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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历史军事 > 燕云十八骑再战江湖 > 第176章 殊勋动帝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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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都督府地牢,阴冷潮湿,唯有一盏油灯摇曳着昏黄的光。

柳文敬瘫坐在草席上,一日前还趾高气扬的云州知府,此刻官袍皱褶,发髻散乱,面如死灰。

铁门哐当开启,李崇与红妆并肩走入,身后跟着手持证物箱的苏文清与柳彦舟。

李崇并未急于审讯,只是将搜出的密信、假账册,以及那包被调换的“药材”,一一摆在柳文敬面前。

证据沉默,却比任何呵斥都更具压迫力。

红妆静立一旁,目光清冷,她已从最初的震惊中平复,余下的唯有对背叛的痛心与对北境安稳的忧思。

良久,柳文敬干裂的嘴唇颤动,发出嘶哑的笑声:“成王败寇……罢了,罢了。李崇,你赢了。”

他抬起头,眼中是穷途末路的疯狂与一丝不甘,“可你以为,单凭我柳文敬,有胆子做下这等泼天大事?有能耐连通苍狼部落、在朝中兴风作浪?”

“说下去。”李崇声音平静无波。

“是京里的‘贵人’!”柳文敬豁出去般低吼道,“是枢密副使冯冀,冯大人!他才是主谋!我不过是在云州听他指令行事!他许诺,只要能让太子看到北境在你李崇治下乱象丛生,看到萧阿璃这个有突厥血脉的大都护不堪大任,他便能借此发难,重整北境兵权,将他冯家的人安插进来!”

冯冀!枢密院副使,姚知福的左膀右臂,地位仅在几位老将军之下,且素与帝师苏博一派政见不合。

此揭破,无疑在看似平静的朝堂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冯冀为何要针对北境?针对阿璃?”红妆忍不住追问。

柳文敬惨然一笑:“为何?萧策王爷当年在时,北境铁板一块,冯家插不进手。后来王爷殉国,姚党乱政,好不容易有了缝隙。谁知又出了个更厉害的萧阿璃,不仅稳住了局面,还搞什么‘互市’、‘共耕’,将这北境经营得铁桶一般,连太子都青眼有加!冯冀怎能不急?他需要乱子,需要证明你们无能,需要将这北境的权柄,重新夺回他们这些‘清流正朔’的手中!还有靖王……我当年受靖王这恩,一直无以为报,如今他失势……只是苦了彦舟……受人之恩,当涌泉相报,我是身不由己……”

李崇与红妆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这已非简单的边患,而是牵扯到朝堂中枢的权力倾轧,北境的安宁,成了某些人争权夺利的筹码。

“好一个身不由己!”

李崇对柳文敬恨恨骂道:“你这是糊涂!糊涂!你对得起大周,对得起太子殿下、对得起苏博学士、对得起阿璃大都护、对得起彦舟,对得起北境父老乡亲吗?亏你还以清流自居!”

柳文敬涕泪交加:“我是对靖王愚忠呀……”话刚出口,喉间就像堵了团烧红的棉絮,烫得他喘不过气。

他垂着头,不敢去看柳彦舟那双写满失望的眼睛。

方才儿子进来时,眼底还残存着一丝 “父亲或许无辜” 的希冀,可现在,那点光怕是比地牢的油灯还暗了。

他何尝不知道“愚忠”两个字有多轻飘飘?当年靖王递来那袋救命的碎银子时,他确实跪在地埂上赌咒,说此生必报恩情。

可后来呢?冯冀拿着他当年写给靖王的谢恩信找上门,说“靖王谋逆案未结,柳知府想被拖下水吗”,他第一反应不是辩解,而是死死攥住了知府的印信。

他怕啊,怕好不容易熬来的官身没了,怕妻儿跟着他从云端跌进泥里。

那时冯冀说 “只需帮着递些消息,事后保你升参政”,他竟还动了心。

他想起去年冬天,柳彦舟捧着百姓送的腊梅回家,说 “爹,城外张老汉说您分的粥够稠,能暖到开春”,他当时摸着腊梅的花瓣,心里还酸了酸,觉得自己没辜负 “父母官” 三个字。

