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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284章 京华风雨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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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京的秋阳本该是暖融融的,透过药王书院新栽的银杏叶,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碎金。

可这份安宁,却被一封裹挟着长安风尘的八百里加急,击得粉碎。

镇西王府(西域安抚使府)的议事堂内,檀香袅袅,却压不住空气中骤然凝聚的凝重。

阿璃指尖捏着那封密信,宣纸边缘已被她无意识攥得发皱。

信是御史中丞张文渊亲笔,往日那遒劲沉稳的字迹,此刻竟潦草得如同风中残烛,每一笔都透着难以掩饰的焦灼与急迫,仿佛写信人正被无形的利刃架着脖颈。

“阿璃、彦舟贤伉俪钧鉴:京中剧变!”

开篇八字,如惊雷炸响,让并肩而立的两人心头一沉。阿璃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读——

“陛下月前感染风寒,本无大碍,太医署寻常汤药便能缓解。然三日前病情骤然恶化,竟至昏迷不醒,牙关紧闭,药石罔效!太医院院判束手无策,私下与老夫言,陛下脉息诡异,不似风寒,倒像中了慢性奇毒,疑有蹊跷!”

“然东宫年仅三岁,懵懂无知。楚王周威(陛下皇叔)竟以‘国不可一日无主’为由,矫诏夺取监国之权,把持朝政中枢!此獠狼子野心,登堂入室后第一道命令,便是封锁宫门,拒各路名医入宫诊视,唯启用其府中蓄养之‘神医’玄冥子为陛下诊治。那玄冥子面覆黑纱,行事诡谲,所用汤药漆黑如墨,气味腥臭。自他入宫,陛下病情非但未见起色,反日渐垂危,气息已弱如游丝!”

“更可虑者,楚王掌权不过五日,便大肆提拔亲信党羽,安插于六部要害。户部侍郎王锴(楚王妻弟)尤为猖獗,竟以‘藩镇奢靡,耗费国帑’为由,屡次刁难西域粮饷辎重,本月应发的冬衣与军粮,已被其卡扣三成,言‘当节俭以备国用’。兵部亦有异动,尚书李嵩已被楚王拉拢,近日朝堂之上,竟有调整河西、陇右防务之议,明为戍边,实则意在掣肘西京,断你我后路!”

“山雨欲来风满楼!陛下若有不测,楚王必行废立之事,扶持傀儡幼主,独揽乾坤。届时,西域新政必遭废止,你我数年心血将付诸东流,西域数十万军民,恐成俎上鱼肉!盼贤伉俪速谋对策,挽狂澜于既倒!切切!”

最后“切切”二字,墨渍深重,似是张文渊咬破指尖所书,字字泣血。

信纸从阿璃微微颤抖的手中滑落,飘落在冰冷的红木案几上。

她与柳彦舟四目相对,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滔天的震惊与彻骨的凝重。

皇帝周显,是西域新政最坚定的支持者。

当年阿璃、柳彦舟提出“屯垦戍边、互通商路” 之策,满朝文武皆反对,唯有周显力排众议,不仅拨下专款支持药王书院修建,更默许他们组建西域护卫军,给予了近乎无条件的信任。

若这位明君倒下,继位的幼主被楚王操控,那么西域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和平与发展局面,将顷刻间土崩瓦解。

卡扣粮饷、调整防务仅是第一步,后续等待他们的,必然是削权、调离,甚至是罗织谋逆罪名,欲除之而后快。

“楚王周威……”柳彦舟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我记得他。当年先帝在时,他便以‘贤王’自居,广结文人墨客,暗中招揽江湖势力,对陛下登基一直心存怨怼。只是没想到,他竟如此急不可耐,敢趁陛下病重,行此谋逆之举!那个玄冥子,听名号便非正道,多半是修炼邪术的妖人。”

“陛下病得太过蹊跷。”阿璃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发出清脆的笃笃声,眼神锐利如刀,“寻常风寒,即便加重,也绝不会药石罔效,更不会在三日内便昏迷不醒。张文渊怀疑是中毒,绝非空穴来风。楚王阻拦其他医师入宫,更是心虚的铁证!此事,定然离不开那个玄冥子的‘功劳’,说不定,便是楚王授意他暗中下手!”

就在此时,议事堂的门被猛地推开,长史苏文清急匆匆闯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连声道:“殿下,柳先生!出事了!刚收到长安转运司的加急公文,本年第二批粮饷、军械,被户部以‘核查账目有误’为由,暂缓发放!更要命的是,河西冯异将军也传来八百里加急,说兵部已行文给他,欲调其麾下最精锐的燕云骑一部移防陇西,美其名曰‘填补防务空缺’!”

燕云骑是冯异麾下的核心战力,更是西域与河西防线的屏障。调走这部兵马,无异于断了西京的左臂!

军事、经济双管齐下,这是赤裸裸的警告,更是毫不掩饰的打压。

阿璃猛地站起身,腰间的鎏金长刀柄被她握得咯咯作响,眼中闪过一丝沙场宿将的厉芒:“他们想逼我们反,或者……逼我们屈服。一旦我们异动,他们便有借口挥师西进,名正言顺地除掉我们。但我们不能乱,一旦西京自乱阵脚,便正中他们下怀!”

