难道?崎岩镇出事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施展轻功,往林中飞去。

“小蓉!快上马!崎岩镇可能出事了,我们马上赶去!”说着,她没有等绿蓉儿回神,便策马而去了。

“少爷!等等我!”绿蓉儿虽有些不明所以,但是看到小姐脸上那严峻的神情,她知道一定是出大事了!?

很快的,两人到了崎岩镇。

沈依楹在镇口牌楼处停了下来,眼前的街市寂静异常。

“少爷,这儿好安静啊,阴嗖嗖的,我,我心里发毛”绿蓉儿怯生生的开口。

是的,这个时间,应该是城镇最热闹的时候,可是这崎岩镇却死气沉沉。

“我们下去看看。”沈依楹下马,往里面走去。

“好冷。”绿蓉儿瑟缩了一下,往沈依楹身边凑了凑。

“小蓉,别怕,跟紧我。”沈依楹拉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

“少爷,那扇门开着。”绿蓉儿轻指着左手边的一间虚掩房门的屋子说道。

“嗯,我们去看看。”沈依楹走上前,轻轻推开了门。

“啊——”绿蓉儿一声惊叫,跌坐在了地上,差点晕倒过去。

天哪!

眼前,犹如人间地狱!

屋内鲜血淋淋,无一活物。

五具尸体,悬于梁上,摇曳不定,鲜血,一点点滴落到地上……

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让人作呕!

沈依楹艰难的咽着口水,缓缓闭上眼睛,平复着心中的恐慌。

“小蓉,好点没?”沈依楹将绿蓉儿扶到门口,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叮嘱道:“你在这里坐着,我去其他的屋子看看。”

“小姐,别走!太可怕了!”绿蓉儿惊慌不已,失措地抓着她家小姐的手,紧紧的,生怕沈依楹离她而去。

“乖,我去看看就来。”

一连看了好几间屋子,都是一样的景象!尸体被高高吊起,但奇怪的是,这些尸体皆是男子、老人,并无一具女尸。

突然,她想到了在茂荫林见到的血色溪水。

果然不出所料,溪边倒落着镇中女人们的尸体!

血,流进了水中,染红了整条小溪!

她们的脸上带着惊恐与屈辱,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扯成了零散的碎料。很多女子的手腕上有着严重淤青,脸上,身上也有明显的伤痕。

有些不过才十一二岁的幼女,眼角还有着未干的泪痕,身下淌着血。更有几个年轻的孕妇被剖腹取子,成型的幼胎被随便丢弃在溪边!

……

?“畜生!”沈依楹面目狰狞的吼了出来,双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陷进肉中,她,来晚了一步!

“啊——”适才的街上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该死!

“蓉儿!”

沈依楹立刻飞奔回村子,她看到绿蓉儿手捂着嘴,惊恐地站在石磨前,“蓉儿,怎么了?”

绿蓉儿颤抖着手指着石磨,“小姐……孩子……”

眼泪刷地流了出来,“呜哇——”

绿蓉儿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石磨上一片血红,石磨下是一个被压得血肉模糊的婴尸!

沈依楹颤抖地闭上眼睛,咬牙切齿地说道:“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牲!竟然如此泯灭人性!”

“小姐,这些匪类禽兽不如!”率蓉儿伏在沈依楹的肩上哭诉着。

“蓉儿,我们先挖个大坑,把这些尸体埋了。然后,你我换上女装,放慢行程!”她要用自己做饵,引那些匪类出手。

“小姐要引蛇出洞?”

“对!我还要入虎穴,剿了这帮畜牲的老巢!”沈依楹的眼中显露出了从未有过的肃杀之气!就算是三年前兵士被屠杀,她也不曾有过这样的神情。

“小姐……”面对杀意冲天的沈依楹,绿蓉儿有些胆怯了。

“三年前,是战争。战败被屠,皆属战争定律!只因战争历来都是血腥而残酷的!但今日山贼屠镇,杀的却都是手无寸铁的贫苦百姓,此举天理不容!试问,我如何能饶过他们!”沈依楹的话愈发冰冷,今日所见,比那年的战争更让她揪心!这种痛,或许只有她自己能够明白。

“对!不能饶了这些畜牲!”绿蓉儿轻咬唇畔,脸色异常坚定。

“放心,我一定不会饶了他们!但是这之前,我们先让这里人入土为安。”说着,沈依楹走进一个屋子,从里面取来了铁锹和锄头,她们需要挖一个很大很大的坑……

死者已矣,入土为安!

山贼的巢穴?天理不容的畜牲?这些都只不过是她们的推断,却不知道该何处找去,沈依楹冥思……

027

“蓉儿,去找辆马车。”

沈依楹一袭白衣站立在墓堆前。

“小姐,这个镇上的马想必都被山贼劫去了。”

“用我们的马拉。另外,找些零落的纱幔、绸缎,把车身装扮起来!”

“是。”

沈依楹独自一人,面对着眼前苍凉的墓堆,泪珠轻轻滑落……

很快,她拭去了泪滴,眼神变得清冷异常:安息吧,你们的仇,依楹一定会报的!