可转头柳忠来报 “药材运去苍狼部落了”,他却只敢问 “没留下痕迹吧”。

原来从那一刻起,他就不是什么好官了,只是个贪生怕死、还想捞点权的懦夫。

“我…… 我不是故意的……” 他声音发颤,指尖抠着草席的破洞,指甲缝里嵌了泥,“冯冀说,只要北境乱一阵,太子只会怪李崇和阿璃,不会查到我头上…… 我想着,等靖王真成了事,彦舟就能去京城当差,不用在这北境吃风沙……”

这话越说越没底气,连他自己都不信。

他分明记得,上个月柳彦舟跟他争论 “互市该不该扩”,说 “爹,阿璃大都护说得对,各族和和气气的,比打仗好”,他当时却劈头盖脸骂了儿子 “毛头小子懂什么”。

其实他是怕啊,怕互市办得越好,冯冀越容不下北境,越要催着他搞破坏。

现在想想,那些被他 “损耗” 的药材,本该是给燕云骑治伤的;那些被柳忠送走的消息,可能让多少士兵送了命?

他蹲在赈灾棚里分粥时说的 “为官者要对得起百姓”,原来全是自欺欺人的空话。

“彦舟……” 他终于抬眼,看见儿子别过脸去,肩膀在轻轻发抖,眼泪顺着脸颊砸在青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的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他这辈子最骄傲的就是这个儿子,正直、仁善,可现在,他却要让儿子背着 “反贼之子” 的骂名活下去。

“是爹糊涂…… 是爹贪念太重……” 他猛地捶了下自己的大腿,旧伤牵扯着疼,却比不上心里的万分之一,“我不该信靖王的鬼话,不该怕冯冀的威胁…… 我对不起北境的百姓,更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

泪水混着鼻涕淌下来,糊住了他的视线。

他想起当年妻子拉着他的手说“照顾好彦舟,做个好官”,想起柳彦舟小时候抱着他的脖子说 “爹是大英雄”,那些画面像刀子一样扎进心里。

他终究是把所有人的期望,都摔得粉碎了。

“你所言,皆记录在案。”李崇沉声道,“柳文敬,你罪无可赦,但若供出所有同党、传递消息的渠道,或可暂保家人不受牵连。”

柳文敬像被抽走了脊梁骨,瘫软下去,开始了断断续续的供述……

三日后,柳文敬被秘密押往京师,其所供述的罪证与供词,由李崇与阿璃联名,以六百里加急直送太子周显驾前。

云州迎候太子驾临的相关事务,暂交苏文清、红妆等人共同署理,静候太子驾临。

这段时间,云州城内外却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繁荣。

危机解除,百姓心安,春耕夏耘并未因这场风波而耽搁,反而因上下一心,田间粟苗、青稞长势愈发喜人。

互市更是人流如织,吐蕃的药材、突厥的皮货、大周的布匹茶叶交汇,各种语言讨价还价,却是一片祥和。

红妆主持的针线坊扩大了规模,开始吸纳突厥、吐蕃女子学习技艺,所产的胡麻布、刺绣品甚至成了互市上的紧俏货。

张武跟着农官,已将《北境农书》里的要点摸得门清,竟能磕磕绊绊地给新来的吐蕃牧民讲解如何防治粟米虫害。

这一切,都被先行抵达的太子仪仗暗哨,一丝不落地看在了眼里。

这一日,晴空万里。云州城楼之上,望哨士卒猛地望见驿道尽头,尘烟起处,旌旗招展,明黄色的仪仗煊赫而来,马蹄声、车轮声汇成沉稳的韵律,敲击在每个人的心上。

“太子殿下驾到——!”唱喏声由远及近,响彻云霄。

以阿璃为首,李崇、苏文清、红妆、柳彦舟、苏凌霜、赵烈、张武等云州文武,以及突厥阿史那默、吐蕃代表巴图等,皆身着正装,于城门外列队相迎。

周显未乘御辇,而是骑着一匹神骏白马,身着明黄骑射服,虽年纪尚轻,但眉宇间已具威仪,目光扫过迎接众人,尤其在阿璃与李崇身上顿了顿,微微颔首。

他并未急于入城,反而勒住马缰,望向城外那一片金浪翻滚的麦田,以及更远处和谐忙碌的跨族农耕队,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叹。