柳彦舟上前一步,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沉声道:“阿璃说得对,越是危急,越要沉住气。陛下必须救,他不仅是天子,更是西域的安危所系。我们必须派人入京,查明陛下病情的真相,找到解毒之法,同时联系张文渊等忠良之臣,阻止楚王的谋逆阴谋。”

“人选至关重要。”阿璃冷静下来,眉头紧蹙,“你我二人是楚王重点盯防的对象,一旦入京,必然会被他借故软禁,甚至直接扣上谋逆的罪名,反而会让西域陷入更大的危机。我们需要派一个身份足够分量,既能出入宫廷,又精明强干、精通医药之人。”

她的目光在议事堂内扫过,最终与柳彦舟的视线一同,落在了角落里那个正在专注翻阅医案的身影上——药老周柏。

药老已近七旬,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此刻正戴着老花镜,细细研读一本从西域带回的古医书,对堂上的风起云涌尚不知情。

似是察觉到两人的注视,药老抬起头,摘下眼镜,疑惑地问道:“殿下,柳先生,看老夫做什么?可是出了何事?”

柳彦舟俯身捡起地上的密信,快步走到药老面前,递了过去:“药老,您看看便知。”

药老接过密信,逐字逐句地细读,原本平和的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读到楚王封锁宫门、任用妖人时,他猛地一拍桌案,怒喝一声:“宵小之辈,竟敢谋害君上,祸乱朝纲!是可忍,孰不可忍!”

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悲愤,震得案几上的笔墨纸砚都微微晃动。

“药老,”阿璃走到药老面前,郑重其事地躬身一礼,“您曾随侍先帝,有宫廷医官的身份,且医术超绝,德高望重,在朝中亦有声望。如今长安危急,陛下生死未卜,恳请您以‘进献西域灵药’为名,携彦舟配制之丹药,即刻启程入京!明为献药,实为查探陛下病情真相,寻找解毒之法,同时联系张文渊等忠良,见机行事!”

药老周柏闻言,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站起身,虽身形佝偻,却自有一股凛然正气。

他抬手理了理衣襟,肃然道:“殿下言重了!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老夫曾受镇北王厚恩,如今陛下有难,岂能坐视不理?这趟长安之行,老夫义不容辞!纵使这把老骨头埋在长安,也定要为天下正道,为陛下,再拼一次!”

话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计划迅速制定下来。药老将以西域安抚使府的名义,组建一支精干的献药使团,对外宣称是为陛下进献西域特产的珍稀灵药,以求陛下龙体安康。

使团成员表面上是官吏、仆役,实则混入了数名 “夜枭”组织的顶尖好手,个个身怀绝技,负责保护药老的安全,并传递消息。

柳彦舟则连夜进入药王书院的炼丹房,闭门不出。

他将自己珍藏的阳炎草、天山雪莲、千年人参等珍稀药材悉数取出,以古法炼制丹药。

丹炉火光冲天,香气弥漫整个王府,整整一夜,柳彦舟未曾合眼,终于炼制出三种丹药:一种是 “醒神丹”,以阳炎草精华为主料,能清心醒神,驱散邪祟;一种是 “解毒丹”,融合了多种西域解毒草药,可解百毒,尤其是慢性奇毒;还有一种是 “固本培元丹”,能在关键时刻护住心脉,延续生机。

临行前夜,柳彦舟将一个锦盒交给药老,里面盛放着这三瓶丹药,又取出一枚不起眼的黑色玉符,郑重地递到药老手中:“药老,此物您务必收好。它非金非铁,乃是我以阳炎草精华混合朱砂、雄黄等多种辟邪药材炼制而成,贴身佩戴,寻常毒物、邪术难近其身。那玄冥子若真是邪道妖人,此物或许能感应到他身上的邪气,助您分辨真伪。”

药老接过玉符,入手温润,隐隐有一股暖流传来。他郑重地点点头,将玉符藏于贴身的衣襟之内,又将锦盒小心收好:“柳先生放心,老夫定不负所托。”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西京城外的官道上,一支由十辆马车组成的使团已然整装待发。

药老身着一身簇新的锦袍,坐在首辆马车中,面色沉静。使团成员个个精神抖擞,暗藏兵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阿璃与柳彦舟站在城头,目送着车队缓缓驶离,消失在远方的尘烟之中。

此时,天际已然变了颜色。原本晴朗的天空,不知何时聚集起了厚重的乌云,低垂如墨,仿佛随时都会倾轧下来。远处的天际线尽头,隐隐有雷声滚动,沉闷如鼓,预示着一场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京华风雨已至。”柳彦舟轻声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却更多的是坚定,“这一次,我们的战场,不在西域的戈壁沙场,而在那九重宫阙之内,在人心之中。”

阿璃望着长安的方向,目光坚定如铁,她缓缓握紧了腰间的鎏金长刀,冰冷的触感让她更加清醒。风吹起她的裙摆,猎猎作响,如同战场上的战旗。

“无论战场在何处,无论对手有多强大,”她的声音清冷而决绝,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敢动西域者,敢害陛下者,必诛之。”

长安的暗流,早已悄然涌动,如今,这股暗流终于要冲破水面,席卷天下。

一场关乎皇权更迭、西域安危的生死较量,就此拉开了序幕。

而远在西京的两人,虽身在千里之外,却已将命运与长安的风云紧紧捆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