“小姐,都准备好了,可以上路了。”绿蓉儿牵着一辆紫色纱幔装点的马车来到沈依楹面前。

“嗯,我们出发。”沈依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荒凉的墓堆,毅然转身。?

“小姐,要把衣服换了吗?”绿蓉儿看见沈依楹的下摆和袖口沾上了很多的尘土。

“嗯,换了吧。”

“小姐,换哪件?”绿蓉儿打开包袱,“这件鹅黄色的怎么样?”

“太素雅了,换紫色的吧。”

“好。”

少时,沈依楹换上了紫色水袖长衫。这件衣饰将女子的柔美、飘逸表现得淋漓尽致,透明的紫色薄纱装点着她玉脂般的肌肤,显得格外性感、妩媚。

沈依楹放下了手中的长剑,将长鞭变作腰带系于腰间,“蓉儿,帮我绾发。”

“嗯。”

云髻彬彬,玉颈纤纤。眼前的佳人就如同梦幻中的仙子,纤柔、娇媚。

“现在的我还有侠女气质吗?”沈依楹看着镜中的自己,细声询问绿蓉儿。

“没有,静美地好像云间的仙子一般。”绿蓉儿由衷称赞。

她从没想到,小姐也能如此娇俏可人!和之前相比,真是判若两人。

“够柔美就对了。”沈依楹满意地笑了。只有弱质女流,才能让马贼放下戒心。

“我们出发吧。”

“驾!”绿蓉儿轻甩马鞭,起程离开。

?

*

?“少主,很快就到中央弛道了。”冷逸龙望着远处华丽的车队,“似乎并不像传说中那么骇人听闻。”

“是吗?”欧阳戕仪看着远处疲惫的车马,他明白时机已经成熟了。

“少主,你看!车队似乎停下来了。”

“那里有家山道酒肆,他们应该是在那里休息汲水,储备干粮。”说话时,他的眼神变得幽暗深邃。沿途的城镇都有被打劫的经历,而远处的酒肆却从未发生过此类事件,这不奇怪吗?

“我们要跟去吗?”

“暂时先按兵不动。”他的目光飘向酒肆的东面,一辆紫色富家马车正缓缓而来。想来,车内多半是女眷。

“小姐,前面有个酒肆。”

“山道酒肆。我们过去。”

“是。”绿蓉儿加重的手上的力度,向酒肆驶去。

“小姐,好像有一个华丽的车队也在这里停歇。”绿蓉儿拉停了马车,跳下车对车内的人说着。

沈依楹拉开车帐,在绿蓉儿的搀扶下,缓步下车,“这样的阵势,想必是皇家的车队。”

她的声音很小,只有贴身的绿蓉儿能听见。这车队想必是去红绫国应选才女的。

“两位小姐,里面请。”店小二热络地招呼着。他的眼神一个劲地在沈依楹身上打转。

“看什么看!没看过女人啊?去帮我把马喂了!”绿蓉儿好不客气地奚落着。

“是,小姐息怒。小的现在就去。”小二卑躬屈膝地赔礼,牵着马车就往马棚走去。

“小姐,我们里面坐会儿。”

“嗯。”沈依楹轻轻点头,眼睛时不时地看向那金色马车。

走进酒肆,沈依楹滴水不漏地打量着屋内的环境。

酒肆有两层,二楼是雅间,里面坐着两桌官兵,应该是护送官轿的兵士。

“两位小姐,要吃点什么?”掌柜看着沈依楹,有意讨好着。

“劳烦这位掌柜,给我们沏壶茶。”

“只要茶?”

“怎么?是没有还是怕我们给不起钱啊?”绿蓉儿故意拿出一定银子,在掌柜面前晃荡。

“不敢,不敢。这就去为小姐沏茶。”掌柜点头哈腰地走进柜台,“小六,还不快给小姐,沏茶!”

“是是,小的这就去。”

听见他故意加重了“沏茶”二字,沈依楹了然一笑,“蓉儿,茶勿饮!”

她并没有说出声音,只是用口型示意绿蓉儿。

“是。”绿蓉儿环顾四周,看见桌案下隐藏着很多“家伙”,立刻示意沈依楹。

“没关系。我知道。”沈依楹的声音酥若无骨,使得在场男人个个色欲熏心。

“二位小姐,茶来了。”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绿蓉儿倒了两杯茶,挥手示意他退下。

“是,二位慢用。”

沈依楹假意执杯喝茶,眼神瞟向楼上雅间。

“叶将军,是不是要给郡主送些吃食?”一旁的副将杨捷喝了口酒,建议道。

“嗯,我去给郡主送些吃的,你们别喝多了,还要赶路的。”叶明基匆匆起身下楼。

黑珲国的车队……

沈依楹由叶明基的军服看出了他的所属国。她自嘲一笑,看来今日,自己还要救下黑珲国的人!