“阿璃姐姐,李将军,众位爱卿,平身。”周显声音清朗,带着笑意,“一路行来,北境风光甚好,但这麦浪如金、各族共耕的景象,更好!比朕在宫中看到的任何画卷,都更令人心折。”

他翻身下马,亲自扶起欲行礼的阿璃与李崇:“阿璃姐姐,李将军,不必多礼。朕在京师,已详阅你们呈送的奏报。平姚党、退黑风、稳互市、清内奸……你们辛苦了!北境有今日之安,尔等居功至伟!”

入城后,太子并未直接前往行辕,而是执意先去了西城农庄,看望了受惊但已安顿好的阿古拉一家,亲切询问了收成与生活;又巡视了互市,甚至用吐蕃语与商人聊了几句药材行情,引得一片欢声。

最后,他登上了经过加固、焕然一新的染坊了望台,远眺整个云州城及周边田畴。

晚宴设在都督府正厅,灯火通明。

酒过三巡,太子周显放下酒杯,面色转为肃穆。内侍捧上金盘,上有圣旨、金印、冠冕。

“北境安危,关乎国本。萧阿璃听旨!”

阿璃离席,跪拜听旨。

“咨尔萧阿璃,镇北王萧策之女,幼承庭训,忠勇天成……临危受命,执掌燕云骑,平内乱,御外侮,安边定民,功在社稷……更乃开创互市,促成汉突藏等族共耕共守,实乃不世之功勋……今,特册封尔为‘护国公主’,授镇北大将军、袭‘镇北王’爵,锡之金册,授以玉印,赐玄色公主绶带,准佩剑入宫,议事不拜!总揽北境军政,漠北五部互市,皆由其便宜行事,朕赐尔先斩后奏之权,望尔克承先志,永镇北疆!”

圣旨宣毕,满堂皆惊!

护国公主已是殊荣,授镇北大将军、袭镇北王爵、总揽北境军政、先斩后奏,此等权柄,国朝罕有!这不仅是殊荣,更是太子对阿璃、对当前北境政策的绝对肯定与支持!

阿璃亦是心潮澎湃,双手接过那沉甸甸的金册玉印,朗声道:“臣,萧阿璃,谢陛下隆恩!必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父辈之志,护北境万民,安陛下社稷!”

紧接着,周显又一一封赏众人:李崇正式授云州大都督,领大将军衔,统领云州燕云骑,周达任副手;红妆封淑德夫人,领云州民生;萧铁鹰授代州大都督,领大将军衔统领代州燕云骑,张锐任副手,苏文清晋云州长史,掌文教;赵烈升斥候统领;邓军、张武为农官副使;苏砚、冯异、秦岳、苏凌霜、苏墨白、张猛、秦虎、李狂、夜影、药老、等皆有厚赏。阵亡将士如燕云十八骑旧部柳寻、石敢、苏砚卿、韩滔、陈婆等,亦得追封。

然而,在封赏的盛宴之下,敏锐如李崇、阿璃者,却捕捉到了一丝异样。

太子身边随行的几位官员,尤其是那位来自御史台的副使,在听到对阿璃的超规格封赏时,眼神中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霾。

而太子在宣布“互市固边”、“燕云护境”为国策时,语气虽坚定,目光却扫过那几位官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示意味。

盛宴终散。

周显召阿璃、李崇、苏文清等人密室议事,详细询问冯冀一事及北境防务。

而出得议事厅,红妆在回廊下,隐约听到两位落后官员的低语:“……权柄过重,非国家之福啊……”

“……突厥血脉,终是……唉,陛下还是太年轻,易受蒙蔽……”

红妆心中一惊,悄然退开。

她抬头望向夜空,月明星稀,云州城一片安宁。

但她知道,来自朝堂的风,或许比漠北的寒风,更加刺骨与诡谲。

真正的波澜,恐怕才刚刚开始。