“掌柜,给我准备些饭菜,车上还有女眷。”

“是,军爷稍等,马上就好。”掌柜想小六使了个眼色,小六立刻从厨房捧出了新鲜的饭菜。

“军爷,您的饭菜。”

“有劳了。”叶明基端着饭菜走向屋外的马车。

“郡主。”

“将军何事?”黎夕妍的声音从帐内响起。

“这里有些新鲜的饭菜,郡主将就着吃点。到了中央弛道就只有干粮充饥了。”

“有劳将军了。”黎夕妍示意玉珠将饭菜接下,“将军继续回去用餐吧。”

“末将告退。”叶明基回到了屋内,上楼时,他看了眼楼下的沈依楹。

“啊——”他险些失足摔下楼。

哈哈……

“小姐,他看你看得眼睛都发直了!”绿蓉儿故意大声讥讽他。其实,屋内眼发直的又何止叶明基一人呢。

“失礼了,小姐莫怪。”叶明基站稳后,尴尬赔礼。

“将军严重了。”沈依楹只是瞪了绿蓉儿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现在她们可是身处虎穴,这个丫头却还有空调戏别人,真是不知江湖险恶!

不多时,慢性的迷药开始发挥了药力。楼上的人开始昏昏沉沉,步子也飘忽。

“蓉儿,我们走。”

“掌柜,结账。”绿蓉儿高声叫唤。

“二位小姐,这么快就走了?怎么不多坐会儿?”掌柜看见她们还很清醒,不得不客套地拖延时间。

“不了。还要赶路呢。”沈依楹缓缓起身,却没有站稳,“啊……”

“小姐,您怎么了?”绿蓉儿赶忙上前搀扶。

“头好晕。”

“啊……蓉儿也是……”

“哈哈——头晕就对了。两位小姐好好睡会儿吧!很快就到新家了。”掌柜一阵淫笑,酒肆内的伙计们也一脸淫荡,看着两个女子昏然倒地。

“卑鄙!竟然下药!”屋内响起叶明基的咒骂。他强行支撑着身体,想保持清醒,却已徒劳。

“哼,兵不厌诈!要怪就怪你们江湖阅历不够,找了我们下三滥的道。”掌柜一脸得意,色眯眯地看着倒地沈依楹。

“六子,把这些当兵的困了。”

“是。”小六麻利地捆着士兵。要知道这些壮汉,卖到紫冥国的奴隶主手上,可是能赚不少钱呢!

“二当家,这俩妞呢?”打杂的瘦伙计一脸色相地看着地上的沈依楹和绿蓉儿,

“当然是扛回去,犒劳兄弟们了!”

“哈哈……对对,犒劳兄弟们!”屋内响起男人淫荡的小声。

“二当家,那个车子里还有三个妞呢,长得还真他妈标致!”小六跑进屋子,扯着嗓子叫着。

今天见到的妞,比他几年见到的都漂亮,真让他淫心四起!

“一块儿带回山寨!你们两个把她们抱上车。”掌柜吩咐着一旁的小六和瘦猴,“你们规矩点!别毛手毛脚。否则,被老大知道了,可会死得很惨!”

“是是。”说到老大,这两个小喽啰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规规矩矩地把沈依楹和绿蓉儿抱上了黎夕妍的马车。

“走了,回山寨!”一声长喝,山贼们满载着货物,扬长而去。

“小姐。”

“嘘!”沈依楹撑起身子,看着车内另外的三个女子。

她就是黑珲国的沁颜郡主?沈依楹审视着她清秀的脸庞,并未发现灭族入狱的苦涩……

灭族之祸,锒铛入狱,她没有遗恨吗?

“小姐,你怎么了?”绿蓉儿看到沈依楹轻抚黎夕妍的略显白皙的脸庞,有些不解。

“没有。只是对她的身世有些感慨。”

“小姐,等下我们怎么办?”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依楹从腰间取出一个白色小瓶子。

“这是……”

“冰玉蚀骨散。”

“小姐,你哪来的?”绿蓉儿惊讶不已。小姐什么时候配制的毒药?

“你去找马车的时候,我去了药铺,用尸毒和药材配制的。”

冰玉蚀骨散,冰凉如玉,服毒者不会立刻死去,而是要被活活折磨七天,直至骨腐肉烂,化血而亡!

“小姐……”看着瓶子,绿蓉儿感觉毛骨悚然,这样的死法好残忍!

“想想全镇的人,你就不会感觉残忍了。”沈依楹不是没有慈悲之心,而是对于十恶不赦之人,不需要这种慈悲。

否则就是纵虎归山,只会得到变本加厉的报复。

绿蓉儿也并不这个道理,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是啊,相比那些无辜村民,确实不算残忍了。”

“所以,收起负罪感,我们走。”

沈依楹已经下定了决心,再不会更改。

身后,冷逸龙和欧阳戕仪紧紧跟着。

“少主,除了我国的车队,似乎还有两位姑娘。”冷逸龙谨慎的开口

“我知道。”他看到了那抹紫色身影,只是那么远的距离,实在不足以看清容貌!

但他有种感觉,那抹紫衣身影就是他脑中萦绕不去的女子!

她是沈依楹!只有她敢单枪匹马混入虎穴,也只有她能让他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到了山贼老巢,我们依旧按兵不动,等待时机!”

“属下遵命!”

想到见面,他的心雀跃不已!但见面以后呢?

面对她心中的仇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出现在她面前吗?

该怎么办?他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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